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墨染想著別把她嚇壞,幹脆出門去接她回來。


    聽聞她上午見了替她打理店鋪的人,可能會去店鋪,便一路帶著人往鬧市走。


    剛到她的成衣鋪子,老板說王妃已經走了,說是去街尾巷子裏吃陽春麵,他便緊跟著過去,剛下馬車,便見她對著一介布衣書生笑得眉眼彎彎。


    她轉身之際,那布衣還一臉不舍的追問。


    那笑容明亮而溫暖,是他記憶裏的笑,可這笑卻從未對他綻放過。


    準確地說,是在盛京從未對他綻放過。


    這個場景深深刺痛了他。


    那書生有什麽好的?


    有他長得好看嗎?


    能像他這樣護著她嗎?


    怎麽,這就開始為以後打算了,準備尋心儀男子了?


    氣衝天靈蓋,幾乎就要失控劈了那男人。


    但他一向不喜情緒外露,好歹壓下去,摟過她,說了那番話,便帶沈清梨上了馬車。


    他不想看那書生一眼,若不是尚存一絲理智,暴戾上頭的他可能真就當眾擰斷了他的脖子。


    他不想說話,一句都不想說,努力壓製心頭的戾氣。


    二人一路沉默到家,直到九王府門前。


    君墨染掀開車簾先行下車:“下來。”


    天色陰得發黑,好似天空已飄起雪粒。


    沈清梨眼眶微潮,沒有扶他的手,自己跳下了車。


    然後下來後,手還是被他捉住,牢牢被他抓在手裏快步走進府裏。


    他周身戾氣濃的化不開,沿途下人見了立刻低頭跪地,誰也不敢多看一眼。


    整個王府因著王爺心情不好,而顯得壓抑。


    沈清梨手被他捏得生疼,她抽了抽沒掙脫掉,也忍著沒開口。


    感覺到她的掙紮,他攥得更緊了,就這麽一路拎她回房,甩在床榻之上。


    看似用力,實際也就是輕輕推過去,沈清梨坐在床上,並未感到不適。


    春華一路跟過來就覺得有些不對,見王妃被王爺甩在床上,嚇壞了:“王妃......”


    “滾出去。”君墨染冷喝一聲。


    沈清梨嚇得身子一抖,看他的眼神有些害怕。


    春華更是驚得直接跪在地上,不想出去。


    雲生直接拖著春華出了房門。


    門被闔上,房間裏未點燈,光線昏暗不明。


    沈清梨覺察到他的視線一直盯著自己,身體不由自主向床上縮了縮。


    這個動作卻讓君墨染心頭火氣更旺。


    “你怕什麽?”君墨染努力壓製火氣,冷聲道。


    清冷的聲音下仿佛醞釀著暴風雨。


    他問的不是她怕不怕,而是她在怕什麽。


    君墨染站在她麵前,整個身影籠罩在她身上。


    她到底怕他什麽,在他麵前永遠小心翼翼,他原以為是她變了,今日看來不是,隻是在他麵前她小心謹慎。


    他對她不好嗎?恨不得將心都掏給她,可......她怎麽總在怕他,總是同他隔了幾座山的距離。


    那樣毫不遮掩的笑......她從不肯在他麵前流露。


    他眸子裏翻湧的暗流讓沈清梨下意識又往身後靠了靠。


    她潛意識裏覺得他並不會傷害她,但麵對如此盛怒的他,她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她沒辦法控製內心對未知的恐懼。


    不知道要如何解釋此刻複雜的心情,眼下這種情況她有些應付不過來,還沒想好措辭,君墨染忽然俯身上前,捏住她的下巴。


    她被迫抬頭與他對視,覺得他看她的眼神有些陌生。


    很奇怪的是,這樣充滿攻擊性的眼神和動作,她並沒有想象中的害怕;非但不害怕,反而覺得他這眼神讓人有些熟悉。


    他道:“本王見你剛剛對別人笑得挺好,怎麽一到本王,就這麽苦著一張臉呢,笑都不敢了嗎?”


    他聲音平靜無波,卻不似往日的清冷,隻一種刻意的張揚,叫她聽的難受極了。


    她滿心的不知所措,根本不明白他這話是何意。


    她對誰笑了?她根本不記得了。


    為何她對別人笑,他也要生氣?


    而且她沒有不敢對他笑啊,隻是眼下這種情況,她如何笑得出來?


    他湊得更近了,聲音也冷了。


    “我雖之前說過你若有了心儀之人,便放你離開,但我們才剛成親,你這樣......會不會太心急了些?”


    沈清梨腦子轟的一下就炸開了。


    她終於知道他為何而生氣。


    心頭浮起一種被信任的人羞辱的感覺,有一種說不清的無力感。


    他竟會如此想自己。


    她跟那個不過是第一次見麵,他怎可能會是她心儀的人?


    在他眼裏她就是這樣一個隨隨便便的女人嗎?


    她滿臉倔強地不肯開口解釋,眼淚卻不爭氣地流下來,眼前一片模樣依舊一瞬不瞬地盯著他。


    委屈到說不出話來。


    君墨染的手背似是被她的淚珠燙傷般,倏地鬆開,心頭煩悶得很:“哭什麽?”


    她扭開頭,不吭聲。


    君墨染看著她默默流淚,心頭皺成一團,他見不得她這副委屈模樣。


    他食指輕輕扶上她的臉頰,擦掉她臉上的淚珠,看她片刻,忽地傾身,吻上她的唇。


    窗戶“哐”地一聲被外麵的剛吹開,呼呼的冷風灌進房間。


    沈清梨被君墨染罩在懷裏,絲毫感覺不到冷意,她終於想起他眼神裏那絲熟悉感是什麽。


    那日他中了媚藥,便是這樣看她。


    昏暗的天光裏,被人噙住唇舌。


    沈清梨有些猝不及防。


    眼淚還掛在臉上,卻有些頭腦發蒙。


    她用力推他的胸膛,卻如蜉蝣撼樹。


    她睜著眼看他臉色發紅,忽然想到什麽,偏開頭喘息道:“你是又......”


    “沒有。”他回答得很幹脆,聲音也很清醒。


    他把她當成什麽?


    剛剛那樣說她,如今又隨意便吻上她。


    就因為她對別人笑了,所以他覺得她水性楊花,可以隨意對待?


    眼淚掉得更凶。


    ......他不可以這樣對她。


    掙脫不開,沈清梨隨手拿出袖口中的簪子,刺向君墨染肩頭。


    簪子刺入肌膚那一刻,一切都停下來了。


    君墨染瞬間鬆開禁錮她的手,驀然起身。


    沈清梨也震驚地看著手中染了血的發簪。


    ——那是她買給他的第件禮物,如今......諷刺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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