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什麽隊?”


    電話那頭,涼晚風的聲音沉了幾分。


    “排買早點的隊呀。”


    秦古意因為能為爸爸分擔,所以語氣有些驕傲。


    “你爸爸呢?”


    “爸爸在車裏。”


    “……他在車裏幹什麽?”


    “在車裏取暖呀。爸爸沒有羽絨服穿,太冷了。”


    “……你在室外排隊?”


    “嗯!我在店門口,老板還沒來開門呢。”


    對話到了這裏,話那頭沉默了良久。


    “媽媽,你不要急。你再耐心等一會兒,我和爸爸很快就回去了。”


    小家夥以為他媽媽是害怕一個人在家,所以反過來安慰。


    但涼晚風此刻連剁秦煜的勇氣都有,怕什麽一個人在家!


    讓一個四歲的孩子,在寒冷的室外排隊!


    秦煜居然能幹出這種事!


    “那你冷不冷?”


    涼晚風問最後一個問題。


    秦古意一邊搖頭,一邊回答:


    “媽媽,我一點兒也不冷。爸爸還幫我把羽絨服的帽子戴起來了!”


    涼晚風淡淡地“嗯”了一聲,道:“那先這樣,媽媽掛電話了。”


    “好的。媽媽再見。”


    秦古意禮貌結束童話,把小手表塞回袖子裏,繼續認真地排隊。


    “小寶貝,你爸爸要完蛋咯。”


    排在後麵的一位阿姨,全程聽完了電話,樂嗬嗬地宣布。


    前後幾名群眾,也都會心一笑。


    秦古意原本是非常警惕跟陌生人說話的,聞言主動詢問起來。


    “阿姨,你為什麽說我爸爸完蛋了?”


    “因為你爸爸讓你排隊啊。你爸爸回去,肯定要被你媽媽揍的咯。”


    阿姨說完,前後的群眾也開始紛紛議論起來。


    “誒,現在的父母,跟我們不一樣了。”


    “苦孩子不能苦自己唄。福氣都給他們享完了!”


    “可不是,有心計得很!我家那小兩口子,給我八歲的孫子買了套做飯的玩具。你們猜怎麽著?


    現在我大孫都會做三菜一湯了!連早餐的豆漿都是我孫子打的!”


    “嘿!要不是看這小孩長得好,穿得也好,我以為是後爸呢!哈哈哈!”


    “……”


    能起這麽早來排隊買早點的,大都是年紀偏大的中老年人。


    所以但凡有點話題,立刻能湊在一起滔滔不絕地議論。


    不過後麵的話,小家夥沒聽進去


    在聽到他爸爸回去會被媽媽打後,小家夥就著急了起來。


    於是秦古意趕緊又扒拉出來小手表,將電話給涼晚風打過去。


    涼晚風正要給秦煜打電話興師問罪呢。


    看到孩子的電話,立刻接了起來。


    “媽媽,對不起!我剛才說錯了。”


    電話剛一接通,小家夥道歉和解釋的聲音立刻傳出來。


    “媽媽,爸爸沒有讓我一個人排隊。爸爸隻是回車裏拿衣服而已,爸爸已經回來了。”


    涼晚風淡聲道:“那你讓他聽電話。”


    “呃……爸爸他……爸爸他又去打豆漿了。”


    “……”


    涼晚風沉默良久,最後麵無表情地將電話掛了。


    好一個為人父的秦煜啊!


    冷自己的兒子不算,還教孩子撒謊!


    涼晚風二話不說,將電話給秦煜撥過去。


    然而她的電話剛打過去,秦煜卻正好推開車門出來。


    秦煜沒拿手機,將手機留在了車裏。


    秦煜原本坐在車裏,又美又驕傲地欣賞他那排隊中的兒子。


    但在看到小家夥用小手表打電話,周圍的群眾開始不知議論什麽時,秦煜就打算過去看看了。


    他不可能真的讓小家夥排那麽久的隊。


    他之所以這麽做,是有原因的。


    首先,他冷是主要原因。


    其次,他想借機培養小家夥獨立的能力。


    秦煜在公司裏,可是見識過不少專業能力出眾,然而生活自理無能的實習生。


    出來工作,連電費都不知道怎麽繳……


    秦煜計劃好了,七八分鍾出來一趟,抱一下小家夥,讓他兒子歇歇腳。


    出來個兩三趟,店門也就開了。


    秦煜計劃得挺好,


    然而當他得知小家夥跟涼晚風的通話內容後,整個人麻了!


    剛亮的天,好像瞬間又黑了。


    秦煜隻覺得眼前一片昏暗。


    “爸爸,你怎麽了?”


    秦古意搓著秦煜的臉,焦急地問道。


    秦煜失焦的目光,在黑夜中摸索良久,最後才緩緩地轉過來。


    “爸爸的好大兒,爸爸沒事。”


    秦煜艱難地扯出一個苦笑。


    群眾同情秦煜。


    雲來居的門一開,就讓父子倆第一個購買。


    雲來居的店員從顧客們的口中聽到今日份第一個笑話,破例讓父子倆多購買一份蟹黃包。


    秦煜匆匆付完錢,抱著孩子頭也不回地趕緊走人。


    “謝謝爺爺奶奶、叔叔阿姨讓我們。爺爺奶奶、叔叔阿姨再見!”


    幸好還有懂禮貌的秦古意完善禮儀。


    秦煜回到車上,兩眼放空。


    他不知道怎麽回去麵對涼晚風。


    可是蟹黃包沒給他時間思考。


    剛出爐的蟹黃包,一定要趁熱吃才能品嚐到頂級的鮮美。


    再加熱的話,會失去一半的鮮味。


    包子還燙,車後座的秦古意已經忍不住小心地咬了一口。


    “爸爸,你買的包子真好吃!”


    秦古意的眼睛驚喜地亮起來,努力將拿包子的手往前伸,想跟秦煜分享。


    “爸爸,你也吃一口。”


    秦煜啟動車子,轉動方向盤,麵如死灰地道:


    “你吃吧,爸爸不配。”


    二十分鍾的車程,好像一眨眼就駛完了。


    內心煎熬又忐忑的秦煜,站在家門口遲遲沒有動作。


    “啪嗒!”


    秦煜怔愣間,電子門鎖發出一聲響,啪嗒一下開了。


    秦煜低頭,看到他兒子踮著腳,已經推開了門。


    “爸爸,快進來,外麵冷。”


    小家夥對秦煜道,還貼心地擋著門。


    此時的秦煜,早就已經感受不到物理的低溫了。


    隻有心裏的寒風,還在呼嘯地刮個不停。


    秦煜進門,拐過玄關。


    看到坐在沙發上,正冷著臉等他的涼晚風,秦煜重重地咽了口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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