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垚手中的電筒光,照在地窖四壁上。


    這要是一點光源都沒有,單靠手中這支電筒可撐不了多長時間。


    然而不管坑窪土壁還是頭頂,沒線沒燈。


    與通氣孔對應的那麵土壁半腰卻固定著一排鏡子。


    “這他麽該不會給咱們來個甕中捉鱉吧?”


    阿鬼的聲音傳來。


    “不會!”


    雖然陣仗看上去有點像,但何垚覺得可能性不大。


    隨著話音落下,頭頂上方的通氣孔處傳來一聲輕笑。


    緊接著從那一排直徑差不多有人腦袋大的氣孔外,投射進一片強光。


    光源直直投射在半壁的鏡片上,折回的反光柔和的覆蓋在地麵的料子上。


    這場麵比剛才還讓何垚哭笑不得。


    你說他們聰明吧,他們整這出。


    你說他們湊合吧,他們又整這出。


    何垚先開始清理場地,阿鬼在旁邊看不下去罵罵咧咧自動加入進來。


    “把心放在肚子裏,誰閑的沒事給俘虜打光?”


    何垚笑著緩和了一下氣氛,然後鄭重說道:“時間緊任務重,我來選,你負責搬。咱們倆辛苦這一哆嗦,決定著後麵大家夥兒是吃肉還是喝湯。”


    不給阿鬼來點切身動力當催化劑,四噸原石,五六百塊料子。堅持不到最後。


    雖然這生意做得被動,還有幾分憋屈。


    但在緬國,跟他們這樣的人打交道,能有命把錢賺了,就該知足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阿鬼終於全無形象。像個癩皮狗一樣倒伏在原石堆裏,“我真的不行了,垚哥。沒勁了,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何垚沒接話茬,抱著手上剛選出來的一塊黃色砂皮木那,自顧自說道:“這料子,帶回去讓阿朗順裂來上一刀,妥妥上億的表現。跑腿費起碼有三百萬!一個月下來,摩托都能換輛嶄新的豐田……”


    “垚哥,放馬繼續!別看我是朵嬌花就憐惜我!”


    頭頂上方傳來撲哧一聲女人的輕笑。


    在地窖這種密閉安靜的空間,聽的絲絲分明。


    阿鬼下一秒跳到何垚背上,“垚哥,有鬼!”


    何垚被他撲過來的力道帶著向前,膝蓋結結實實磕在身前的原石上,疼的他一肚子鬼火。


    “你他麽死都不怕的精神去哪了?你告訴我怕鬼?”


    不過心裏也有些打鼓,什麽樣的女人敢深入這種龍潭虎穴,不怕被吃幹抹淨骨頭渣子都不剩嗎?


    答案當然是身為衣食父母的雇主。


    地窖入口的鐵板被打開,一個女人款款走了下來。


    身後還跟著一個提燈的狗腿子。


    幾米的下行台階,生生走出了t台維密秀的既視感。


    光影朦朧,何垚看不清她的臉,她應該也同樣看不分明何垚的模樣。


    “抱歉老板,委屈你們了。我們也是為了你們的安全考慮。最近邊境不太平。我們要確保你們的人身安全。”


    女人的聲音穿透昏黃的微光,帶著幾分或曾相識的熟悉。


    身後的狗腿子開口了,竟然是蟶子。


    “這就是咱們的喬琪小礦主。阿垚老板,這次來趕在點上了。認識一下吧?”


    何垚將身上的阿鬼甩下去,連忙起身一邊迎上前,一邊在身上胡亂擦著滿是灰土雜塵的手,“幸會幸會。久仰小礦主大名。”


    完全是國人的下意識反應,這種場合下雙方照麵,下一秒就該是握手了。


    然而看到走近的女人,何垚完全傻眼了。


    是她!


    左側肩頭緊跟著傳來一陣悸痛。


    在緬北礦區,他們是有著雲泥之別的天之驕女跟草芥底層。隻在那個暴雨傾盆的夜晚,擁有一場短暫的交匯。


    何垚甚至還記得,自己抱住她柔軟的身體,共同畫出拋物線的過程中,留在他腦海中的觸覺。


    再次見麵時過境遷,她還是那麽美。


    隻不過這一次,她身上不再是t恤熱褲,而是一襲深色工裝。


    長發束成高高的馬尾,整個人帶著幾分颯爽風姿。


    “你……認識我?”


    喬琪疑惑的看著何垚的反應。


    何垚笑了,“喬琪小礦主說笑了。隻是沒想到小礦主這麽年輕漂亮。唐突了。”


    喬琪笑起來,“老板真會說話。你放心,隻要我們還在經營這條線,就一定跟你們合作到底。”


    生意這種事,場麵話真真假假。聽聽就算了,當不得真。


    但何垚還是做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謝謝小礦主。我們好好出貨,當好分銷商。跟上小礦主的節奏。”


    “你倒更像我留學時候接觸過的國人。老板放心,隻要你們需要,我們的貨源保證穩定供應。”


    趁著喬琪高興,何垚開始套話,“我聽蟶子大哥說,最近這邊一直在打仗,要是戰事一開,運輸方麵能保證嗎?”


    這話讓蟶子率先笑出了聲,“阿垚老板,你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啊。打歸打,邊境上的戰況既不持久,也形不成氣候。臘戍過境就是國內瑞麗,你以為國內是吃素的?小打小鬧可以聽之任之,敢不開眼,他們就排兵布陣等著你。過境哪怕一顆子彈,那都是明碼標價的。”


    他說話有理有據字正腔圓,哪還有剛才的酒意正濃。


    喬琪:“放心,沒有金剛鑽不攬瓷器活。我們後麵要對接境河對岸的商家,臘戍這邊一定會保證貨源充足。咱們三方各負其責,各取所需。”


    “我就是聽說今晚老板在,趕過來認識一下。以後有什麽事,可以直接跟我聯係。”


    客戶資源還是抓在自己手上才最保險。


    隻怕這才是喬琪來見自己的根源。


    何垚求之不得。


    即便蟶子的臉色不算好看,也還是跟喬琪加了聯係方式。


    等喬琪先行離開,蟶子意味深長的看著何垚,“漂亮吧?可別打她主意。我們跟她家礦業公司是長期合作老關係。誰敢招她誰就得死。”


    何垚看著蟶子,笑著說道:“女人哪有賺錢來得重要。還是跟蟶子哥老黑哥打交道更爽快。以後還得仰仗兩位哥哥。”


    光口頭上討巧表忠心,力度顯然不夠大。


    氣氛既然已經烘托到這個份上,何垚幹脆將自己準備開辟運輸路線的打算跟蟶子和盤托出。


    雙方成為更多利益的共同體,信任的等級才會不斷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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