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這個小插曲,何垚逛市場了解行情的心思也沒了。


    倒也不單純是因為那個年輕人。


    他想起爺爺突發心梗進搶救室那會兒,身上沒什麽錢的自己第一次主動給爺爺那些所謂的親戚打電話時的心情。


    其實,在當時何垚是沒什麽心情的。他一門心思想的隻有救爺爺這件事。


    所有電話打完,何垚得到的錢,甚至隻夠支付救護車的出車費。


    最後,醫藥費、喪葬費、還有買墓地的錢雖然有人出了。但代價是何垚跟爺爺相依為命賴以棲身的那所老房子,也成了別人的。


    剛剛大學畢業的何垚,瞬間流離失所。


    無根之人最容易隨波逐流。


    經曆過眼見親人生命流逝的無能為力,讓何垚對金錢的渴望在那一刻變得無比強烈。


    所以看到高新誠聘的時候,腦子一抽就……


    一邊回憶一邊溜達,何垚最後不自覺走到了林文躍的攤位前。


    “垚哥?你這是考察市場來了?臉色怎麽這麽難看?跟人打架了?”


    林文躍今晚沒什麽生意,正在刷手機解悶。


    何垚將剛才遇到年輕人的事跟他一說,林文躍就笑了,“現在的年輕人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的多著呢。犯不著為這種人跟事動肝火。他媽攤上他這麽個拎不清的兒子,也是命不好。”


    “我在粵省沒少遇到跟我情況差不多,家裏出變故家道中落的那些富二代,多的是不肯接受現實,醉生夢死幻想自己還是從前的天之驕子。不是我自己吹……像我這樣肯於接受現實、麵對現實的,真沒幾個……”


    何垚聽林文躍絮叨了半宿。收攤往胡成店裏送料子的時候,隔著一段距離看到胡成畢恭畢敬站在門口送客。


    那兩名客人朝反方向走後,一臉愁容的胡成轉身之際看到何垚跟林文躍,心不在焉的打了個招呼。


    “胡老板這是怎麽了?”


    何垚沒話找話的打招呼。


    剛才被胡成送走的人,何垚認出其中一個是那位尹總。


    “哎,別提了……丟人丟到家了。進來坐坐,喝杯茶。”


    胡成苦笑著搖了搖頭,順帶招呼了兩個夥計來幫林文躍卸貨。


    自己坐回茶桌前開始換茶。


    何垚跟著走過去,就看到胡成茶桌上擺著一塊黃白色砂皮原石。


    原石缺了個角。


    看茬口不像是用切機或者牙機打磨出來的。


    倒像用鏨子順著原生紋裂,暴力留下的參差不齊的外露麵。


    出於好奇,何垚忍不住捏著電筒晃了幾下原斷麵。


    晴綠底色在強光電筒的照射下一覽無遺。


    裏麵夾雜著一個個圓滾滾的雪花棉點。


    有些像青蘋果口味的果凍裏,夾雜著一粒粒西米顆粒。


    胡成遞茶杯過來的時候,開口道:“就是這塊料子惹得麻煩。阿垚老板,不看切麵隻看皮殼的話,你覺得它像哪個場口出來的?”


    “老木那?”


    何垚心裏有肯定的答案。但當著胡成的麵,還是用了疑問語氣。


    這是一塊還算典型的老木那皮殼。


    現在開采中的礦層雖然不多見這種。但市場先前的存量,應該還足以應付一段時間。


    老木那的石皮比起現在開采中的礦層,最明顯的區別是肉眼可見的厚實細密。


    要是不自此分辨,還真有點次卑的感覺。


    “阿垚老板好眼力。不過我是在撬開這片蓋子之後,才看出來的。蒙頭的時候,我還以為是塊次卑原石……”


    何垚覺得自己大致知道胡成身上發生了什麽。


    自以為手上有次卑原石的胡成,想必第一時間聯係了那位尹總。


    不過,常年跟次卑原石打交道的尹家人,應該第一時間就看出了問題。


    “胡老板跟騰衝的尹家也很熟?”何垚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問道。


    “算不上……相互幫忙罷了。原本想拍個馬屁,結果不但拍到了馬腿上,還把臉丟到姥姥家了。我早該想到,次卑原石哪是那麽容易就能讓我給遇到的……騙子!”胡成恨恨說道。


    這時候林文躍卸車結束走過來,搭話道:“能有幾個人像垚哥。再說了,看錯場口也是很正常的事。有什麽好丟人的。這料子你不會是當次卑買回來的吧?”


    胡成給林文躍遞了個茶杯,歎息著說道:“也是我昏了頭。看那人是個連國語都不會說的緬國人,說是偷渡過來賤賣幾塊料子就走。還以為天上掉餡餅了。結果……冤種竟是我自己。”


    林文躍坐都沒坐,捏著茶杯端詳了好一會兒,然後說道:“這料子看上去這表現也不算差。你多少錢買回來的?隻要不離譜,也虧不到哪去。”


    然而胡成一臉便秘的表情,“單看這一塊的確是還好。問題是那人一共帶了四五塊料子。其他幾塊都是磚頭料,沒什麽價值那種。我……”


    何垚略一琢磨就明白了胡成的潛台詞。


    總價平攤到每一塊料子上,這塊老木那是有的賺。


    但加上其他幾塊陪襯,肯定虧錢。


    這大約就是應了那句話。


    獵人往往都是以獵物的姿態出現的。


    不過胡成說的這個套路,何垚怎麽聽怎麽覺得耳熟。


    他腦海中一下浮現出那個拖著編織袋,在瑞新賓館門口過夜的緬國男人。


    “你說的這人,該不會是拖個粉紅色的編織袋吧?”何垚狐疑的問胡成。


    心裏快速把跟緬國男人交易的幾塊原石重新過了一遍。


    不是假料子,也絕對不是木那石皮。


    不管何垚怎麽回憶,那五塊料子都沒破綻。


    胡成瞪大眼睛,“阿垚老板該不會也……”


    這就算是真的,何垚也絕對不能承認。


    第一反應就是搖頭,“沒有沒有。我就是似乎在市場上見到過這麽個人。隨口一問。”


    盡管嘴上這麽說,心裏卻還在犯嘀咕。


    不行,一會兒說什麽也要趕去店裏再重新過一遍手。


    要不然,今晚這覺都睡不著。


    那邊胡成還在繼續說道:“這些老緬真是無孔不入。鼻子比狗都靈。國語還說不利索,就會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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