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見何垚的姿態放得低,那名同行繼續以一副過來人的姿態說道:“這就對了嘛。老客要有老客的待遇,才能更好的留住人。人帶人才能讓生意越做越好。”


    何垚原本不想生事。


    順著他的話隨便表個態,沒想到他沒完沒了。


    蒙包料之所以便宜,就在意開盲盒這種形式。


    雖然不是要求開包的人必須要買下,但在爭搶開包的氛圍中,成交的概率比起其他方式要高。


    而且蒙包料店麵也不是什麽人想開就能開的起來。


    首先要有足夠的貨源渠道。


    保證店裏的貨隔三岔五常換常新,總是保持著充分的新鮮感。才能不斷吸引新老客人上門。


    這考驗的不僅是店主的財力,更考驗店主的人脈關係。


    在供需關係中,絕對是占據優勢的一方。


    別說按照這名同行說的做,違背了蒙包料的交易規則。從生意角度來說,也根本沒必要用這種走後門的方式迎合某個客人。


    到後麵何垚就隻笑而不語,由著對方嘚吧。


    把另外一名也在排隊的同行給說煩了,懟了一句,“你這人怎麽這麽好為人師呢?看不出人家老板根本不想搭理你嗎?還來勁了。自己賭石的屁股擦幹淨了嗎?就教別人做事?”


    那人頓時不樂意了,“關你什麽事!我看你賭的料子也不怎麽樣!啥場口都看不出來。還好意思來說我的帕敢料不行?”


    另一名同行嗬嗬冷笑,“連格應角都認不出來,眼裏就知道個帕敢,還能耐了是吧?”


    那人還以同樣的表情,“也就能賭個新場格應角了。圖它跟帕敢的黑烏砂近似、價格便宜大半才下的手吧?”


    眼瞅著兩人馬上就要掐起來,解石店老板連忙走過來打圓場,“老板們和氣生財、和氣生財!賭石無貴賤。什麽樣的料子都有出高貨的概率。這會兒機器閑下來,您幾位看哪位先解?”


    那人立刻叫起來,“先解這塊格應角!我倒要看看一個打著帕敢礦區旗號的新場料,表現能有多出彩!”


    他排在最前麵,這會兒的謙讓雖然沒安好心,但排在最後的那位同行卻一點不怯場。


    衝何垚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插個隊,就將手上黑皮蠟殼的料子遞給了老板。


    料子個頭、大小,都跟橄欖球相仿。比梭子蟹就少了八條腿。


    目測重量應該在二十公斤往上。


    蠟殼那種微弱瑩潤光感,呈現在坑窪凹凸的皮殼上,搭眼那麽一看,還真有幾分像蟹殼的生長痕。


    雖然何垚並沒有機會親手感受這塊料子的分量,但光從這油光可鑒、幾乎不見分毫紋路肌理的皮殼上,何垚認定這至少是一塊種質相當的原石。


    格應角是一個種水遠比色出名的場口。


    開采出來的原石從糯種到冰種都有,且不易變種。但顏色表現方麵多少有些差強人意。


    這個場口基本沒出過正陽綠的翠色。色偏藍調,而且會存在顏色分布不均的普遍情況。


    要說場口的整體表現來說,的確不如帕敢場。


    帕敢既是一個場口的名字,同時也是一個礦區。


    而格應角就是位於帕敢礦區內、近些年才開始開采的一個新場口。


    對於翡翠原石來說,越老的礦層意味著品質越高、石質越穩定。而新場口的開采礦層都在上層,各方麵表現都沒有老牌場口穩定。


    因此不管是行業內的人,還是終端消費者,都更認可老場、老坑。


    但這不是絕對的。


    消費者看重的是翡翠飾品整體的效果。


    一件翡翠成品沒了皮殼,就像沒有蟹碼的陽澄湖大閘蟹。


    誰能證明它一定是從陽澄湖裏撈出來的?


    就算有人敢說,也沒人信。


    皮殼是原石場口唯一的身份證明,隻要最終效果好,是哪個場口出來的並不重要。


    反觀那個好為人師同行懷裏抱著的灰白皮帕敢,雖然係出名門,也不能說表現不好。


    但對比這塊格應角來說,石皮的肌理粗疏、沙礫感過於明顯,且排布不算均勻。


    這些外在表現,往往對應的是內部的種質差異。


    這至少說明,這塊帕敢裏麵的種質是呈兩個方向在發展。


    像一個班級的平均分,就算學霸考的分數再高,也架不住幾個足夠拉胯的參與。


    但男人手上這塊帕敢還存在一個變數。


    那就是爆色幾率。


    賭蒙頭帕敢的人,多半是奔著爆色去的。


    而且帕敢的顏色色正不邪,出辣綠濃綠的概率不低。


    社交距離下,何垚並不能確定男人懷裏這塊帕敢的皮殼上,究竟有沒有爆色表現。


    不過他認為大概率是有的。


    要不然自己能看出來的這些皮殼表現,男人未必看不出來。


    他能一眼看出自己帶來的是次卑原石,賭石的經驗必然是豐富的。


    這塊帕敢,如果沒有其他方麵足夠大的誘惑,代入何垚自己,肯定是不會下手賭的。


    這人也是個專捏軟柿子的,不管跟另外那同行怎麽掐,從頭至尾都沒拿這塊次卑做文章。


    但在等待切割那塊格應角的過程中,沒少衝著何垚冷笑。


    何垚隻當是看不見。大風大浪都過來了,這條小舢板翻不出什麽大浪頭。


    隻是何垚沒注意的時候,對方偷偷用手機拍了一張他抱著次卑的照片,發給了什麽人。


    格應角切開之後,種水應該達到了糯冰種,局部甚至可能到了冰種。但很可惜並沒有爆色。


    連色花也沒有。


    橫切麵看上去像一碗清亮的米湯、又像一碗皮凍。


    膠感明顯、如湯似凍。仿佛會隨著人的輕輕震蕩,應力而動。


    “這料子的膠質感明顯,要是解成片料或者加工成成品,一定會賣出個好價錢!”


    解石店老板喜氣洋洋的恭喜貨主。


    何垚連忙衝那位同行拱手致意,“恭喜老板切漲!”


    隻有那個好為人師的同行發出不和諧的聲音,“哼,種水再好有什麽用。翡翠這東西,紅翡綠翠紫為貴。離開色屁都不是!擱以前都是隨手扔的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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