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衣衣夜裏發起了燒,掙紮著爬起來吃過一次藥,就渾渾噩噩睡到了第二日晌午,中途童心去找她,剛好碰上冷寒星在她的房內,不想與他正麵衝突,隻好悄悄地遁了。


    睡夢中的風衣衣,睡得極度不安穩,蒼白著張臉,眉頭緊蹙,口中喃喃著什麽,聽不真切,冷寒星擰了帕子搭在她的額頭,卻看到她眼角滑落地淚珠,忍不住問,“痛了麽?”


    冷寒星伸手去拭,卻在觸碰到她臉頰的瞬間,被她緊緊地抓住指尖,她似是夢到了什麽,臉上的表情可憐又無助,她說,“求求你,別拋下我。”


    “什麽?”冷寒星俯下身想要聽清楚。


    她嘴角帶著略微苦澀的笑,“等所有的梨花開了,我們就成親好不好?”


    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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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冥王軒裏種著大片大片的梨樹,梨花盛開之後凋落,風衣衣興高采烈地在樹下埋下兩壇子梨花酒,隻等來年梨花再次盛開時能與她所愛的人坐在樹下共飲,一同見證這繁花美景。


    她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中,火冥自她身後折下一支梨花,輕輕別在她的耳後,她耳根發紅,手輕撫過俏美纖秀的梨花,在風中淺淺一笑,轉身便撲進了他的懷裏。


    少女的心事展露無疑,她的一顆心髒也在他突然毫無預兆落下的吻中跳亂了節奏,她興奮雀躍,以為終於守得雲開月明,卻聽到他說,“衣衣,我準備把你送到陌景琰身邊。”


    “什麽?”她沒聽清。


    “陌景琰是冥王軒的貴人,他見過你的舞,向我要你,我同意了。”


    她覺得自己還是沒聽清,“您在說什麽,衣衣聽不明白。”


    “衣衣,跟著陌景琰,一樣能替冥王軒做事。”他似乎並不滿她的反應,有些溫怒道,“日子已經定下,你收拾收拾,過幾日我親自送你過去。”


    她反應過來,哀求地抱住他,“可我不願意,衣衣隻想跟著軒主,在您身邊一輩子。”


    火冥摸摸她的頭,“衣衣,我需要你在陌景琰身邊,聽話。”


    ……


    她從來不敢在他麵前放肆,那是她最大膽的一次,入夜,清風徐來,她穿著一件紫粉紗衣,露出純白裏裙,在亭中跳舞,他如約而至,她捧著酒獻媚般地喂進他的嘴裏,他漸漸迷亂的眼神,讓她忽略了那個時候,他嘴中喃言的另一個女人的名字,她迫不及待吻上他的眉角,在他無法自控時,像一灘水一般揉進他的胸膛,一切是那般順理成章,又是那樣柔情蜜意,她沉浸其中,隻想把自己最寶貴的全部給予.....


    事後,她匆匆而逃,她天真的以為,他不會再送走自己,甚至在期盼中迎來了他送自己的精美嫁衣,她歡快不已,以為他要娶自己為妻,所以十裏紅妝,卻被他粗魯地塞進了那頂精致的大紅花轎裏,他說,“衣衣,你是我最信任的人。”


    “你會替我守住冥王軒的對嗎。”他握住她的手,讓她安分。


    “可我已經是您的人了.......”她的話還未說完。


    冰冷的字句便從他的口中傳來,“你以為那一夜算得了什麽?你不過是我培養的一條狗而已。”


    她指尖發白,“這麽多年,在您眼裏,我竟然隻是.....一條狗?”


    她不甘心,“您是愛我的對不對,隻要你說是,我........”


    火冥鬆開她的手,捏住她的下顎,冷笑道,“風衣衣,你做得最錯的一件事,便是妄想成為我的女人,你以為,你,配麽?還是你覺得,我培養你,是為了要擁有你?你怎麽不想想,哪一個男人,會把自己愛的女人,送去他人床榻或者派去做那些危險的事情,動動腦子吧。”


    他曾是她生命的光,母親死後,他是她唯一的依靠,她沒有父親的疼愛,沒有家人的照顧,遇上他那天,她就仿佛耗盡了所有的幸運,她那樣喜歡他,喜歡得不得了。


    她哭花了妝,仍傻乎乎的說,“等來年所有的梨花開了,我們就成親好不好?”


    火冥終於沒了耐性,甩開她,揚長而去,“風衣衣,別忘了你的身份。”


    所以在他眼裏,她是什麽身份?


    她絕望得快要死掉,事實上,她也真的不想再活下去了,她當著所有人的麵,逃婚,跳下了懸崖,在碎石堆昏迷了三天,又在一場大雨的洗禮下,清醒,她覺得自己命不該絕,生的渴望迫使她拖著渾身的傷痕走出大山,卻還是體力不支地倒在了路邊,是月老夫人救了她。


    再後來,火冥派出的殺手找到了她,她告訴他們,她懷孕了,是火冥的孩子。


    那些人放過了她,回去複命。


    她也在遙遠的小村莊,定居下來,等著他來找自己,這一等便是數月,等到她肚子都高高隆起了,來尋找她的人依舊告訴她,軒主說,殺無赦。


    她大著肚子,躲進深山,以至於早早產下那個孩子。


    又逢山中大雪,她用僅有的衣物裹住虛弱的小孩,躲在岩洞下,凍得臉頰發紅,四肢僵硬,強大的母愛,讓她頑強地度過了那場大雪,卻沒能讓她的孩子活著長大,她瘋了一般抱著病危的孩子到村上去求大夫,大夫見她可憐,又生得極美,假意收留了他們,卻打著給孩子治病的幌子,入夜悄悄摸進她的房間,她奮力掙紮,抱著孩子逃離,一路狼狽不堪地跑到了鎮上,才終於遇上個好心的大夫,不顧嚴寒,連夜起來為孩子看病。


    卻還是沒能救那個孩子一命,那個小孩就那樣死在那個寒冷的冬天。


    帶走她所有生的希望,她坐在冰冷的床鋪,感受著孩子漸漸冷卻的溫度,終於再也不想活下去了,抱著孩子麻木地走到河邊,看著河麵倒映的自己憔悴的臉,第一次覺得人生,孤苦而無望。


    她想去陪她的孩子,小小的他,還不會說話,還沒有看到百花盛開的美好,還沒有叫自己一聲娘,就死了,她該怎麽辦呢,死的,是她的孩子啊,她一個人的孩子。


    她絕望地跳入刺骨的河,她等著死亡降臨,月老夫人卻再一次出現,救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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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夢裏的一切,依然痛在心間,那個可憐的孩子,要是還活著,也該有五六歲了吧。


    風衣衣在夢魘中醒來,直直對上冷寒星憐惜的眼,多年沉浮,讓她對待陌生人不再喜形於色,於是她隻是神情淡淡的看著他問,“冷先生,您有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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