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映著尹天雪深海似的眼眸,眸中似有萬千星光,盈盈熠熠,窗外寂靜無聲,尹天雪突然抬頭看著童戰,道,“我餓了。”


    童戰站起,指指桌上的點心,問,“這些都不合胃口嗎?”


    “呃...”


    不等天雪回答,他又說,“你想吃什麽,我去吩咐廚房做。”


    童戰接著又道,“要喝點粥嗎?.....粥可能好消化些。”


    尹天雪點頭,“好。”


    “那我去了。”童戰對她溫柔一笑,接著回頭叮囑隱修,“你好好給她看,我去去就回。”


    氤氳的光,罩在二人頭頂,泛著一層朦朧的昏黃,尹天雪鼻尖沁出細密的汗,她終於克製不住地縮回手,喘息地弓腰趴在桌上,字字句句皆是吃力,“隱修,我還有多久?”


    隱修倉皇地站起,連忙為她紮下一針,眉眼悲痛,“你這副身子,早就滿目瘡痍,與其苟活還不如痛快死去,複活你的人,心思當真歹毒。”


    “先生可知,那人用的是何方法?”尹天雪強忍著坐起,一張臉因為極力克製,而冷汗涔涔。


    隱修又為她連施數針,“你先別說話,屏息片刻。”


    尹天雪依言照作,果然不似方才疼痛,“謝謝。”


    “複活你的人,根本不安好心,利用禁術讓人生死白骨,隨意破壞自然規則。這對活著的人和被複活的人來說都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隱修誶了一口,坐於一側,捶胸頓足,仿佛氣極。


    “隱修....”


    “老族長臨終托孤,我一路看著他們三兄弟成長,童博過去深沉複雜,心事重重,後來龍婆交換性命換得他重生,他終於能按照自己喜歡的方式生活,與豆豆成親生子,童心未開心智以前懵懂無知,後來智慧聰穎,還當選了長老,唯獨童戰,我說不出不好,也說不出好,隻是覺得他越來越像從前的童博,很多時候,他明明很難過,表情卻是那樣淡然,包括你是尹天雪這件事,要是放在從前,他早就叫嚷得人盡皆知,可是,這次,這麽久,我們居然都一無所知。”


    隱修忍不住掉下眼淚,“幾兄弟,我最心疼他,他也最是細心,開朗,如今.......”


    “所以,什麽都不要告訴他。”


    隱修用袖子擦擦眼淚,“從前或許還行,如今,他心裏敞亮著呢。”


    尹天雪眼眶慢慢泛紅,點點星光在眼眸中閃爍,她咽喉澀澀,“如果,有一天我忘了他,忘了你們......”


    “嗚嗚....”


    隱修再也止不住放聲大哭,“你們這些孩子太讓人心疼了。”


    “隱修聽我說完,我和月驕陽都是複活重生的人,某一天我會像雁靈兒一樣忘記前塵,忘記一切,不管你聽得懂還是聽不懂,請記住我的話,陌景琰動用禁術複活我們,其目的一定不單純,人心向來貪婪,他身處朝廷,卻又仿佛世外之人,或許長生也是他某一個目的也說不定,還有水月洞天.......”


    隱修意識到問題的嚴重,表情逐漸嚴肅。


    尹天雪從身上取出之前在雁靈兒那裏奪來的竹哨,“隱修,你看看這個,可識得?能否找到破解之法。”


    隱修接過,“這是......什麽?”


    “這是他們用來控製童戰的物件,看著隻是個普通的竹哨,不普通的是,一旦吹響,童戰便會迷失心智,任人擺布。”


    “什麽人心思如此歹毒。”


    隱修聽聞心中既心疼又憤怒。


    同時又覺難以置信,“這...這東西真如此邪乎?”


    尹天雪點頭。


    隱修仔細查看一番說,“聽你描述我感覺童戰的情況類似於從前童心被尹仲控製時。”


    尹天雪憶起當初他們去往水月洞天一路,尹仲對童心的控製和利用,當時瀕死的絕望和抗爭的意念讓她無暇顧及其他,如今細思,竟發現童戰的情況確實和那會兒的童心如出一轍。


    “可知破解之法?”


    隱修趕忙道,“當時童博給童心弄了個防護層。”


    尹天雪眉眼錚亮,“有辦法就行,能拖延些時日也是好的。”


    “至於我.....”尹天雪說,“我知你有意隱瞞,才半晌顧左而言他,我刻意支走童戰,你且同我說句實話,我的身子到底如何。”


    隱修深吸口氣,把在她身上紮的銀針一根根取下來收進針包,“你雖死而複生,身子到底大不如前,氣血兩虧,單憑口氣吊著。”


    尹天雪心中一滯,疼痛仿佛在血液中蔓延,傷得她遍體難受。


    “不,您說的不對。”


    尹天雪站起,淺淺一笑,“三年以前,你也曾這樣評判過淚痕,那個時候我確實形同枯木,苟延殘喘度日,可是如今我能明顯感覺,不一樣。”


    “…或許另有機緣也不一定,您說呢。”尹天雪雙眸飽含希望地望向他。


    隱修眉頭微皺,想了想,道,“你放心,我一定傾半生之力,調理你的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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