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小雨不得不承認,人有時候真是挺賤的。


    之前南莫林每天接送她,躲都躲不掉時,她覺得苦惱,恨不得一到下班時間就立即人間蒸發,讓他無處可尋。現在呢,下班了,俞小雨站在樓下惆悵地歎氣,看不到那張俊朗的笑臉,她一時間還真的有些想念。


    在她惆悵滿懷的時候,一輛路虎悄悄停在她的身後。宋墨看著她的背影,抬手按了按喇叭。


    俞小雨敏感地回頭,以為是南莫林神出鬼沒跑回來了,或許他根本沒有出差,隻是逗她。她回過頭,看到宋墨的車,唇邊笑容有一瞬凝滯,與此同時,宋墨眼裏的光彩也暗淡下去。


    她很快調整回正常表情,微笑著打開車門上了宋墨的車。“特意來接我的啊?”她一邊問,一邊輕車熟路地找出莫北的鋼琴曲,點了播放。


    歡快的曲子響起,小雨眯著眼睛,手指輕輕在腿上敲著。她隻顧沉浸在對莫北音樂的欣賞之中,連宋墨說什麽也沒聽見。


    宋墨又問了一遍,她才“啊?”一聲扭過頭去。宋墨的表情有些僵硬,眼神淡淡地關了音樂:“在車上不要聽音樂了,我會分心。”


    俞小雨察覺到他的壞情緒,乖乖點頭:“哦,好吧。”


    她略想了一下,翻出手機打開網頁,搜索了半天,才獻寶似的對宋墨說:“我給你講個笑話吧。”


    她嘴角帶笑,滿臉認真,一邊說一邊拉動著頁麵篩選,神情很專注。宋墨心裏動了動,笑了。這笑裏有感動,亦有灰心。


    她是那麽細心,總能第一時間發現他的不悅,費盡心思想逗他開心;她是那麽粗心,兜兜轉轉總是忽略掉他的情深。


    宋墨沒有如平常一樣溫和地說:“好啊,那你講吧。”


    他食指扣著拇指,目視前方,眼角眉梢之下掩飾著一絲期盼:“為什麽突然要給我講笑話。”


    “想讓你開心嘛,”俞小雨不假思索地說:“你好像心情不太好的樣子。”


    “那你就不想知道我為什麽不開心嗎?”


    俞小雨轉了轉眼珠,很善解人意地笑了:“你以前跟我說過,不用事事追根溯源,為什麽不重要,怎樣做才重要。你不告訴我,肯定是不想讓我知道,我能做的,就是陪著你,逗你開心啊。”


    她的聲音太幹淨,太單純,宋墨想說的話到嘴邊,卻怎麽都不忍心說出來,就讓她繼續無憂好了,他不應該打擾她平靜的生活。


    他如往常一樣摸摸她的頭,誇獎小孩子般的語氣說:“真聽話,我的話你總是記得那麽清楚。”他的動作總是輕柔,不像南莫林那樣,三下兩下把她揉成卷毛小狗。


    俞小雨嘟嘟嘴,有些好笑地說:“你愛摸我的頭,南莫林愛揉我的頭,kevin愛敲我的頭。我的頭都快成公共物品了。”


    宋墨放在她頭頂上的手一僵,聲音沉下去:“女孩子要潔身自好,以後不要隨便讓別人碰你。”


    “不行,莫林會生氣的。”俞小雨吐吐舌頭,三分愉快三分嬌羞:“我和莫林在一起了。”


    宋墨本就不悅的表情終於灰敗,他沉默片刻,悠悠問道:“你喜歡他?”


    “嗯。”俞小雨肯定地點頭。


    宋墨無聲地笑了,隻是牽動嘴角,眼睛裏卻全無笑意。他拿出手機撥通宋曉雅的電話:“你去金門飯店等我們吧,今天晚上在外麵吃。”


    為小雨慶祝,本應是開心的一頓飯,氣氛卻有些清冷。今晚宋墨的話格外少,一杯一杯自斟自飲。俞小雨知道他心情不好,不敢阻止,隻是不時陪他碰一杯,插科打諢地說話活躍氣氛。宋曉雅也神色鬱鬱,跟風似的一杯接著一杯往肚子裏灌。


    晚飯結束,俞小雨有些傻眼,酒量甚好的宋墨醉了,滴酒不沾的宋曉雅更是醉的一塌糊塗。


    俞小雨搖搖頭,她雖沒喝多,也有些飄飄然了,隻好打電話叫了代駕。


    她和代駕司機一人一個把宋墨和宋曉雅弄上樓,把宋曉雅放到她的床上,把宋墨放到客房的床上。


    她去衛生間洗了臉,擰了濕毛巾給宋曉雅擦臉,宋曉雅不知怎了突然開始流淚,她手足無措地幫她擦淚,一下一下拍著她的背哄她睡著。


    俞小雨換了另一條濕毛巾去客房。推開門,房間裏彌漫著濃重酒氣,宋墨安靜地躺在床上,他閉著眼睛,一隻手放在太陽穴,表情有些難受,應該是頭疼。


    她退出門外,到廚房給宋墨調蜂蜜水。


    蜂蜜水治酒後頭痛的方法還是從南莫林那裏學來的。有一次她喝多了,嚷嚷著頭疼,南莫林就喂她喝蜂蜜水,喝完頭果然疼的沒那麽厲害了,沒一會她就昏昏睡著。


    俞小雨笑了笑,原來他們的相處裏不止打打鬧鬧,也有這麽多溫馨和諧的片段。她收回思緒,端著蜂蜜水去客房。


    宋墨和幾分鍾前一樣躺著,連姿勢都沒變。俞小雨輕輕叫了他一聲,他不耐煩得皺了皺眉頭。她把蜂蜜水放在床頭櫃子上,半跪在床上去扶他,一隻手繞到他的肩下,一隻手放在他的胸前,兩手發力。


    <a id="ads" href="http:///"></a>


    喝醉酒的人全身重心都扔在床上,顯得格外重,小雨又瘦,費了好大力氣才把宋墨扶起來,讓他靠在她身上。她一隻手堪堪觸到裝蜂蜜水的玻璃杯,還沒來得及拿起來,就被一股大力壓倒。


    “啊!”伴隨著俞小雨的一聲驚叫,玻璃杯應聲碎裂,她被宋墨死死地壓在胸下。宋墨眯著眼睛,轉手就要拉她的衣服。


    俞小雨驚慌失措,一邊死命護著衣服,一邊叫他:“宋墨,宋墨,你幹什麽。”


    宋墨紅著眼睛,模糊中看到她紅紅的小臉,手下動作不依不撓。小雨大叫:“宋墨,你看清楚,我是小雨,不是徐瑩。”


    聽到小雨二字,他似乎是嘲弄著笑了一下,放開她的衣服,隻是身體還壓著她,手背溫柔地撫著她的臉頰。


    他眼裏的神色太癡迷,太渴望,太陌生,俞小雨忍不住打了個冷戰,汗毛都立起來,怯怯地叫他:“小叔,我是小雨啊。”


    宋墨好像忽然驚醒般放開手,小雨趁機推開他從床上下來,驚魂未定地跑了出去。


    她跑到陽台上,吹了許久的風才逐漸平靜下來。他一定是喝醉了錯把她當成徐瑩了。徐瑩是宋墨的未婚妻,俞小雨未來的小嬸。


    俞小雨這樣自我安慰了許久,驚慌失措的心才逐漸平息下來。


    她想了想,還是去廚房重新倒了蜂蜜水,再推開客房的門,宋墨已經睡著了。


    &&&&&


    宋曉雅擺成一個豪邁的“大”字橫亙在俞小雨床上,她隻好抱了被子去沙發上將就。


    沙發上似乎還能感受到南莫林昨晚留下的餘溫,她輕輕嗅了嗅似乎能聞到他熟悉的體味。俞小雨嗬嗬傻笑,學著他昨晚的姿勢躺好,心裏頓時滿滿的。


    正想閉上眼睛,電話就來了。俞小雨看著屏幕上亮起的豬頭頭像,眼睛彎了彎,唇角不自覺噙了一抹笑。


    南莫林低低的聲音傳進她的耳朵:“我隻是試一試,沒想到你真的還沒睡。怎麽,想我想的失眠?”


    他一貫的油嘴滑舌,俞小雨卻老實地點點頭,意識到他看不到,她笑而不語,不作回答。


    南莫林果然自戀地說:“我就知道是這樣。”他輕聲歎口氣,有些無力:“我也是第一次因為想念一個人而失眠呢。”


    俞小雨心裏一動,頭皮都忍不住麻了一下。


    南莫林說出的話一定帶電,要不然怎麽他隨便三言兩語,她就有點暈頭轉向呢?


    今晚的南莫林好像格外話多,東扯西扯就是不願意掛電話,他說:“等你的個人專題做好,我帶你去山頂看星星吧。”


    俞小雨一聽就來勁了,坐起來一個勁點頭:“好啊好啊。”她想起安然結婚那晚,他們兩個一起在外麵吹風,一起看滿天繁星。當時南莫林說山頂上的星星又多又好看,她說應該坐著夜班火車去遙遠的邊疆,讓火車漫無目的地開到遙遠遙遠的天邊,也許會看到繁星如幕布一般遮住眼睛。他們開心地討論暢想,仿佛熱戀中的情侶,讓俞小雨的心中產生異樣的感覺。


    她想起那晚在天橋,南莫林忽然俯身過來,她以為他是要吻她,緊張地差一點閉上眼睛,他卻隻是舔了她的甜筒,用變態而性感的姿勢。


    俞小雨後知後覺:“喂,那天在天橋,你是想吻我嗎?”


    “當然不是,我隻是想吃你的甜筒。”南莫林果斷否認,隨即,他輕輕地笑了:“其實,我更想吃的是你的嘴唇。”


    要是以前他說這種話,小雨肯定三分羞澀七分惱怒地罵他不要臉,而現在,她隻是咬著食指,吃吃地笑。她不得不承認,她是動了感情了,隻是這情何時萌芽,她自己也想不清楚了。或許是他在機場無可奈何地幫她擦淚,或許是她喝酒買醉他無條件奉陪,或許是他嬉皮笑臉下掩藏的細心關懷,又或許是他孩子賭氣般地為她獨奏一支曲子。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他充滿了她的生活,無處不在。


    如果他從沒有表白,他們還會不會在一起呢?小雨此刻的答案是肯定的,因為她相信,陪伴,是最長情的告白。


    窗外的天已經擦出魚肚白,他們的通話卻好像永不停息地進行著。俞小雨耳朵都有些疼了,索性換了耳機,小聲地和他漫無目的地聊。


    南莫林刻意壓低的聲音有一絲別樣的性感,他輕聲和她商量:“等我回去請我吃甜筒好不好?我不要香草味,不要草莓味,也不要巧克力味的。”


    “那你要什麽口味?”俞小雨疑惑。


    “要魚腥味的。”他壞壞地笑起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願者上鉤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顏月溪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顏月溪並收藏願者上鉤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