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黃家待了兩天的黃素英還是被趕出來了。


    “你在陳家做出了這麽多不要臉的事,我和你弟弟都沒法見人了,明天你就給我滾出去!”黃母覺得自己已經夠仁慈了,沒在大晚上的就把她趕走。


    要是她老伴還活著,肯定會連夜就把這個丟人東西趕出去。


    黃素英淒慘地說,“娘,別趕我走,給我口飯吃就行,我上工,我能拿滿工分。”


    “我,我還能洗衣做飯,肯定不給您添麻煩。”


    聽到這話的黃母確實是有些猶豫,但回想起兒子兒媳的話心又狠下來了,“你留下來?你留下來我大孫子名聲就壞了,有你這麽個姑姑,以後十裏八鄉的姑娘都不敢嫁到我們家來。”


    “親戚們也不會再同我們家來往。”


    “你走吧。”她沒再看著黃素英。


    黃素英巴著她的胳膊說道,“娘,當初讓你借我五塊錢你都不肯借,要不然我會有今天嗎?現在連你們都不肯收留我,我可怎麽辦?”


    說到這事,黃母確實是心虛了一陣,“當初你又沒說清楚,我怎麽會知道現在事情會變成這樣?”


    “你明天還是早點回去吧,要不然你也知道你弟弟的脾氣,他到時候動起手來我也是攔不住的。”留她吃幾頓飯還行,留在家裏肯定是不行的。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自己想辦法吧。”


    黃母抽出了自己的手,起身離開了小房間。


    黃素英隻能抱著被子嚎啕大哭,但也知道娘家沒有她的容身之處了。


    ——次日


    “走吧。”黃母看著她吃完了粥就催促道。


    黃素英又背著包袱一跛一瘸的往陳家村的方向走去,兩個村之間的距離不是很遠,十裏多路。


    陳家人今天都上工去了,王翠美也去了,家裏隻有陳富貴和陳耀祖兩個人。


    看到黃素英突然跑回來了,陳富貴也是連忙就跑去田裏喊人了。


    黃素英則是選擇了坐在院子中央靜靜地等待。


    “你還回來做什麽?我不是說我要休了你嗎?”陳興旺一臉不爽的看著黃素英。


    “我打聽過了,現在是新社會,沒有什麽休不休,我還是你們陳家人,你們要是趕我走我就報公安。”黃素英現在已經被逼上了絕路,再退一步就是萬丈深淵。


    王小娥氣急敗壞的說,“你不走?我讓你娘家人把你接走。”


    “就是他們讓我回來的。”黃素英不痛不癢的說。


    陳興旺放下了手裏的東西問道,“你究竟想怎麽樣?”他知道黃素英說的確實是對的,但還是不想再跟她生活下去了,要不然就真是對不起自己真正心愛的女人了。


    “我要留下來,住在這裏。”她還有孩子在這裏,她哪都不去。


    王小娥故技重施,“那可由不得你。”


    王翠美也上前了一步。


    “把我趕出去也沒用!你們誰敢扯我,我就算死也要死在這裏!”黃素英不知從哪裏掏出了一把剪刀,直接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這也把王小娥和王翠美嚇得不敢再上前了。


    “你真是瘋了。”陳三桂看著她的樣子也覺得有些害怕。


    “我要住下來,還像原來一樣,要不然我就死在你們陳家。”她連死都不怕,又怎麽會害怕留下之後的冷嘲熱諷呢?


    王小娥的心情也有些複雜,看黃素英這樣跟瘋了也沒區別,今天能殺自己,明天就能殺了她。要是真讓她住進來,那自己一家人的安危怎麽辦?


    “你住外麵那間草屋。”王小娥說道。


    黃素英收回剪刀點了點頭,“行。”這也是她最好的歸宿了。


    眾人也跟著鬆了一口氣,沒過多久就散開了,即使陳興旺再反對也於事無補,因為他也怕黃素英死在了他們家裏。


    陳小華和陳小珍都沒忍住抱著黃素英哭了出來,“娘,娘,你總算是回來了。”


    黃素英點了點頭,“娘以後不離開你們。”這一招還是村裏的一個女學生教她的,對方讀了高中,現在已經是城裏的工人了,還勸她要一視同仁地對待自己的幾個孩子。


    看到這一幕的陳杏芳並沒有過多停留,而是繼續忙碌自己的事情。


    這一切,都跟她沒有任何關係。


    黃素英準備跟她說幾句話,但兩人的視線卻根本沒有對上的機會。


    陳小華十分詫異的看著黃素芬的舉動,娘不是很討厭陳杏芳的嗎?剛才怎麽像是想跟她說話?


    ——知青大院裏


    得知葉青和章秀秀要在村南邊建個小房子的事,知青之間也有些暗波洶湧,有兩個家庭條件好的男知青也有這種想法。


    “你們怎麽不叫上我啊。”阮紅梅有些生氣的問道。


    葉青不是很在意地說道,“我們知道你不容易,有時候還得把自己的口糧省下來寄回去給你家裏人。建房子是一件費錢的事,你肯定會把這錢省下來的,不像我們,有點錢就忍不住花了,攢不了一分錢。”


    “那我也可以跟你們住一起啊,反正你們建的房子肯定是大房子。”阮紅梅不死心的說道。


    章秀秀笑了笑,“哪來的錢建什麽大房子,而且以後我們要是有機會返城,這房子都會還給村裏的房子,要不然不讓建。我們就想建個小的屋子,兩個小房間裏再放張能睡下一個人的小床和一個小櫃子就行了。”


    “那我也可以跟你們在一起擠擠,反正我長得又不胖。”阮紅梅也不願意住在這知青院裏。


    葉青直接了當的說道,“我們建房就是為了不跟別人一起睡,你要是住進來,我們建房豈不是白給你建了?”


    “你要是願意花錢,我也同意多留一間房讓你住。”


    “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我沒錢,說這話又是什麽意思?”阮紅梅一臉控訴的看著她們。


    真是一點舊情都不顧。


    章秀秀就更不客氣了,“意思就是有錢就住進來,沒錢就住在不要錢的地方。”她倒是沒葉青看得清,阮紅梅居然是這樣的人。


    之前總是愛占她小便宜,她沒放在心上,沒想到居然養大了她的胃口,讓她今天說出了這樣的話來。


    真是搞笑!滑稽!


    “我之前幫了你這麽多,你就非要這麽對我?”阮紅梅質問章秀秀。


    “我給你的東西是你付出的多少倍?我把這些東西給誰誰不是幫我直接幹了?”說的好像很委屈一樣。


    本來就是利益交換,還真當自己是聖母了。


    阮紅梅完全沒有感到不好意思,“那又怎樣?同誌之間不是應該互相幫助的嗎?再說了,你們現在還搬出去建房,這就是一種搞特殊啊,也不怕被人舉報?”


    “你們不團結!搞特殊!”


    她就是想讓葉青和章秀秀求著她住進去。


    聽到這話,兩人臉色一變,可不能被扣上了這種帽子。


    章秀秀嗤笑了一聲,“建房就是不團結,今年村裏可是有三戶人家都建房了,我會把你這些話都轉告給他們的。”


    “順便去找村支書說道說道這件事。”


    葉青的眼神中閃過一絲讚賞,她的反應怎麽這麽快,果然厲害。


    阮紅梅明顯被她拿捏住了,“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開個玩笑而已,你也太認真了。”說完就十分尷尬的笑了兩聲。


    她之前怎麽沒有發現章秀秀居然這麽精明?


    “你們難道不信,我真不是故意這樣說的。”阮紅梅已經見識過了村民的厲害,自然是害怕章秀秀真的跑去找別人說道。


    到時候他就真完蛋了,在村裏能建房的都是人口多的,而且男丁也多,得罪了這樣的人,以後她就隻有被欺負的份。


    章秀秀看了急了一會才說道,“你這麽會開玩笑,我也是跟你學的啊,我也是開玩笑的。”這阮紅梅也是個卑鄙小人,得遠離。


    阮紅梅這才坐回了自己的床上,“我就知道你是個心胸開闊的,肯定不會把我的玩笑放在心上。”


    “走吧。”葉青示意章秀秀跟自己一起出門。


    “你們要幹嘛去啊!”阮紅梅不甘心的問道。


    但是葉青和章秀秀壓根就沒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阮紅梅隻能帶著怨氣捶了一下自己的床,隨後嘴裏又蹦出了各種髒話。


    莫曉悅和楚欣苑聽到她罵的這些話也沒忍住震驚,往日裏還真沒看出來阮紅梅像是能說出這這種話的人。難道是本性暴露了?但這差距確實是大,畢竟平時的阮紅梅看起來還是十分樂觀開朗的,並且還挺好心。


    該保持距離了。


    等到阮紅梅罵爽了,才突然反應過來房間裏還有兩個人,隻不過她們兩個好像都在忙活著針線活,並沒有要抬頭看她的意思。


    幸好自己罵人的聲音小,要是被人聽見了她的形象也算是徹底破滅了。


    “那個,我先去打水了,有人要我幫忙帶的嗎?”阮紅梅試探性的問。


    莫曉悅回應道,“我和欣苑剛才已經打過水了,暫時不去。”


    “那我就先去了。”看來確實是沒聽見。


    下次要發泄得跑遠點才行,絕對不能在房間裏或者院子裏。


    阮紅梅離開了房間之後也沒有走遠,而是悄悄在門口站了好一會,確認她們真的沒有聽清自己的咒罵之後才離開。


    楚欣苑鬆了一口氣,“她走了。”明明是阮紅梅說的壞話,還得她們兩個躲著。


    “我明天去打個櫃子,你去嗎?”莫曉悅問道。


    “去啊,我當然去,也不知怎麽的,自從葉青也跟著章秀秀打了櫃子之後,我的牙膏就用得越來越快了。”


    “你看,半管都沒了。”楚欣苑把自己的牙膏遞了過去。


    莫曉悅接過看了看,說道,“我的雪花膏也是,總是隔三差五的就被人挖走一坨。”她們心裏早就有了懷疑。


    “葉青和章秀秀走了,我們可怎麽辦?”這院裏,女知青就數她們兩個條件最好,不跟阮紅梅住一起的還好,她和莫曉悅跟楚欣苑住在一起就要倒黴了。


    “那也隻能把東西仔仔細細的收進櫃子了,沒有別的辦法了。”莫曉悅躺著歎了口氣。


    ——院外


    “這阮紅梅還真是賊心不死,都占了我們這麽多便宜,居然還不罷休。”葉青氣的一腳踢飛了牆邊的小石子。


    其實她們根本沒什麽事,隻不過是不想被阮紅梅纏著問東問西。


    “之後她應該不會再這麽不見外了吧,畢竟我們今天都把話說的這麽難聽了。”章秀秀也覺得阮紅梅這人簡直是厚顏無恥。


    要是她真願意花錢跟她們一起建房子,她們搬出去跟沒搬出去的差別也不大。


    葉青十分嘲諷的冷笑了一聲,“我估計還沒完,她肯定還得鬧,到時候說不定還會拉著段希韻和王洵墨來鬧,這院裏就屬他們最活躍。”


    “得等房子徹底建好了,我們才能過自己的日子。”她娘一路走到副廠長遇到的這樣的貨色還真不少,幾次都差點鬧得她娘跟她爹差點分開了,一直到他們這幾個孩子都長大成人了,這些人才沒敢來鬧事。


    章秀秀坐在了台階上,“那也沒辦法,得再堅持堅持,熬過了這兩個月就好了。”再難忍也得忍著。


    ——村南頭陳家


    “你說說,買給娘吃就行了,那是你孝順,買給這幾個女娃娃吃做什麽?”吳鳳春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看著陳許延。


    聽到這話,坐的牆角的四人飛快的吃著手上的肉包子,甚至還沒來得及回味,生怕自己吃慢了一步就被娘把手裏的肉包子拿走了。


    吳鳳春生氣的拍了一下桌子,“作死啊?跟餓死鬼投胎一樣。”吃這麽快,她都沒來得及拿回來,隨即又瞪向了陳興家。


    陳興家低下頭不敢吱聲,他沒等吳鳳春走進來就發了肉包子,估計晚上得挨罵一宿。


    陳許延捂嘴偷笑。


    “你快吃。”陳秋玲推了推還沒來得及吃完的陳秋雲。


    娘的眼睛都在盯著她手上還剩一半肉包子,偏偏她吃的還慢。


    陳秋雲點了點頭,又狠狠地咬了兩大口,嘴裏的都沒來得及咽下去。


    “四姐卡住了!”陳許延跳起來指了指被噎得翻白眼的陳秋雲。


    “我的天爺啊!大妞!快去拿醋來!”吳鳳春也被嚇得半死。


    陳家一陣雞飛狗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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