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價整回來的料子立刻就有高價變現的實例,程哥兒自然不肯放過這個開門紅。


    二話不說,當天晚上就在佤城飯店擺了一桌。


    何垚原本是想當天晚上就帶著這塊木那龍石種去找龍女的,但卡蓮那邊今天也在市場上幫龍女進了項,龍女邀她共進晚餐,時間也倉促。


    何垚便打消了這個念頭。


    畢竟好歹這塊曾經的添頭,如今今非昔比。


    何垚也不想委屈了它。


    晚一天給龍女看也沒什麽,正好自己也可以多把玩一夜。


    都在說龍石種多麽難得,以後也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這個機緣,再摸到這種級別的狗屎運。


    所以晚上,帶上了落單又沒了錢的馬向雷,一起赴程哥兒攢的這個局。


    其實也是想讓馬向雷對自己的賺錢能力能有點信心。


    畢竟現在看來,別說為他以後尋人鋪路搭橋了,眼前的路都快成斷橋殘雪了。


    程哥兒也根本不怕人多,他隻怕不熱鬧。


    一晚上對著馬向雷一身的腱子肉,追著問自己應該怎麽練,才能擁有像他那樣迷倒凡人的誘人體魄。


    何垚覺得,他不是想迷倒凡人,他是想迷倒天上的九天玄女才是真的。


    一來二去,在程哥兒威逼利誘的勸酒攻略中,何垚被他灌的每一個細胞裏都裝滿了酒精。


    隻記得,除了黃的,還有白的,似乎也還有紅的。


    不過這都不重要。


    程哥兒一會兒掐著徐二的脖子灌酒,一會兒扳著牛波一的肩膀罵他養魚。


    最後踉蹌著腳步,提著瓶紅酒,指名道姓讓何垚吹了。


    “開門紅,你敢不喝,就是他麽給我找晦氣。”


    整張桌子上,除了馬向雷他有意拜師練健身,放了一馬之外,其他都被他灌到了桌子底下。


    何垚最後是被馬向雷給扛走的。


    “我要……去……倉庫……睡……我……我……不能回去……”


    “去個屁!吐成這樣,也不怕自己一個人晚上嗆死!”


    馬向雷才不給他選擇的機會。


    大踏步就把何垚扛回了湘妃旅店。


    進門的時候,沙發上幾個男人瞪大了眼睛。


    “臥槽!”


    “這……有傷風化啊……”


    “世風日下……獸行人間啊……”


    “咱們跟過去……聽聽?”


    聽是肯定沒聽成的,馬向雷一瞪眼,那幾個就縮著脖子慫了。


    想法是好的,想成為扛著人的那個。


    可萬一要是有個閃失,成了被扛著的那個,可如何是好啊?


    算了算了,這個牆根也不是非聽不可……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今晚湘妃旅店的動靜格外有節奏。


    馬向雷把何垚丟在床上,自己馬不停蹄轉身出了門。


    伺候人這種事,他馬向雷可不幹。


    反正有卡蓮呢。


    何垚夢到了美琳。


    夢裏美琳哭著向自己道歉。


    她說自己的過去不幹淨,知道何垚嫌她髒才不肯碰她。


    何垚混沌的大腦當時還在想,這個美琳怕不是失憶了,那晚上的事她這麽快就忘了?


    還真是婊子無情戲子無義。


    她越是不承認,何垚就越是想讓她記起來。


    好幾次都感覺自己要滑脫進去,卻在最後關頭被一隻冰涼的小手拒絕。


    這讓何垚很氣惱。


    “美琳……我難受……”他喃喃。


    恍惚間,他聽到美琳說:“阿垚,我知道你難受。我有個地方還……我也能幫你……”


    記憶到這裏,美琳消失不見了。


    何垚好像又回到了爺爺還在的日子。


    逢年節,魯省的家家戶戶都會準備很多饅頭,用在元月裏待客。


    但何垚跟爺爺沒有什麽客人。


    所以爺爺說,自己做的才有年味。


    那時候何垚的胃還是好的,最愛吃加了紅棗的白饅頭,甜甜的很下飯。


    但是爺爺說,棗兒太多他會蛀牙。


    每次隻肯在饅頭頂上放一顆,哄著長身體的何垚多吃兩個。


    剛出鍋的時候,熱氣騰騰,灼皮燙手,卻是何垚最喜歡的鬆軟q彈……


    他最頑劣的愛好就是,趁著爺爺不注意,伸手用力把饅頭攥成一個團子。


    然後看著它自己慢慢恢複如常,隻剩那斷連的麵皮,顯示著它曾經落入過何垚的魔爪。


    然後在爺爺的斥罵聲中,像個心懷不軌的小獸,大快朵頤的享受美味。


    今天爺爺一定是多加了兩把火。


    那滾燙的溫度,竟然讓何垚再一次感受到那種從後腦傳到腳後跟的極致炸裂感。


    “這誰受得了啊……”


    聲嘶力竭的低吼過後,他嘟噥了一句,沉沉睡去。


    窗外夜色無邊。


    湘妃旅店關於夜的篇章從來未斷。


    卡蓮眼裏流著淚水,臉上卻掛著笑。


    “我知道你在乎……你也不會像愛她那樣愛上我……可我就是想陪在你身邊。哪怕你不知道,甚至把我當成別的什麽人……我這條命,是你的。”


    “不管以後有多少棵歪脖子樹,你都是最歪的!”


    “哪一棵敢比你歪,我就替你拔了它;哪一棵擋了你的光,我就替你斬斷它。誰敢傷你分毫,我必用我一條賤命為你討公道。”


    “阿垚,你知道嗎?今天她們說,女子的柔軟是最天然的偽裝。強權從來不把柔軟看作力量。所以男人做不成的事,未必女人做不到。”


    “你讓我看到天空好大,未來很遠。我想了很久,我該怎麽報答你?”


    “應該就是,我會永遠忠誠於你。做你的玫瑰,也做你尖利的刺……”


    一整個晚上,何垚似乎都聽到爺爺在碎碎念著什麽。


    自己就是吃了個饅頭,不至於吧?


    饅頭不給人吃,難道拿去喂狗啊?


    何垚在頭痛欲裂中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


    屋子裏靜悄悄的,卡蓮應該是去找龍女了。


    何垚甩了甩腦袋,隻覺得腦仁跟著在裏麵打轉。


    這個程哥兒,還真是不把自己的生意當回事。


    人家老板都是生怕夥計不好好幹,他是反其道而行之,生怕夥計做大做強,一不小心讓他登上排行榜是吧?


    房間一切如常,沒有爺爺也沒有過年的氣氛。


    何垚心裏跟身體都似乎有些空洞,像是失去了什麽,又像隻是自己傷春悲秋的矯情。


    隻剩昨晚記憶中的饅頭,明晃晃的。


    跟上麵鮮紅欲滴的棗兒紅白相襯,軟糯可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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