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看到何垚抱著料子的身影,連忙煙也顧不上抽了,丟下那幾個朋友撒丫子朝何垚走來。


    那架勢可比生怕床上的美人兒跑了還嚴陣以待。


    就連鳳至都看出來了,“阿垚,那個老板是不是你老主顧?他好像是奔著你來的。”


    這個用詞瞬間讓何垚有一種失足婦女跟老公一起上街,卻迎麵遇到自己恩客的窘迫跟尷尬。


    事已至此,他隻能硬著頭皮上。


    “嘿,小哥。今天有沒有什麽好料子?”年輕客商已經走了過來,眼睛就跟長在何垚手上一樣。


    在意的當然是那塊墨綠皮殼的後江。


    何垚隻能笑著撒謊,“我正準備帶料子去給老板上眼,沒想到在這裏遇到了。”


    年輕客商不疑有他,說道:“我在的那攤位,你從這邊走可繞遠了……哎,這是……快讓我看看。”


    還好他中途轉了口風,注意力被後江所吸引。


    何垚輕輕鬆了口氣。


    隻見他伸手從褲兜裏摸出電筒,二話不說對著原石打燈照起來。


    但後江皮厚,燈光無法穿透皮殼。隻在表麵留下一個五角錢硬幣大小的光圈。


    年輕客商皺著眉頭,四下看了看,問同伴要來手裏的半瓶礦泉水。


    擰開將裏麵的水澆在皮殼上。


    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再看電筒光柱的時候,原本小小的光圈陡然增大了一倍。


    連墨綠皮殼下麵都開始隱隱透出綠影。


    “阿弟,這塊什麽價?”


    客商的聲音因為激動而變得尖銳。


    要是有吳當給的底價做參考,何垚開價就有把握。


    如今他沒給定價範圍,讓何垚心裏也有些沒底。


    “老板,這塊的價格很高。”


    然而這話說出口,卻引得客商身邊那幾個同伴笑起來,“阿弟,你盡管開價。能不能成是一回事。但你不能質疑牛老板的實力。”


    另一人也開口附和,“沒錯。隻要這料子值,牛哥絕對吃得下。你且開個價來聽聽。”


    身邊的鳳至也看向自己。


    “兩個億。”


    何垚深吸了口氣,為今之計隻能從高處開始報。


    反正這些收料子的老板眼力也不是吃素的,一定會緊著最低價開始還。


    到時候自己隻需要找出個三分之二的均值,應該大差不差。


    “謔,好東西果然沒有便宜的價啊。不過這是不是也太貴了些啊。”


    “現在是緬國的雨季,料子一少價格就瘋漲。這……漲的未免有點過於離譜。我是看不到價。”


    “可這才剛開始,後麵還有好幾個月呢……那些礦場真能忍住乖乖聽話封礦啊?再這麽下去,我看咱們可以先回國了。等雨季過了再來。這麽漲下去,誰能遭得住。”


    “國內行情還不是漲得一塌糊塗。上遊都這樣,下遊隻會更嚴重。”


    他們開始憂心忡忡的討論起市場行情來。


    那被他們稱呼為牛老板的年輕客商並沒有加入進去,隻是專注的觀察著後江的每一寸皮殼。


    何垚觀察著他打燈的手法,一會兒垂直、一會兒傾斜四十五度,一會兒貼近一會兒拉遠,看上去似乎沒什規律。


    但過了一會兒,他長長呼出口氣,“一個億。我能給的極限價格。你去幫我跟貨主談。成了的話……”


    他的話沒說完,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對著鳳至眼冒金星,“這位漂亮的姑娘是?不知今晚能否冒昧請姑娘賞臉,一起共進燭光晚餐?”


    一邊說還一邊拿眼睛瞟何垚。


    臉上的表情似乎是在說:花一樣的姑娘,該不會是你這堆牛糞滋養出來的吧?


    鳳至先是一怔,然後滿臉羞紅。


    牛老板那赤裸的完全不加以掩飾的色迷迷眼神,任何一個異性看了都會感覺有被冒犯到。


    鳳至隻是一個年輕姑娘,如何能招架跟應對這種狂蜂浪蝶。


    當下跺了跺腳,擰身跑了。


    等鳳至跑的不見蹤影,牛老板的表情恢複片刻的正經,衝何垚挑了挑眉,“怎麽樣?配合的是不是天衣無縫?本年度最佳男主角沒有我的提名,那都是他們的損失。”


    剛才何垚在衝他眨眼睛。


    牛老板的確反應快,立刻意識到何垚說話不方便。


    不方便的原因想都不用想,隻有可能是身邊多出來的姑娘。


    何垚心裏也是服氣的。


    想不到這牛老板還是個戲精。


    “怎麽樣?幫我去跟貨主談。一個億能談下來就給我封包。另外……我再給你……三十萬的擺卡。”


    三十萬擺卡,這個國幣差不多一千塊了。


    這對如今的何垚來說,絕對是個值得心動的數字。


    但他今天堅定的搖了搖頭。


    牛老板以為一個億何垚覺得談不成,著急地說道:“一個億不少了!我的確看不到更高的價。這個價拿下來,我回去解石都承擔極大的風險。要不,你帶著在市場上轉一圈,看看還有沒有老板能出比我更高的價!實在不行,我再給你加三十萬的擺卡!”


    擺卡在緬語當中就是“小費”、“紅包”、“好處”的意思。


    為了促成這場交易,牛老板開始加碼。


    但用在料子上的開價,他一分也不肯往上加。


    何垚還是搖頭。


    這讓牛老板覺得有些氣惱,張嘴正準備說什麽之際,何垚開口了。


    “牛老板,擺卡我一分錢不要。一個億我去幫你跟貨主談。”


    他一邊說一邊觀察著牛老板的表情反應。


    隻見對方臉上沒見絲毫欣喜之色,反而變得玩味起來。


    牛老板眯了眯眼睛,似笑非笑地看著何垚,“那你想要什麽?”


    這個反應令何垚很滿意、


    不是一個蠅頭小利就能左右情緒跟思維的男人。


    他們有過共同的利益、也達成過小範圍的共識。


    或許是一個可以大膽跟他提出自己訴求的對象。


    “我不要錢,我想請你教我看石頭。”何垚認真的說道。


    “什麽?”


    牛老板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說,我想請你教我用電筒分辨石頭!”何垚一字一句地說道。


    “阿弟,我沒有冒犯你的意思……隻是你可能不明白,賭石這一行,光會耍電筒那肯定是不行的。你還得……”


    牛老板的好意還沒表達完,何垚就執著地說道:“牛老板隻管教我怎麽用電筒判斷石頭表現即可。其他的……就不勞您費心了。”


    牛老板撇了撇嘴,最後攤開雙手,“你既然不怕我說走就走放你鴿子,我更沒什麽好怕的。何樂而不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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