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慕荷隨著杜澤珩走進客廳,衙役向周夫子介紹了許慕荷。


    許慕荷乖巧的像周夫子行了個夫子禮。動作標準,行為舉止大方得體。


    原本惡狠狠的周夫子見狀,也發不出脾氣來。隻是對許慕荷開出的結論還是不信服:“許姑娘,許家的醫術老夫是相信的。隻是現在溫度不低,我女兒又是那樣一副樣子死在山上,怎麽可能會是凍死的了?”


    白發人送走黑發人,許慕荷能理解周夫子的痛苦。


    但自己得出的結論是有依據的,不可能因為被害人家屬幾句話就改變自己的觀點。


    許慕荷吸口氣,鎮定自若,對於自己的結論詳細的與周夫子說道:“夫子,得出周姑娘失溫死亡。我有充分的理由這樣判斷。第一,周姑娘身體上的屍斑呈現都是鮮紅色,這是失溫死亡的典型表現。第二,周姑娘屍僵呈現蜷縮狀態,這也是失溫死亡生前會有的動作。至於為什麽會脫去衣物,夫子您可以查閱惠父所著的洗冤錄中了證實,失溫者在死前會進入四種狀態。第一階段就是寒冷初期,會出現寒戰,呼吸心跳加快,氣血上湧的興奮狀態。此期間可以產生較多的熱量維持下降的體溫。第二階段則是興奮減弱期,血液循環,呼吸功能逐漸減弱,呼吸與心率減慢。血壓下降,出現倦態,運動不靈活,並可能會出現意識障礙。第三階段是抑製期,心率,呼吸和血壓逐漸下降對外界刺激反應遲鈍,意識處於朦朧狀態,也就是在這個時期,周姑娘會出現“反常熱的感覺”,也會發生“反常脫衣”的現象。至於第四階段,就是完全麻痹期,體溫功能衰竭,呼吸,心跳抑製,血壓幾乎呈直線下降,各自反射消失,對外界刺激無反應,最終導致血管運動中樞及呼吸中樞麻痹而死亡。”


    許慕荷是按照醫學理念在與他們做解釋,聽起來也就不那麽難懂。對於反常脫衣的現象,也有了理解。


    停頓片刻等他們消化完,許慕荷繼續道:“至於為什麽春天,溫度不低的情況出現失溫現象。我想杜大人應該比我更了解,這點就由杜大人解釋吧。”


    許慕荷對這點也是剛剛弄明白,無法達到給人普及的程度。隻好把問題交給知識淵博的杜大人。


    問題突然推到自己身上,人們目光紛紛看過來。


    杜澤珩無奈,倒是沒撥小姑娘的麵子,聲音嚴肅道:“現在雖然已經入春,但山上的溫度還是很低,特別是晚上。如果不及時生火,維持體溫,是很有可能失溫致死的。不止是春天。夏天亦是如此。”


    簡單幾句話,所有人都恍然大悟。都知道山上溫度比較低,但不知道,在春暖花開的季節,山上的夜晚還能這麽冷。


    周夫子沒了之前不平的怒火,呆愣愣的坐在椅子上。一瞬間像是老了十歲,嘴裏念念有詞。


    “我的錯,是我的錯。是我害死了我的女兒。是我害死了我的女兒。她沒有道德敗壞,沒有不知檢點。是我不相信她,是我逼死了她。”


    一群大老爺們看著老人哭泣,也不知道怎麽安慰。


    許慕荷思索片刻,最終還是走上了前。


    “夫子,節哀。”


    其實她也不知道說什麽,走上前想了半天,還是隻說上這樣一句,不痛不癢的安慰。


    但這樣也算是最好的了,周夫子現在應該最不想要的就是安慰吧。


    聽衙役們說,周夫子是個非常嚴厲的父親,對自己這位長女從小就管教嚴格,是他拿出去對外炫耀的資本。周姑娘也算是在父親的嚴格管教下,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是京都人人稱讚才女。隻是遇到林書生後,聽他說了許多外界有趣的事情,就想要掙脫父親的束縛出去看看。隻是沒想到周姑娘高估了自己,也高估了林書生。在家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小姐,那又會知道,出了家以外的地方還有這麽多危險。


    許慕荷該做的事情已經做完,沒有再繼續留下來的道理。


    隻是她還有事情想和杜澤珩說,於是等在了廳外,直至他出來。


    杜澤珩看到她,有些意外。還以為她已經回去了,沒想到在這等著他。


    許慕荷走向前,像是麵試一樣,緊張又帶著自信與期待。


    對杜澤珩說道:“杜大人,您覺得我驗屍還可以嗎?”


    杜澤珩給出高度評價:“比大理寺許多有經驗的仵作還要厲害。”


    “那你們還招仵作嗎?”


    有點出其不意的問題。


    “許姑娘何意。”


    “我想應聘大理寺的仵作。”


    “據我了解,許姑娘現在的醫術了得,在京都也都是有名存在。為什麽會想要來做大理寺一名小小的仵作了?”


    許慕荷想來做仵作的心思確實不單純,也不好隱瞞。羞紅著臉,如實交代:“實不相瞞,我也是想多接觸人體,這對我今後提高醫術有幫助。”


    杜澤珩真沒想到是這種原因,看來這個小姑娘真如外界傳言,醫術了得。為了提高醫術願意來當仵作,既然有目的,那他就不可能輕易答應。


    “原來是這樣。”


    “你放心,我對人體是充滿敬畏的,不會不尊重任何一具屍體。仵作職責範圍外的,我不會去觸碰。請您相信我。”


    “如果就因為這一點,我無法答應你。”


    許慕荷也為自己的目的感到羞愧,但是沒辦法啊。這樣的資源太難有了,如果不進大理寺做仵作,她想不到還到哪裏可以看到更多人體。咬咬牙隻得繼續為自己爭取道:“還有我認為仵作是一個背負很多社會責任的職業,它不僅需要有紮實的知識儲備,更需要嚴謹細致,求真務實,臨危不懼的職業精神。還需要時刻保持,完美的品格與學術水平。我想這些我也可以做到。”


    許慕荷一口氣說完,小臉粉撲撲的,甚是可愛。


    杜澤珩看得有趣,小姑娘對醫術這樣熱忱。不答應好像也不合適了,按照許家在皇家心中的地位,要知道自己拒絕了他家的乖孫女。會不會直接到皇家麵前告他的狀。行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小姑娘技術那麽好,指不定今後會不會有求於她。算了不逗她了。


    心理盤算著,麵上卻不動聲色。


    “還有嗎?”


    “沒有了。”


    “那你記住今天說的話。”


    沒想到杜澤珩就這樣輕易的答應了,許慕荷還有點反應不過來。眼睛掙得大大的,不可思議的看著他。片刻過後反應過來,激動的跳了起來。


    把身邊的丫鬟安樂都嚇了一跳,趕緊扶住小姐,提醒她注意形象。


    意識到失禮了,許慕荷快速收回動作。笑容沒法抑製,重重的點了點頭。


    “是。”


    “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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