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墨染對於她是否招供並無所謂,京兆尹斷案卻是要講證據的。


    他忙上前審問。


    琉璃咬牙,心一橫:“此事全是我一人所為,與其他人無關。我一直心悅大公子,沈小姐退親之事搞的大公子很是損了顏麵,我懷恨在心才假借大夫人的名義,授意布莊人行事。”


    京兆尹對手下一揮手,立馬有人上來帶走琉璃。


    君墨染轉身坐到上座,指尖輕敲桌麵,靜靜打量陸氏,永望侯站在一旁汗如雨下。


    他被人喊回來說九千歲有請,連官服都未脫,還以為是何好事.....


    永望侯見如今這場麵,怕是他不做些什麽,九千歲是不會離開的。


    “陸氏,你作為當家主母,身邊丫頭做下此種事,你也難逃罪責,本侯就罰你......”永望侯悄悄打量一眼,九千歲閉目養神並未開口,“罰你交出管家權,在自己房中閉門思過半年。”


    “......九千歲您看如何?”


    “父親。”江映晚跪地道,“我女兒險些被她們害死,若不是今日那陸遠拿的衣服出了些破綻,清梨的名聲就徹底毀了,您就如此輕飄飄帶過......”


    陸氏哭著打斷江映晚:“妹妹這話著實冤枉了嫂嫂,琉璃那丫頭一直愛慕之禮,但我也真沒想到她竟膽大包天到這種程度。”


    她又跪著爬到陸老太太麵前,拽著她衣袖道:“母親,真的不是我啊!”


    陸老太太滿臉怒其不爭,訓斥幾句,走到江映晚麵前,握上她的手道:“此事是你嫂嫂管教不嚴,但說到底清梨丫頭也算有驚無險,咱們就小懲大誡她以後真的不敢了。”


    江映晚心中氣憤,有驚無險是她女兒命大,憑什麽要小懲大戒?此事雖無證據,但陸氏定是背後主謀。


    心中雖如此想,但她畢竟無權無勢,侯府如何處置兒媳婦,她還真插不上嘴。


    江映晚對上沈清梨的眼神,滿是歉意。


    她這個娘親無能。


    君墨染睜開眼,涼涼地望向永望侯:“聽聞光?寺官職要調動,侯爺連自己府中之事都處理不好,很難讓本王相信你能管好其他。”


    永望侯一聽,臉上表情一滯,這大周還沒有九千歲管不到的事。


    若真是因此得罪於他,隻怕整個侯府都要遭殃。


    想清此中關鍵,永望侯一腳狠狠踢在陸氏肩頭:“你這毒婦,我侯府是容不得你了。”


    陸氏一聽臉色大變。


    陸老太太忙上前求道:“九千歲開恩,侯爺開恩,陸氏畢竟為侯府添了男丁,以後之禮還要科考,若是親娘有何汙點未來的前途也毀了啊。”


    江之禮聽祖母如此說,向前跪道:“求九千歲饒了我母親吧,此事真的與她無關啊。”


    陸氏早就嚇蒙了,坐在那裏一句話都不敢說。


    君墨染輕輕敲著桌麵,一聲一聲敲在眾人心頭。


    似是不滿,又似在提醒。


    陸老太太又走到沈清梨麵前:“清梨,咱們侯府雖對你們母女未特別熱絡,但亦從未虧待。你畢竟在侯府住了六年,不能一點情分都不留啊,平心而論,你大舅母對你還算不錯的。”


    沈清梨和江映晚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一絲猶豫,當年若不是侯府收留,江映晚可能真的撐不過去。


    不管當初她們懷的是何心思,娘親的命的確是侯府幫著救回來的。


    永望侯見此情景亦是小心翼翼開口:“九千歲......要不然讓陸氏去莊子上思過一年,那邊條件不好,也讓她吃些苦頭。”


    君墨染清冷的聲音響起:“若是沈小姐那日跳崖未被崖邊樹木接住,今日她還能站在此處嗎?”


    這話說得眾人心頭一驚。


    沈清梨心頭一顫。


    那日場景曆曆在目,那樹枝下麵便是河流,河中滿是石子,若真落水怕是不知會被衝到何處。


    “但,但是......”這不是沒事嗎,陸老太太一句話卡在嗓子裏未說出來,九千歲的眼神太過駭人。


    永望侯深思片刻,咬牙道:“陸氏病重,即日送往莊子休養,此生不得回府。”


    除了休妻,這算得上是很重的懲罰了。


    休妻會影響子女婚姻和前途,大戶人家輕易不會休妻,放去莊子上永不得回府基本等同於休妻了。


    永望侯說完又看了眼九千歲,這次他未再多言。


    陸氏大叫一聲,昏倒在地上。


    永望侯命人即刻將她送走,又對著君墨染拜了拜:“九王爺,下官略備薄酒,請王爺賞臉。”


    君墨染起身掃平身前褶皺,淡聲道:“薄酒就不必了,侯爺還是好好將府中整理一番,一屋不安何以安天下。”


    說完便帶眾人離開,走到沈清梨身旁時,平聲道:“沈夫人,沈小姐,時辰不早了,需要我派人送你們回去嗎?”


    沈清梨抬眸見他眼中滿含關切之意,福身道:“謝九王爺,我們有馬車,這就回去。”


    一行人浩浩蕩蕩離去,永望侯依舊站在原處。


    陸老太太道:“老爺,陸氏真就永遠不能回來了嗎?”


    永望侯並未理會老妻,口中喃喃自語:“一屋不安何以安天下,到底是說我能安天下,還是不能呢?”


    沈清梨送娘親回房中休息,也回自己院中,今日的確有些疲累。


    夜色亮如白晝,清冷的月光撒在地上,院中仿佛結了霜。


    陸氏雖得了應有的報應,但她心中並未多高興,她看得出娘親亦是如此;畢竟整個侯府同她們母女接觸最多的便是陸氏,記憶裏大舅母一向是笑容可掬的樣子。


    如今那個住了六年的地方,愈發讓人覺得陌生了。


    她微微歎氣,接過春華手中的提燈,讓她先回去休息,自己想一個人靜靜。


    春華點頭,小姐經常一個人散步,她小心叮囑幾句便回去了。


    秋季夜間微風涼爽,吹在身上很舒服。


    沈清梨剛拐過垂花門想去前院荷塘邊的小亭中坐坐,便看到君墨染負手立在亭中,月色給他鍍了層清冷疏離的光。


    君墨染好似有感應,轉身,四目相對,良久無言。


    沈清梨走到亭中,未開口亦未行禮,就這麽靜靜地看著他。


    君墨染聲音有些沙沙的,低頭輕輕問道:“今日可曾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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