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杜澤珩講究的用手帕擦拭著自己的嘴角,對麵的男子則是十分煩躁的用自己舌尖剔著塞在牙縫裏的碎肉。一邊剔著還不忘一邊埋怨:這小嘎達肉塞得還挺難受。


    杜澤珩笑而不語,起身走到了他身邊,逐漸收斂起笑意。神情嚴肅,十分認真的道:“吃飽了,我們來聊聊吧。”


    吃人嘴短,男子顯然是知道這個道理的。誰叫他剛剛肚子不爭氣了呢!


    “為何說張傅欠你們的?能讓你偷,還讓你偷三年,欠的東西不小吧!”


    男子沒有否認,隻是笑容裏帶著嘲諷與得意:“這可不是他心甘情願讓我偷三年的,他找過多少次殺手殺我,你可不知道。”


    杜澤珩看向他,眼裏是琢磨不透的幽深。


    “我不信,以張大人的能力不至於,怎麽可能這麽多年都拿你沒辦法?”


    男子輕笑出聲,明顯沒有中杜澤珩的圈套。十分淡定的對上麵前人的目光,沒有了之前的裝傻充愣,眼底隻有著無盡不屈的傲氣。仰著脖子,毫不示弱的道:“因為我姓孫。”


    瞬間杜澤珩幽深的眸子變了變,事情還真如他猜測的般不簡單啊。


    扯到了二十年前北伐戰役的孫家,這裏麵藏著的會是什麽了?


    “怎麽?怕了?大理寺少卿也不怎麽樣嘛。”男子說話的語氣明顯帶著諷刺,杜澤珩肯定不會輕易被他挑撥,可一旁的孫嶠一卻再也受不了了。一拳狠狠打在了此人的臉上,因為確實是用了幾分力氣,男子的嘴角瞬間就吐出了一口血。恰好不好的就想往杜澤珩身上吐,但被孫嶠一眼疾手快的向另外一邊臉上又招呼了一拳。口中的鮮血噴濺,雖然大量的血液都擦肩而過,但是也有少量的血漬沾到了杜澤珩的衣擺上。


    孫嶠一是知道自家這位少卿大人的,平時就格外愛幹淨,自從他來了大理寺,這衛生要求就高得離譜,更別說他的穿戴衣物了。


    果不其然,杜澤珩眉頭緊鎖的看著自己上身沾染了血的衣物。雖然他穿的是深色衣物看不出來,但是卻也讓他有了脾氣。“你要是想用幾句話激怒我,讓我幫你的家族翻案澄清,昭告天下。你最好給我擺清你的態度。”


    男子的眼神沒了之前的傲氣,像是妥協了般,再次向杜澤珩確認:“你這是答應了?”


    兩個人都是帶著目的接近彼此,杜澤珩在抓到他的那一刻就想到了此人不簡單,隻是沒想到居然設計人反被人設計了。他是故意被他抓的。


    這就是他的目的嗎?


    為什麽是現在了?二十年來都沒能讓他選擇討回公道。為何現在又要如此做了呢?


    “嫌疑人配談條件嘛,先洗清你自身的嫌疑再說吧。”杜澤珩說道涼薄,但聽在男子耳朵裏卻欣喜,他知道這是他答應了的意思。


    “我姓孫,單名一個堯字。二十年前,孫兵也就我的哥哥,孫大將軍帶著六萬將士出發西部北伐。那是我第一次跟著哥哥上戰場,開始我們一切都很順利,沒過多久就收複的西部不少城鎮。在一切盡在掌握我們想要直入敵方腹地時,突然就被超乎想想數量的敵軍給圍攻了。我們拚死抵抗最終隻能被迫躲進了附近的山林,我們一次次派人回去尋找支援,可每次等來的都是對我們的絞殺。一次兩次回去還能以為將士被捕,讓敵方知道了我們的行蹤與位置。直至我哥帶著武藝最強的幾位將軍回去,同樣出現了一樣的狀況。我們也不傻,這哪是敵方的追殺,分明就是一場陰謀,針對我哥的一場陰謀。”


    杜澤珩聽到此處,大致也明白了,張傅可能與孫家的恩怨。可是天子的臉麵不是誰都敢撕下的,難怪些人能隱藏這麽久,直至張傅死去才敢說出實情。


    突然杜澤珩想到了今天看過的卷宗:“二十年前張傅帶著韓老將軍的一支救援隊伍趕赴西路,據當目擊者描述到達時孫大將軍是在誓死拚殺中被人圍剿殺害。不過記統計孫大將軍帶過去的人數不下6萬,就算根據各方部署統計,帶著深入敵方的人數也至少不會小於1萬,去除收斂焚燒的戰士,也至少也還有千餘人的誤差。雖說真正的戰場是殘酷的,出現逃兵稀疏平常。”


    孫堯憤恨:“才沒有逃兵。”


    杜澤珩點頭讚同,當年他在皇宮藏書閣裏翻到這一本記錄時與父親說起,父親也是這麽說的:“我也不信。據國師大人說:孫大將軍是位了不起的大將軍,軍紀嚴明,對待下屬都是如兄弟般沒有絲毫架子,一直以來深受將士們的愛戴,他們絕對不是逃兵。複燕雲十六州的這事件孫大將軍,與孫家軍都不該被人遺忘。”


    孫堯笑容淒涼,眼底是曆經事態炎涼的冷漠與嘲諷:“被遺忘是小事,趕盡殺絕才是讓人痛心疾首的。當今天子就是個眼瞎的。”


    此話一出,地牢的兩人都不禁看向了他。杜澤珩雖然沒有什麽表情,但是孫嶠一卻是一副又想揍人的架勢。


    “嶠一,在外守著。”


    孫嶠一明白少卿大人的意思,但還是十分憤慨的瞪了眼孫堯才離開。他管他是誰,敢給他們大人惹事,就該揍。


    杜澤珩無奈,這兩人要這般繼續下去,哪天他不在這家夥肯定不會好受。處於某種特殊心理,他難得好心再次提醒道:“嶠一他可不會管你姓什麽,我不在時你最好別這麽嘴欠。”


    孫堯勾笑,被罵反倒十分開心。杜澤珩這般護犢子的樣子,與哥哥護那幫將士們的樣子簡直一模一樣。


    看著孫堯那一副傻樣,杜澤珩也是難得被人猜透了心思,怪不好意的扯開話題懟道:“我算是知道,你們千餘個好漢怎麽淪為匪的了!”


    “……”


    “你這般弱智,真不像孫大將軍帶出來的。可惜跟著你的那一群好兄弟了。”


    孫堯沒有反駁:“我是不如我哥,跟他教沒教好沒什麽關係。不過你也說了那一群人都是好漢,他們能否回歸故裏,安享晚年就拜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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