白天村裏人家都柵欄門都敞開著。


    薑穗還沒來得及放下手裏的刀,李豐收他娘就已經進了院子。


    “小賤人,怪不得薑老太不待見你,說什麽也要把你嫁給老瘸子,你活該啊!


    告訴你!我媳婦要是真跟我兒子離了婚,你得賠我個媳婦!”


    薑紅軍去縣裏了,縣裏新開了肉聯廠,就請了村裏一些殺豬匠去廠裏幫忙,管吃管住,一天還有一塊錢的工錢。


    家裏就隻有薑穗自己,李豐收他娘才敢這麽囂張地闖進來,還對著薑穗大罵。


    薑穗看著李豐收他娘掐著腰,指著她鼻子,感覺下一刻就要手撕了她一樣。


    她一甩手腕,手裏的剁肉刀,就蹭一下插進案板裏。


    眼神冷冷看向李豐收他娘,“秀芳姐要跟你兒子離婚,你不去好好哄你兒媳婦,找我幹什麽?”


    自己兒子不爭氣,當婆婆的還天天磋磨兒媳婦。


    兒媳婦要離婚,卻來怪她說實話了?


    既然她敢在王秀珍麵前說話,她就不會怕李豐收他娘來鬧事。


    李豐收他娘見她無動於衷,更氣了,“哎呀沒天理了……”


    “要嚎喪去你家門口嚎去,敢再在我家門口哭一聲,我就抹了你的脖子!”


    這話當然是薑穗故意嚇唬人的,但她拿剁肉刀的樣子,凶神惡煞,真有薑紅軍殺豬時候那股狠勁兒。


    李豐收他娘哭嚎聲戛然而止,看著薑穗舉起來冒著寒光的刀子,一嘴老牙磨了又磨。


    “好好好,既然你不想跟我講理,那我就去村委會!讓村委會的人給我評理去!”


    說著爬起來,一溜煙的就跑了。


    人嘛,你給她講理的時候,她跟你撒潑,你跟她來硬的,她反而想跟你講理了。


    趕走了李豐收他娘,薑穗繼續剁肉餡兒。


    肉餡裏放進泡好的花椒大料水,開始攪打上勁兒,直到裝肉餡兒的盆兒倒過來,肉餡兒都不會掉下來。


    最後再放入大量的蔥花,剛好麵也發好了。


    麵團在她手裏,搓圓搓扁,變成一個個大小一模一樣的小劑子。


    手指翻飛下,麵團就變成了一個個拳頭大小的包子。


    圓圓胖胖,十八個褶兒。


    大約一個小時後,這些包子就出鍋了。


    整個灶房裏,都彌漫著白色的熱氣。


    混雜著小麥麵粉的香甜,以及醬肉餡兒的香味。


    揭開蒸屜,熱氣繚繞裏,那一個個又白又胖的包子鼓著肚子,因為包子裏裝的餡兒多,每個包子皮都透出醬色的油汁。


    “穗穗,你男人回來了,在村委會呢!走走走,你也去看場好戲!”


    隔壁張家閨女站在門口喊,薑穗從灶房出來,塞給對方一個大肉包子,問,“什麽好戲?他人回來了,怎麽不回家?”


    張彩虹捧著熱氣騰騰的包子,雖然燙得左手換右手,但還是忍不住,狠狠咬了一口包子漏油的地方。


    “唔——嘶呼,嘶呼!”


    包子皮兒燙,裏麵的餡兒就更燙了。


    滾燙的麵皮和餡兒一起在嘴巴裏翻滾,越燙越香,越香越停不下來,跺著腳,一口一口地停不下來。


    “好吃!肉餡兒的包子能香死人!”


    張彩虹用手背一抹嘴,朝薑穗傻笑著,“穗穗姐,你咋做什麽東西都這麽好吃?上次你教我做的糖桂花,我已經醃上了,我還專門做了兩大壇子,你一壇子,我一壇子。”


    不管是投喂包子,還是教給張彩虹做桂花蜜,蘇氏月餅,薑穗都隻是單純的分享。


    但村裏人雖然也有拌嘴的時候,但隻要是正常人,風氣都還算是淳樸。


    你送我一些花生,我還你一點芝麻。


    薑穗也笑著答應了,“好啊,回頭你做月餅的話,我幫你一起做。”


    兩個人就這麽一起去了村委會。


    薑穗一眼就看到了周屹安,他正摁住葛亮,另外一群人摁著李豐收。


    旁邊村委會的屋裏,還傳出女人的哭聲。


    “李豐收,虧我把你當兄弟,你就這樣對待兄弟媳婦的嗎?趁我不在家,你搞我老婆,放開我,讓我殺了他!”


    葛亮掙紮著,叫囂著。


    薑穗還看到地上放著菜刀,菜刀上有血,看李豐收和葛亮身上都有血,就是不知道是誰受了傷。


    這時,周屹安也朝她這邊看過來,兩人目光在空氣中碰撞,七八天沒見,薑穗瘦了一點,下巴看起來更尖了,但人還算有精神。


    雖然在河堤上,他也聽說了很多事情。


    他回來後,是想第一時間回家的,可剛進村委會,就遇上葛亮拿刀殺人的這一幕。


    李豐收和葛亮兩人都不是東西,平時就好吃懶做,為了躲避修河堤,倆人寧願把孩子上學錢給捐了,也要自己在家裏享清閑。


    可鬧出人命,這事兒不管在村裏,還是在縣裏,都是大事兒。


    他不能不管。


    在薑穗眼中,周屹安是瘦了很多。


    原本被她養得有點肉的臉頰,瘦了整整一圈,下頜線輪廓變得更加明顯,手臂用力的時候,肌肉線條也更加清晰。


    修河堤的這段時間裏,她去過兩次。


    兩次都是送吃的,送衣服。


    鹵肉為主,還有自己做的芝麻餅。


    修河堤是力氣活,就得吃這種硬一點的飯才行。


    有她這樣好的後勤供應著,比起其他男人幹瘦的疲憊模樣相比,他算是畢竟精幹的了。


    村長王勝武出麵,讓人都先關起來。


    “一個個都三四歲的人了,鬧成這樣,不嫌丟人!”


    這時,王秀芳從屋裏跑出來,當著外麵一群看熱鬧人的麵,跟王勝武說,“勝武叔,我要跟李豐收離婚!你要是不答應俺倆離婚,我寧願去死!也不跟他們老李家人過日子了!”


    李豐收一聽,氣得跟倔驢似的,梗著脖子,“臭婆娘,你還敢離婚,看我不打死你!”


    他掙紮著要對王秀芳動手,但被人抱著腰,他跑不動,就朝王秀芳隔空踹她,鞋子都踹飛了一隻,就連王秀芳一根手指頭都碰不到。


    旁邊看熱鬧的人哄堂大笑。


    忽然啪的一聲!王秀芳朝著李豐收臉上扇了一巴掌。


    聲音格外清脆,把李豐收都給打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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