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風把香煙挨個地發了一圈,就連不吸煙的常瀾也硬是給夾在他耳朵上一根,順手就把剩下的半盒揣在了上衣兜,唯獨沒有給大力。


    大力眼睛都直了,他的那兩包存貨之前在往身上潑灑硼砂溶液的時候都打濕了,好幾個小時的奔波,讓這個“大煙囪”的煙癮時時刻刻都像有幾根狗尾巴草在心頭上劃過一樣,紮心撓幹的。


    “小……小風?這煙是啥香型的?烤煙的吧?”大力吧唧著嘴,盯著鄭風口中那忽明忽暗的火光。


    “嘶……呼——”鄭風猛地抽了一口,用力地把煙霧盡數吸進肺中,又停留了數秒之後才歎氣似的吐出長長的一口氣,把那本是淡藍色的煙霧已經完全變了成了幾乎是透明的霧氣,吹在了大力的臉上。


    “你自己聞聞,我沒抽出來啥香型的。”鄭風充滿著戲謔。


    大力果然一點兒不顧及形象地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猛然回過味來,“大爺的!小風!你耍我!”狂吼著一下子把鄭風撲倒,碩大的屁股一拱一拱地把鄭風壓在身下,兩隻大手不停地在他口袋裏摸著!


    “哎呀!哈哈哈哈哈,癢癢!大力哥,我給你,我給你,你別摸了,哈哈哈哈哈,癢癢!”


    狄晨宇把煙蒂丟到沙地裏,用腳輕輕地撥弄著沙子,直至把煙頭掩埋上。他還是不大習慣這種需要把煙全都經過肺部的香煙,不過舊世時雪茄的味道已經幾乎是淡忘幹淨了。


    “去保沙區。”思量良久的狄晨宇做出了決定,聲音不大,但也足以讓一旁嬉鬧的幾個人停止了動作。


    “生命配額的時間不是問題,從昨天清醒之後查看了好多次,我的生命配額時間雖然沒再上漲,但也沒回到之前,還是有很多,可以交易給你們。而且……高歌,你是不是也注意到了?”狄晨宇轉頭看向高歌。


    “嗯,不錯,那些行屍的臂環bv上都還剩餘著一些生命配額,交易到我們自己身上,時間倒是足夠了。”高歌剛才在給行屍挨個補刀的時候,特意翻看了一下胳膊上還有臂環bv的幾具行屍。


    “我是這樣想的:大橋不會莫名其妙的倒塌,我們現在如果繞路回主城區也需要不少時間,更重要的是城區裏現在什麽情況我們也完全不清楚,如果也被班夫蝶攻占的話,那城區的眾多人口變成的行屍可不是這裏的人能夠對付得了的。即便是城區抵禦住了蝴蝶的攻擊,那我們從城外回城,也保不齊會被決策院懷疑,能否順利進城也是一個未知數。而距離更近一些的保沙區就不一樣了,也許已經完全淪陷,可是人口少,小曼剛才說得對,那裏作為佟江市重要的農場和工業發電區,決策院肯定不能輕易放棄,我們也應該可以找到辦法和佟江市決策院取得聯係,搞清楚現在究竟是什麽狀況。”


    狄晨宇這回吸取了一些之前武斷決策的教訓,把自己的分析一一講述給大家,“隻可惜,濤子開出來的這架飛機已經嚴重供能不足,不然還可以飛出去偵察一下。這樣吧,我建議咱們這次民主一點,擺在我們麵前一共兩條路,回城和保沙區,咱們自己選擇。”


    一陣沉默,好像是應景似的,突如其來的狂風裹挾著黃沙,把幾人都籠罩在其中。密集的沙礫被風吹打在臉上生疼,大家手忙腳亂地把麵屏和頭盔戴上之後,終於能順暢地呼吸了。


    風沙來得快,去得也快。待視線恢複以後,十二個人全都齊齊整整地站在狄晨宇的身後。


    “宇哥,不管你怎麽想的,我是覺得,如果沒有你,這裏的人不可能完完整整地從采集區出來,雖然損失了黃茂茂那姑娘,但你已經把傷害降到了最低。”高歌在把手從背後搭在狄晨宇的肩上。


    馬小曼也摘下頭盔,晃了晃剛才匆忙間戴上頭盔而壓得有些雜亂的頭發,“有時候我會提出自己的想法,但絕對不是質疑你的能力。”言簡意賅的一句話之後,再無多言。


    “幾位哥哥姐姐,我知道我幫不上什麽忙,有時候還會添亂,但請你們帶上我們幾個,總會有用得上我的時候的,必要的話,我也會像黃茂茂一樣犧牲自己,換來大家的安全,我有這個覺悟。”張俊出人意料地搶在別人的前麵表明了態度,可是眼睛卻一直在看向低頭不語的王悅。


    “嘿!小子,才看出來,你挺帶種的呀!”小五拍了一下張俊的屁股,揶揄了一句,“你的這種覺悟恐怕不是為了我們吧?”


    沒有理會臉紅的張俊,狄晨宇朗聲說道:“不管是誰,我不再允許你們自己做主張,做那種傻事,同意我這一個條件的話,再跟我一起走!”


    眾人都笑了,誠然,沒有人真的願意當那種隻能威風一次的“英雄”。


    太陽已經快要升到天中,正午時分快要到了。


    “走吧,趁著還沒到最熱的時候,都去打掃一下戰場吧,然後去隧道那邊咱們分配一下,也避避日頭。”看著重新整合的隊伍,狄晨宇底氣又充裕了一些。


    ……


    高歌的手指輕輕拂過自己左臂上的臂環bv,那裏的生命配額時間顯示為545小時44分,自從仲啟紀之後,他從來沒有如此富裕過,可是此時他不但沒有高興,眼眶還有一點濕潤,即便午後毒辣的太陽烘烤之下,空氣中熱燙的空氣和時不時吹過的熱浪,也沒有辦法把眼角的淚痕吹幹。


    “哥欠,你那連接上老娘的bv了嗎?”大力快走了幾步,追上高歌,並行著問。


    “還是連接不上,上次上工之前,我給她留了120小時,現在算算,應該還有70多小時,不過她有沒有再去買藥就不知道了。”高歌太清楚自家老太太的脾氣秉性,雖然家裏還囤積了幾顆以備不時之需的宙斯i號,可是老人家隻要有閑餘的配額就會偷偷地去買藥回來,即便不吃飯也要吃藥是她們那個老年圈裏的傳統。


    我也給我媽傳過去了訊息,把還上傳到雲端賬戶裏200小時配額讓她提取,可是賬戶裏一直沒動。大力也有些憂心忡忡。


    “著急也不是辦法,一會到了保沙區,再試試吧。”高歌掏出水壺,僅僅用水沾濕了一下幹裂的嘴唇,就回手遞給大力。


    大力晃了晃水壺,感受到裏麵的水也沒剩下多少,舔了舔嘴唇,又遞了回去,“走了一半了吧?”


    “差不多,我們得加快點兒速度了,再有2個多小時天該黑了。”高歌抬頭看了看天色,示意大力先走,回過頭接過馬小曼身上的背包,挎在自己胸前。


    之前高歌幾次想要幫馬小曼負擔一下她的裝備,都被她拒絕了。這一次馬小曼很配合地摘下背包,也著實是因為體力有些不支。


    “大家再堅持一下,走過前麵的沙丘應該會有一個廢棄的遊客服務中心,那裏能有點兒遮擋的東西,我們在那休息。”狄晨宇查看著bv上的導航,雖然還是沒有gpa信號,不能實時提供路線規劃,但還是可以當作地圖使用。


    這一片沙化區域原本都是基本農田,有財團斥巨資購買了這邊方圓1500平方公裏的土地,本欲種植生長速度極快的木本植物——衢柏青,以養殖班夫蝶,最初的幾年這裏一年四季都是旺盛的綠色。


    可三年後的一場持續3個月的降雨,讓佟佳江的河道溢滿,為了保住佟江市區不被洪水淹沒,水利部門把水引流到地勢較低的這片地帶,於是這裏成了個碩大的濕地。


    那財團眼見衢柏青培育班夫蝶的產業鏈落空,再次下血本投入大量物力財力,引進各種魚類鳥類投放在此繁衍生息,順勢也把這濕地規劃發展成濕地公園旅遊區,使原本就稍有大型湖泊的北方城市佟江市成為一時風頭無兩的旅遊熱門,那個財團借此賺得盆滿缽滿。


    可是商人的貪婪讓他們還是惦記著班夫蝶養殖那個利益巨大的餡餅,利用濕地的植物繁育起班夫蝶。不成想這種蝴蝶一旦有合適的生存空間後繁殖速度奇快,不到一年的時間就幾乎把所有綠色植物吃個遍。


    失去植物根係保護的生態係統迅速崩塌,先是大量魚蝦的死亡,再是候鳥不再來此光顧,最後,逐漸板結沙化的土地就連播撒下各種種子都無法再生長。


    又是接連三年的大旱,湖泊幹涸,濕地變成沙漠。


    狄晨宇所說的那個服務中心,還是之前這裏是濕地公園時候的一個供遊客選擇的一處景觀島上的建築,雖然已經廢棄多年,但在這沒遮沒擋的烈日中的沙漠裏,無疑是眾人心中的一個理想休息點。


    一行人踩著滾燙的沙子,在拚盡全力地攀爬一座小山似的沙丘,楊磊已經出現了虛脫的症狀。


    這個小胖子在剛開始的時候就沒有節製地把自己的水喝個精光,現在近乎脫水的他還能跟得上眾人行進的隊伍,也是憑著一口氣在硬撐著。


    “給,喝一口,別著急喝咽下去,在嘴裏多含一會兒,一點一點地咽。”馬小曼把自己的水壺遞了過去。


    “不……不用了……小曼姐,我……我還行!”楊磊有點不好意思,嘴上客氣著,眼睛卻死死地盯著馬小曼手中的水壺。


    “別撐了,真脫水了,我們救不了你。”馬小曼擰開了水壺,塞到楊磊手裏,“我這水裏有東西,很難喝,別吐出來浪費了就好。”


    楊磊不再推辭,感激地看了一眼馬小曼,捧起水壺就是一大口。


    隻見他雙眼瞪的溜圓,臉漲的通紅,好像竭盡全力地在閉著嘴,看樣子,如果沒有馬小曼事先的警告,早就把水吐了出來。


    高歌拍了拍楊磊的肩膀,“她的水裏加了藿香和少量的酒,忍著點,現在你需要這東西。”


    “還有一顆鹹蛋,昨晚我沒吃,泡在水裏就當補充電解質了。”馬小曼接過自己的水壺,在壺蓋裏小心翼翼地倒了一小口,自己喝了下去之後,用眼神詢問其他人,要不要試試她配製的“神水”。


    大力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算了,我怕你那點兒酒味勾起我的酒蟲,這種情況喝酒是不是會要命啊?


    就在這時,率先爬上沙丘頂部的小五衝著眾人大喊,“到了!下麵就是那個服務中心,加把勁啊!”


    一行人如同打了一針興奮劑,都卯足了精神,加快了腳步。


    待眾人來到沙丘頂部向下看去的時候,隻見沙丘的下麵,果然有排列成“回”字形的古典建築風格的房頂,沙子已經把這些房子吞噬到一半的位置。


    在這種單調枯燥的沙海中,放眼望去,隻有天空的藍色和沙子的黃色,烈日的強光之下,那建築群下的陰影刺激著眾人的神經,每個人都好像漂流在茫茫大海上的人,看到了孤島一樣興奮。


    小五咧著大嘴,把扛在肩上的一葉直升機尾翼上的螺旋槳放在地上。那是他和大力在石濤的極力反對下從那架簡易直升機上拆下來的,近2米長的,50公分寬的螺旋槳片在這兩個家夥的手裏像一把玩具刀一樣,揮舞起來頗有氣勢。


    兩個人還煞有介事地給這玩意起了個名字,大力的那一把叫“打火兒”,而小五非得跟自己的那一把叫“貂蟬”。


    當時常瀾看著這兩個人的新武器也覺得挺好,把三片螺旋槳的最後一片也拆了下來。可即便是這種輕便又堅硬的鈦合金製成的螺旋槳片,也有近20公斤的重量,常瀾試了兩下就放下了,狄晨宇安慰著他:“那兩個是畜生,我們正常人類不要和他們比。”


    說完也在石濤近乎哭嚎的慘叫聲中,拆下了那飛機的起落架,拚湊成幾把趁手的丁字拐,給大家分了。


    “你們看著,我這‘貂蟬’能派上大用場,咋樣?要不要跟我一起滑沙?”小五一屁股坐在了螺旋槳葉片上,蠱惑著眾人,小風第一個響應,坐了上去,常瀾和張俊也滿臉堆起笑容,童心大增地排坐在後麵。


    幾個大男人屁股一起使勁地蹭著,帶動那片尾翼槳片,一點一點的滑動到下坡的邊緣,隻聽一聲呼嘯,四個人飛速地向沙丘下麵滑去。


    大力也有樣學樣,拉著曉曉和楊磊、高歌坐在上麵,“對不住了大宇,本趟列車已經沒有坐票了,哥哥先開車啦!”


    在曉曉的陣陣驚呼聲和大力粗獷的狂笑中,一路滑了下去。


    狄晨宇猛地想到了什麽,衝著先下去的幾個人大聲喊:“小心!不要著急進房區的陰影裏!”


    可是高歌他們已經滑遠,沒有聽見狄晨宇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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