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穿梭在盤山的小路上,盡管路邊高大的山石已經被巨大的鐵絲網給兜了起來,卻還是不能完全掉以輕心。


    最怕的就是這種時而暴雨時而出晴的季節。


    水滴石穿跟烈日暴曬讓這些岩塊土石耐受兩種極端,每天都處在岌岌可危的邊緣。


    何垚跟漢子的車,不遠處的道路上就坍塌著無數山體碎石。


    這要是漢子的反應再晚上那麽一會兒,他們絕對毫無懸念的撞了上去。


    何垚回頭看著還在簌簌蹦跳著小石塊的塌方,心裏想著要不要下車過去看看什麽情況的時候。刀疤臉的漢子又重新調轉了車頭。


    何垚心裏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他驚恐地看著刀疤臉,雙手不自覺死死抓住頭頂上的安全扶手,“你要幹什麽?”


    漢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個玩味又無所謂的笑容,看著何垚的雙手說道:“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


    借著車頭強烈的前燈,何垚驚恐地看著麵前的塌方。


    靠近山崖的這部分道路已經完全被堵死。


    隻有沒做任何防護的另外一邊,還留著一條狹窄的通道。


    那個地方窄的也許隻能堪堪過一輛車,也許根本連一輛車的寬度都不夠。


    而且地表散落著大大小小的石塊,空中還時不時再落下來一兩個。


    何垚雖然開車的技術不咋地,但有常識。


    這種時候,車子的輪胎根本不能死死扒住地麵。


    在車輪帶來的速度跟車身重力的碾壓下,哪怕隻是因為這些小石塊帶來的一個小小的打滑跟變向……


    所導致的偏差,就有可能是他們連人帶車翻覆進不知深淺的斷壁裏去的嚴重後果。


    刀疤臉明顯是在打這個不穩固通道的主意。


    隻是不知道他還在等什麽。


    沒過多久,刀疤臉就給了何垚答案,在天邊再一次亮起巨大明亮的紫色閃電的刹那,車子再次發出暴躁的怒吼。


    瞬間的加速度下,何垚甚至清晰感受到了輪下碎石不堪重負的發出一聲“啵”的歎息……


    就在同一時間,刀疤臉手上的方向盤再次急扭到底,何垚整個人都朝著刀疤臉身上貼了過去。


    要不是何垚雙手抓得緊,絕對要跟刀疤臉右臉貼左臉。


    這他麽就是飛一般的感覺?


    車子在刀疤臉的哈哈大笑聲中,快速起步、轉彎、騰空,於蹦躂了兩下之後又安全著陸,最後一刻不停歇的繼續撒著歡兒朝前跑去。


    今夜的雨,就像依萍去問她爸要錢那晚那麽大。


    何垚的心,比那晚依萍的還要忐忑。


    所以啊,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什麽生來平等。


    程哥兒去臘戍就是風調雨順清風朗月,自己去就是風雨交加電閃雷鳴。


    怎麽比啊?


    有了剛才的經曆,又或者是何垚的存在讓刀疤臉有了更多樂子。


    後麵對何垚的態度倒是比剛才好了一些,甚至還在自己抽煙的時候順手丟了一支給何垚。


    他一邊抽煙一邊斜眼睨著何垚,“就這點膽兒還出來瞎折騰什麽啊?在家摟著娘兒們,讓她叫的比雷更大聲多爽。世界不同何必硬融。”


    辛辣的煙味充斥著何垚的肺,讓他的大腦快速平靜下來。


    “沒有錢,活不成。”


    可能是他強自鎮定的語氣,或者是還帶著尾顫的聲音,讓刀疤臉發出一聲冷笑,“有錢拿錢砸,沒錢命頂上。沒毛病!”


    好在剩下的路途有驚無險,刀疤臉的開車技術的確萬中無一,淩晨時分,車子載著何垚進入一個像是村莊的地方。


    “你還可以休息兩個小時……一會兒有人來帶你去看料子。”


    刀疤臉說完就準備下車。


    何垚開口道:“抓緊時間吧,我不困。”


    刀疤臉想了想,“那你在這等著,我去叫人。”


    說完就撇下何垚冒雨走了。


    何垚打量著外麵。四周也沒見到有屋舍,車子就停在一條坑窪的泥土路旁,兩邊都是大片他叫不出名字的種植作物。


    完美契合月黑風高殺人夜、大雨滂沱宜滅口。


    要不是何垚的手機被刀疤臉繳了,他真的想第一時間給所有自己能聯係上的人發一個定位,寬慰一下自己無處安放的恐懼感。


    不知道等了多久,刀疤臉再次出現在何垚眼前。


    他丟給何垚一個像鬥笠又像草帽的東西,說:“跟我走……這鬼天氣狗都不出門……”


    何垚戴著那頂名為遮雨,其實更像心理作用的帽子,深一腳淺一腳跟著刀疤臉往那些植物作物裏麵鑽。


    越走何垚心裏越嘀咕。


    這怎麽看也不像是看料子會經過的路啊。


    心裏無比後悔沒找程哥兒好好把他來的經過打聽清楚。


    身臨其境之前,都覺得自己擁有一顆勇敢無畏強大的心髒,隻有真來了,才知道心都是那麽幾兩肉長的。


    最後刀疤臉停在一處像是看護作物守夜用來臨時落腳的窩棚前。


    狹長低矮的破落搭建隆起於地表,高度大約也就隻能讓人站直身子。


    刀疤臉閃身讓開,示意何垚進去。


    可能是看何垚猶豫,也可能是被雨砸出了不爽,他幹脆飛起一腳把何垚給踹了進去。


    何垚就像動畫片裏麵那隻叫湯姆的貓,整個人張牙舞爪吧唧一聲貼到木門上。


    門吱吱呀呀著自動打開,何垚整個人跌了進去。


    “跟你說多少次了,老黑,對客人客氣一點。這裏不是礦區,讓上頭知道,又得說你……那個叫啥來著?”


    窩棚中間傳來一道聲音。


    “服務態度不好、完不成kpi……反正就這麽些個罪名,我他麽哪能記得住那些一個一個的小名詞兒……能賺錢就行了唄……整這些什麽企業化管理……我他麽……”


    被叫做老黑的刀疤臉看上去相當不爽的嘟囔著,“反正老子也不在乎。完不成就完不成。隻要讓我把那左撇子逮出來就行……我要在他臉上畫個一模一樣的叉叉……嘿嘿……”


    他話這不是也挺多的……


    何垚在心裏想著。


    準備支棱著耳朵繼續聽一聽更多能對自己有幫助的消息時,就聽那道聲音繼續說道:“行了,這邊沒你的事了,你回去洗洗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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