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突然從身後響起,我微微皺眉,不是讓馬哥他們躲起來了嗎,怎麽又回來了?


    隨著腳步聲由遠及近,來人卻並不是馬哥,而是符文。


    她走到我身邊坐下,全然不顧我的眼神示意,隻是輕輕挽住我的手臂,眼神堅定地對我搖搖頭。


    場上的氣氛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默,謐靜的客廳中落針可聞。


    遊癡一聲輕笑,打破了我們三人之間的沉默:“我借力給他們,也是順應天意!至於那九尾狐,我不願去青丘,那個地方我不喜歡。而且有客來訪,我帶了酒,你不應該準備菜嗎?”


    符文輕輕鬆開我的手臂,起身給我和遊癡倒了一杯茶,轉身往廚房走去,儼然一副別墅女主人的模樣,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我目送她離去,再轉頭看向遊癡,說道:“既然前輩通曉天命,知吉凶禍福,那為何不飛升為仙,反而留在人間,壞這世間的平衡呢?”


    “仙界太小,沒有我的容身之地,我亦不曾壞過這人間平衡分毫,不然你以為,我若出手,當年我大夏能被區區彈丸之地欺辱?”遊癡笑著搖了搖頭,“送你個忠告,龍天樂,天命安排的事,你做了,天命未安排的事,你也做了,你現在的路,已經偏離了天命的安排,你是陰陽先生,自是能感應到冥冥中的天意。”


    我卻並未開口,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遊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繼續翹起二郎腿,說道:“你應該已經感覺到了,你本是身負大氣運之人,但昨日一戰,氣運已經不再庇護你了,若非你師兄及時趕到,你此時早已是一具屍體。龍天樂,你違背了天意,命運已經放棄你了!”


    我輕笑著搖頭,堅定地說道:“對,我違背了天意,所以命運不再庇護我,但若這就是天意,那逆了又如何,我之命運,亦由我自己庇護!”


    遊癡還是眼含笑意,平淡地說道:“若你有命運庇護,未來的青冥界之行,雖危機重重,卻不會傷及性命,你現在失了天命,再強闖青冥界,可謂十死無生!”


    我從茶幾上的果籃裏,揪下一顆青提送入口中,滿不在乎地說道:“若是順應了這天意,那我去青冥界又有何意義?”


    遊癡說的並沒有錯,我確實失去了命運的庇護,在妖王殿門前與餘天地大戰時,我就已經感應到了。


    我先手擺下奇門八卦陣,他後入破陣,一路上別說踏入死地,就連重傷之地都未曾涉足過,餘天地必定不懂陰陽,否則他絕不會直接闖入陣中,但他一路殺至我身邊,難道單單隻是靠運氣嗎?或者說,靠他自己的運氣嗎?


    “唉,癡兒啊癡兒,你是!那九尾狐是!我,也是!”遊癡輕笑著搖頭,眼眸中滿是無奈,“也罷,再陪你瘋一次吧,畢竟五千年前,我就已是不信這天意!”


    遊癡的話讓我心中大驚,他也違背了天意嗎?他的種種行為,令我實在想不通他為何會違背天意。


    冥冥中的天意,最難琢磨。


    從遊癡的話中判斷,他也因我而違背了天意?可他什麽都沒做,就已經違背天意了嗎?


    我還在仔細琢磨遊癡的話時,符文已是端著幾盤香氣撲鼻的菜,從廚房到了餐桌。


    遊癡也是不客氣,起身整理了遍衣領,徑直坐在椅子上,接過符文遞來的碗筷。


    我自認為和他沒啥好聊的,隻希望他吃完飯了好快些離開,畢竟誰願意放枚核彈頭在自家客廳的。


    符文拿出兩隻小酒杯,幫我們起開酒瓶,滿上酒杯後坐在我身邊,飯桌下與我左手十指緊扣。


    我們相扣的掌心中傳來一縷溫濕感,也不知是她太緊張,還是我。


    我舉起酒杯與遊癡輕輕碰杯,哪怕是這充其量也隻夠一口的小杯子,我也隻抿了淺淺一層。


    畢竟我可不敢再亂喝他的酒了,天曉得這酒是何功效,若是還與上回一般,怕是被撐死了都不知道。


    遊癡喝酒的態度,看起來就比我大方多了 ,端起酒杯後直接一飲而盡,符文連忙起身再次給他滿上。


    我放下酒杯後,盡量保持誠懇的語氣,問道:“前輩此次登門,究竟有何貴幹,可否明示?”


    遊癡默不作聲,僅是抬起酒杯,我也連忙舉杯,再次抿了一小口。


    符文又一次給他滿上,如此往複三回,他才放下酒杯,拾起筷子,隻夾起一粒粒花生米熟練地送入口中。


    我現在恨不得直接拍桌起身說:這房子送你了,讓我們走,你在這慢慢吃行不?


    不過終歸沒敢,隻是夾了一口菜送入嘴中輕輕咀嚼。


    壓抑的氣氛一直持續到遊癡放下筷子。


    他伸了伸懶腰,目光看向符文,說道:“不僅長得禍國殃民,這廚藝也是一絕,還如豪門千金般進退有度,難怪會是這樣。”


    符文低眉,淡淡地說道:“我就當你是在誇我了。”


    “哈哈哈,小家夥,祝你們好運!”


    遊癡的聲音漸漸淡去,整個人也隨著聲音一起淡去,就那樣消失在了我們眼皮底下。


    遊癡離去,我也癱倒在椅子上,和他聊天可真累,主要是根本摸不清他在想什麽,上一秒還是遵循天命,下一秒就成了賊老天。


    不過比起楊風,他更能裝,仙界都容不下他了?


    五千年前就不信天意?造反五千年,老天爺早給他一個晴天霹靂了。


    符文鬆開我的手,問道:“這人是誰啊?我感覺到了你的恐慌。”


    我有氣無力地說了句:“一個活了五千年的怪物,老天爺也不知道收了他,留著禍害人間。”


    符文美眸轉動,似乎想起了我跟她提過的陰陽酒館,也不再多說,收拾碗筷後回房間去了。


    我則是換了個地方,癱倒在沙發上,心中怒罵了某個老不死的家夥十萬遍。


    都幾千歲的人了,三更半夜不睡覺,跑來嚇唬我。


    我蜷縮在沙發上,不多時馬哥的大光頭從樓梯口探了出來,東張西望看見沒外人後,抬起手揮了揮,青蓮也從他身後探出頭來。


    我瞧見他倆那賊眉鼠眼的樣子,沒好氣道:“早走了。”


    這兄弟兩才欣然跑到沙發上坐下,馬哥直接張口問道:“天樂,剛才那人誰啊?你怎反應那麽大?咱這麽多人,還弄不過他嗎?”


    我翻了個身趴在沙發上,頭也不抬的悶聲說道:“就是那個酒館老板,反正我弄不過,你要是行,你跑酒館跟他單挑去。”


    馬哥也是悻然一笑,不再說話,遊癡那老怪物絕不是我們能抗衡的,對此我們都心知肚明。


    安靜一會兒後,我突然半坐起來,指向那瓶打開卻沒喝多少的酒說道:“這瓶比上次那瓶還猛,不過上次的還沒喝完,馬哥你幫忙把它收起來保存好吧,等咱幾個過兩天養好了一起喝。”


    聽聞此言,馬哥頓時喜笑顏開,趕忙把那瓶酒放進了冰箱。


    這種寶貝可遇不可求,能喝一次就賺一次,若不是上次那瓶酒的幫助,在青丘我也不可能險些斬殺餘天地。


    雖然此時身上的傷已經恢複的七七八八了,但精神的疲憊可不是隨便就能恢複的,沒過兩分鍾我就直接趴在沙發上睡著了。


    我似乎睡了很久,醒來時,隻覺得整個腦袋都昏昏沉沉,仿佛被灌了鉛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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