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若林看他赤著腳,踩在冰冷的石頭上,腳趾甲都凍紅了,連他平日總是最潔淨雪白的衣擺也染上了汙垢也毫不在意,隻是緊緊抱著她,全身顫抖像風中秋葉,他臉色跟精神都憔悴得不成樣子,烏黑如雲的長發落了下來帶著淡淡的清香。


    她吸了口氣。


    看到阿絮跟一眾屬下追了出來,他手裏拿著齊藍的外衣想上前卻又不知怎麽上前,正抬眼看著她,眼神中透露著請她拒絕的意味。


    哼,竟然敢要求她做事!!


    梅若林沒理他,轉身也抱住齊藍的脖子,親了下他的額頭,柔聲道,“我不走,我隻是去散步,誰說我們要走了,你看看你也沒有睡好,都快要暈倒了,穿得還這麽單薄,著涼了怎麽辦,啊絮,把衣服拿來。”


    她又撫摸他的雪白的臉頰,揉開他快要碎掉的眉宇,輕笑,“你看看你,憔悴成這樣,以後不能在這麽放縱了,凡人之軀那能這樣透支,如果死了你可在也見不到我了,別難過,我不會走,要不要在去睡一會。”


    阿絮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沉默的把衣服遞了上去。


    梅若林拿了過來給他穿上,齊藍眉目淒涼怔怔看著她,似乎不相信她的話,“你真得不走?你又想哄我是不是,我不睡,你別想哄著我睡了就又走了。”


    “……真沒有,你看看你睡眠不足會猝死的,精神還那麽差。”


    齊藍立馬回頭對啊絮道,“去泡遠山紅茶,我要醒神。”


    啊絮沒有動,而是沉聲道,“殿下,馬車早已經準備好了,我們該啟辰回楚都了……你忘了還有很多事要做,本來在這就耽誤了不少時間,一切緊迫,還請殿下大事為重,內宮已經有變化了……”


    齊藍的眼神瞬間清醒,看著梅若林。


    梅若林撇過啊絮接了他的話,“恩,是的,他說得對,你不睡就走吧……昨天都說過你要走,叫我送你,我才來你這的……別耽誤事情,我以後有空去看你,現在分開也是為了以後團聚,不用如此念念不舍。”


    阿絮雖然不舒服,卻還是給她一個感激的眼神。


    梅若林又笑著捏了一下齊藍的臉,他也毫無在意,周圍的屬下都有點不忍看,低頭或撇過頭去不看他們。


    這下子齊藍更清醒了,聽她說以後去看他,眼前一亮,迅速抓著她的手殷勤道,“不要以後,現在就去……好不好。”


    這怎麽可能,他離開後,她就要去天境空間了,不悅的皺眉,“我說以後去找你就去找你,你在這樣,那我不去找你了。”


    “不行……好吧,你上次說要出遠門,到底去什麽遠門?你不告訴我,我心裏難受,我什麽都能告訴你,你為何還對我有所隱瞞。”


    “……不要問了,等我去找你時你就明白了,你要實在想知道,我可以給你一個提醒,我去做你最期待的事……”


    齊藍怔了怔,他期待的事?


    阿絮在一旁端來遠山紅茶,打斷兩人的話,“殿下,時間不早,在等一會,我們連城都走出不去,還請殿下梳洗後與小姐一同上馬車再說吧。”


    馬車上,已經打扮得金尊玉貴的齊藍坐在軟墊上,雪白華貴的袍子細致貼合在完美高挑的身材上,纖腰楚楚,細若蒲柳,衣服上的麒麟暗紋熠熠生輝,腰下掛著的三爪金龍玉佩,下麵墜著隱隱有水浪流動的東海凝水明珠,這一身,無不是華貴之極。


    他雙腿交疊坐在一旁,拿起一塊點綴了櫻桃的糕點咬了一口,似乎很滿意,笑著遞給梅若林,“這個好吃,你也吃一點吧。”


    今天他滴水未進,早就餓壞了,但在餓吃東西還是非常優雅淡然,也第一時間顧忌著梅若林。


    梅若林靠在車架上,一手撐著臉看著他遞過來的糕點,伸手接來吃下,也不管是不是他吃剩下的。


    這盒糕點依然是那家隻放六種不同口味的糕點鋪子買來的,梅若林口味淺,很少吃這些東西,齊藍隻知道她會吃這一家的,便命人又買了來。


    又拿一塊點綴著蜂蜜糖汁的糕點咬一口,又遞給梅若林,“這個也好吃,嚐嚐,跟剛才的味道不同。”


    她接了過去慢慢放在嘴裏,齊藍見她這麽乖吃自己的東西,心都柔化了,嘴角的笑容怎麽也壓不住,一雙眸子情深款款的注視著她,吃到第五個時,卻見她嘴角粘了些糕點沫子,心裏一動,靠過去笑著低頭,將那些沫子用唇含進自己嘴裏,還細細品嚐一下,“好吃,又甜又香……”


    梅若林坐直身體,伸手拽住他垂下來的發絲,聽到他微簇眉輕吟一聲‘疼’便笑著鬆手,抬眼瞥到盒子裏還剩下一個綠色的糕點,“怎麽不吃這個?”


    齊藍揉了揉扯疼的發,眉頭蹙得更緊了,“我一向不愛綠豆糕的味道,上次要不是你喂我吃,我一點都想要。”


    突然,他轉眼看向梅若林靠在她身邊,狡黠的目光宛如星辰,眸底媚色妖嬈迷離,他笑著伸出漂亮修長的手指細細在她唇邊研磨,低低的笑道,“要是你用這裏喂我,就算我討厭很它,又被抹了毒藥,我也會毫不猶豫的吃下去。”


    梅若林頓了一下,揚起眉角,果真拿起綠豆糕含在嘴裏,揚著脖子送到他麵前……


    在後麵跟著的馬車中,一個是方滿雲的,自從被氣昏倒下後他就再也沒有醒來,連人都是被抬上馬車還毫無知覺,隻有駝陰在一旁坐著擦拭自己的武器。


    最後一個馬車本是運隨身物品的,此時漣夢蝶跟裴炎還有啊絮在上麵坐著,啊絮本應該呆在齊藍那輛馬車上,但齊藍想跟梅若林獨處,除了趕馬的車夫,其他一律不許任何人靠近,啊絮便隻得跟他們坐最後那輛車。


    三人都很沉默,裴炎靠在車架上閉眼養神,漣夢蝶端方而坐,不時看向前麵齊藍的馬車,今天被他射了那一箭,他沒有用仙力阻擋,差點就被他射中,連他都覺得不可思議,他可是仙體啊,就算氣勢十足的人,也未必能將他震退。


    而當時那男人已經精力不足,氣弱勢差,卻能射出全力的一箭,一箭三發,真是不得不佩服,如果他在仙界,還不知是個怎麽了不得的強勢人物。


    啊絮伸手把車簾扯了下來,阻擋他繼續向前麵看的視線,冷聲道,“漣公子是吧,事以至此,梅小姐不願意跟我家殿下分開,做為屬下,我也不好在說什麽,但我想請問你,你也算是風姿月秀般的神仙人物,為何要做她的男寵,公子你這樣的為何要委身於她,如果你願意,我相信你自己就能成就一番大事業,何苦跟了她。”


    漣夢蝶不解的回頭看他,本不想理會。


    可阿絮卻露出嘲諷,“難不成你是被脅迫,我知道梅小姐有些奇怪的妖法,你不是仙人嗎,還會被她脅迫。”


    漣夢蝶冷冷道,“住口……我是自願,她不需要脅迫任何人,隻要她願意……像我這樣的仙人她要多少就有多少,我知道你為你家主子擔心,哼,你勸你不要多管閑事,讓你家主在這有限的時間多享受她的喜歡吧,她可是這世上最薄情寡意,最惡劣最喜歡嘲弄別人的人,等那天她厭棄你家主子了,他就是死是一百次,無影也不會多看他一眼。”


    阿絮愣住了,身體忍不住一抖,“你在胡說什麽,無影又是誰?”


    漣夢碟繼續冷聲道,“無影就是小姐,你家主子已經知道無影的真實身份,要不然,你以為他纏著無影做什麽,他這樣的男子在我們那邊仙界多了去了,比他更加清冷矜貴,更加霽月光風,更加美顏絕色的仙人,無影都得到過,你那些話說出來,隻會讓人覺得好笑,無影要棄了他輕而易舉,不需要你在中間橫加指責。”


    他說完這個便也靠在車架上,放鬆語氣淡淡道,“你還是知足吧,無影到了這邊,已經溫和柔順太多了,簡直像變了個人,沒有做讓你家主子傷痛欲絕的事,如果真讓她做,她會讓你後悔一輩子。”


    此時,裴炎也睜大眼睛,他也想知道梅若林的真實身份,以前,隱約看到她身上出現不能明白的事,他都想問,可每次話到嘴邊又不敢問,他自然知道小姐不是凡人,師傅說的話,讓他更震驚。


    但他還想聽,忍不住開口,“師傅,能多說點小姐的事嗎,我……我想聽,她以前是什麽樣的,長什麽樣?她真的那麽薄情寡義?那麽壞?”


    阿絮聽了那些話,半天沒回過神來,他組織了下那些話,意思是,梅若林還有一個身份叫無影,而且還是仙界的人?她還有很多比殿下更漂亮的男寵,還是要多少有多少,沒有人拒絕那種。


    她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有這樣的能耐?


    阿絮的腦子已經想象不出這是個什麽樣的人,能有這般風流卓越的能力,能有這樣魅力無盡的模樣。


    “我……”


    他‘我’了好幾次卻不知道要說什麽,整個人泄氣一般,卻硬是擠出一句話,“江山為重,女人不過是錦上添花,在怎麽樣,江山……”


    漣夢蝶微微側臉看向前麵的馬車,突然露出低笑,“江山?如果你家主子見過真的無影,他怕是連江山都不想要了,你還是祈望他像現在這樣最好,仙界,仙門,修仙者最在意的就是修練長生之路,打擊鬼魅魔族,成就無上英豪的事跡,可每次隻要她出現,許多大門派就會折損天姿絕豔,能力卓越的天才,什麽修練長生,什麽英豪事跡都會被拋之腦後。”


    “江山算個屁。”


    他難得罵這樣粗俗的話,轉而又冷笑,阿絮卻聽得更加迷糊,迷糊是迷糊卻也聽得明白了,他沒在說話靜靜坐到一邊發呆。


    但裴炎卻立馬轉到他身邊,雙眼亮晶晶的請求道,“師傅,小姐……以前到底長什麽樣,你說說看嘛。”


    漣夢蝶身上卻散發出迫人的氣息,不許他靠近,閉眼靠在車架上懶得在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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