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垚其實也不敢肯定,等馬向雷帶著阿坤跟馬向月回來,自己是不是真能心無旁騖的跟他們遠走高飛。


    尋找阿坤自然是何垚的第一目的。


    隻是在這個過程裏,結識的那些人、那些事,也成為了何垚人生的組成部分。


    所以才有了人豐富多彩的一生。


    何垚在床上翻了好幾個身,卻始終不能安然入睡。


    那邊魏金還在跟青芒交代著什麽。


    似有若無的私語聲,加重了何垚心底的不安。


    可能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何垚才遲遲沒法入睡。


    對失眠的人來說,躺著也是種折磨。


    所以何垚幹脆從床上坐了起來。


    他的煩躁情緒隔空感染了另一邊的魏金。


    他定定的看了何垚一會兒,最後幹脆衝青芒擺了擺手,示意回頭再說。


    走到何垚麵前的時候,魏金臉上露出一個壞笑,“怎麽?一個人睡不著?要不我……委屈委屈?”


    何垚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都什麽時候了還有心思開玩笑。老黑什麽時候回來?”


    魏金聳了聳肩,“你也知道老黑有自己的行事風格。沒人能左右他。我也不行。”


    何垚看著他,“你今天在金殿有沒有遇到什麽不同尋常的事?”


    畢竟趙胤胤的前夫可是殺氣騰騰殺過去的。


    但從何垚回來到現在,魏金都隻字沒提相關情形。


    魏金笑起來,“你什麽時候開始說話也這麽拐彎抹角了。你直接問我見沒見趙大姐前夫不就行了?”


    何垚沒說話。


    真要說誰先不直來直去,那也是他在先。


    “沒事。小舢板翻不起什麽浪來。弄死他對我來說不比捏死一隻螞費勁。”魏金還是那副笑嗬嗬的樣子,“隻不過他還有用。所以現在還不能死。”


    “那個修理廠老板是敵是友?”何垚問道。


    他想知道那人究竟是不是魏金的人。


    所以終是沒忍住問了出來。


    “友?”魏金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嗬嗬……總有人自作聰明,以為別人是傻子。兩頭通吃,拿雙倍的好處,永遠立於不敗之地。就是沒想過自己有沒有那個命。行了,不說這些煩心事。你今晚要是實在睡不著,咱們就連夜啟程。”


    魏金臉上一閃而過猙獰的神色。


    看樣子那個年輕女手下的背叛,讓他非常惱火。


    比起來,何垚倒確實更傾向連夜拔營。


    內比度對他們來說,已經算不上安全。


    阿成才剛剛上位,自顧都還成問題。就別在這種時候指望他能幫上什麽忙了。


    連夜動身的話,其他人都好說。最多就是魏玉耍點大小姐脾氣。


    但老黑還沒回來。


    也不知道他那邊現在是什麽情況。


    魏金卻一副根本不想理會這些煩心事的態度,不耐煩的揮了揮手,“別說那麽多。想走就總有走的辦法。”


    那還用問嗎?


    不走難道留在這裏過年啊?


    魏金讓青芒去喊魏玉,自己給老黑打電話。


    結果在青芒臨時出門的時候又改了主意。


    換成何垚打電話通知老黑盡快回來會和。他自己親自去喊魏玉。


    青芒明顯鬆了口氣。


    誰都知道魏玉的脾氣。


    把她弄醒那等於是上門送人頭。


    何垚電話剛打過去,老黑就第一時間接了起來。


    “你那邊什麽情況?”何垚問道。


    “人還活著……什麽事快說。”


    老黑的語氣聽起來有些煩躁。


    何垚剛轉達了魏金的意思,老黑立刻炸毛了,“總不能帶著這個拖油瓶上路吧?魏金呢?讓他接電話!”


    這也不是什麽好差事。


    不過何垚還是挺滿意魏金的安排。


    他寧願麵對老黑,也不願意麵對魏玉。


    老黑飆了一連串的髒話後,反手就掛斷了電話。


    要是何垚所料不錯的話,應該是去騷擾魏金去了。


    房間裏就剩何垚跟青芒兩個大眼瞪小眼。


    “青芒,你怎麽打算的?”何垚開口問道。


    因為感感覺青芒神色有點複雜。


    他是本地人,去留是個問題。


    對大部分緬國人來說,背井離鄉都不是上上選。


    隻要不是活不下去,他們怎麽都能繼續湊合。


    “我跟你們走。換個地方重新來過。”青芒堅定的說道。


    看樣子,這段時間他已經認真考慮過這個問題。


    何垚隻是點了點頭,就迎來青芒大大的笑臉,“我以為你會勸我。”


    何垚愕然,“為什麽?”


    青芒歪著腦袋,“說不上來。就是感覺你跟他們不一樣……這話我沒跟任何人說過。”


    何垚不想討論自己。所以轉移了話題,“那你還報仇嗎?”


    如果走了,以後天高水長,還能不能有機會再見都是個未知數。


    青芒神色一黯,“以後再說吧……”


    人心善變又複雜。


    有些感情當中恨與愛共存。


    就像父母苛待孩子。讓他童年充滿悲苦。


    也不止一次想過等以後自己具備了反擊的能力後,會如何如何。


    這種想法會成為一種信念,支撐著人走過最難捱的時光。


    但當真正到了那天。


    卻發現想法跟現實存在巨大的落差。


    何垚深有感觸。


    當初爺疼愛自己的爺爺生病的時候,那些所謂的“親戚”全都避之不及。


    唯恐何垚會獅子大開口要錢要物。


    當爺爺走了,他們又恬不知恥的撲上來。瓜分了爺爺最後的房產。


    那時候何垚心裏的恨意。並不比滔滔黃河水平靜多少。


    他在心裏發誓,自己一定要混出個樣子。讓這些鼠目寸光的畜牲睜大狗眼好好看看。


    讓他們趴在自己麵前悔不當初。


    所以才有了豬油蒙心被高薪誠聘騙去了緬北。


    差一點小命跟清白就交代在那個深不見底的地獄裏。


    那時候何垚的求生意誌,就來自那些本該是最親近的人給的傷害。


    如果他就那麽死去。


    那些人一定會滿臉不屑,甚至還會朝地上狠狠吐唾沫。


    編排的話更是由著他們那張嘴發揮。


    野雞也敢妄想變鳳凰。現在引火燒身把自己都搭進去了吧。


    這種風涼話,何垚光是想想也能還原十之八九。


    但當現在他脫離困難的泥沼,再回頭看。


    那些曾經恨之入骨的人,已經再不能牽動他絲毫的情緒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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