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雲郡主還沒有走,李雲溪不醒,她不放心,李家遭此劫難,說起來也是怪她。


    她對李雲溪是真心相待,真的把她當成一個知心好友姐妹一樣的,這次李雲溪因為仇九不僅自己差點沒了命,還失去了母親,她真的特別愧疚。


    她縱使出身貴重也改變不了人的生死,隻能在這裏守著,看有沒有自己能幫得上忙的地方。


    此時,昭陽公主進了沼獄,見到了半年多沒見的仇九。


    仇九此時就像是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被鐵鏈拴住手腳,跟條死狗一樣躺在地上。


    昭陽的眼裏沒有溫度,她看著仇九冷冷的道:“仇九,你最恨的不應該是我嗎?你在城裏躲藏了那麽久,怎麽不敢來找我呢?”


    仇九在聽到昭陽公主說話的時候就睜開了眼睛坐了起來,漆黑的沼獄裏陰氣沉沉,隨著昭陽公主的到來亮起了火把,仇九也看到了他侍奉了一輩子的主子。


    隻是他的主子看向他的眼裏冰冷一片,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溫情。


    他忽然桀桀的陰笑起來:“找你?公主是在說笑嗎?找你自投羅網嗎?我可沒有那麽蠢。”


    昭陽看著仇九,扯掉了頭上的帷帽,露出了那張麵無表情神情嚴肅的臉:“你以為自己很聰明嗎?其實不過是做了宗室那群人手裏的刀而已,還真是蠢而不自知啊,你這樣的蠢,我是怎麽留你在身邊待了這麽多年的?”


    仇九聽到她的話眼睛憤怒的都充血了,太陽穴鼓起,多年的奴性思維,讓他無法對曾經的主子惡語相向,但是昭陽公主的否定卻讓他不能接受。


    “公主,嗬嗬嗬,您可真是天潢貴胄,不愧是宮裏那種肮髒齷齪又冰冷無情的地方養出來的人,我仇九為了你,拚命的護著你,幾十年了,到了最後竟然得到了一個蠢而不自知的評論?真是何其可笑,那我這些年的付出又算什麽?”


    昭陽的表情沒有絲毫的動容:“仇九,你好像永遠都找不到自己的定位,你以為你是什麽?你不過就是一個護衛,做得好,你是可以號令我身邊其他護衛的護衛長,做的不好,你隻是一個奴才而已?你把自己擺到了什麽位置上?”


    仇九心裏的怒氣一頓,他把自己擺在了什麽位置上?他不知道,他隻知道自己這輩子都在為了公主而活,他什麽都是以她為重啊,他哪裏錯了?


    昭陽絲毫不給他留臉麵,直接撕破了他隱藏的遮羞布:“奴才就是奴才,永遠不要奢望能成為主子,你越矩了,當你想替我做決定的時候你就該知道自己的下場。


    我念在你忠心了幾十年,放你榮歸,你倒好,背主,打著我的名義,受賄,肆意殺人,仇九,我早知你會如此,當初就該直接了結了你。”


    仇九不防自己一直都自我否認的事實被主子撕下那張窗戶紙,他低下了頭:“你知道了?”


    “你該死,膽敢犯上。”昭陽眼裏是深深的厭惡:“我來就是告訴你,我不會保你,且你殺了李雲溪的母親,我會把你交給她,還有,你做了那麽多的孽,後果如何,也是你自己該承擔的。”


    昭陽帶上帷帽轉身就要走。


    仇九猛地站了起來想扒住大牢的柵欄,卻被腳上的鐵鏈束縛住了,他聲嘶力竭的喊道:“公主有沒有一點,哪怕一點對我的心軟。”


    昭陽冷哼一聲:“我沒有親手殺了你就已經是對你的心軟了,仇九,你該謝恩才是。”


    天潢貴胄,哪裏是一個侍衛能夠褻瀆的。


    仇九在過去幾十年的陪伴下,不知什麽時候就對公主有了占有心。


    他防範所有靠近公主的男人,不允許他們進入公主的視線範圍。


    昭陽不是沒有察覺,隻是他忠心耿耿,沒有犯錯,她隻能把他調離身邊,去幫慶雲。


    後來因為李雲溪才又把他調回來,她以為以仇九的聰明該明白的。


    卻沒想到,仇九變本加厲,竟然連李雲溪都記恨上了。


    做出如此錯事,牽連甚廣,實在該死。


    麵對昭陽公主的話,仇九癡癡的笑著:“哈哈,真是可笑,我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可不是什麽啊,癡心妄想,他竟覺得自己所做之事公主毫不知情,卻沒想到,公主早就給了他機會了。


    “奴才仇九,謝公主恩典。”


    仇九雙膝一彎對著走遠的昭陽公主就是一跪,頭重重的磕在了地上。


    昭陽聽到了動靜卻沒有任何的動容,她對身邊的四子道:“去一趟李雲溪那裏,看看她怎麽樣了。告訴沈奎,仇九交給他了,想怎麽處置都行,這也算是我能給他們的交代了,另外,叮囑沼獄的人,看緊了仇九,不要讓他自盡了。”


    四子心裏不知道是什麽滋味:“是,公主。”


    昭陽停了一下看向四子:“覺得我心狠?”


    四子一愣,隨即跪下:“屬下不敢,他落到如今這個地步是自己找的。”


    昭陽歎了口氣:“四子,你是跟在仇九身後看著他走到這一步的,希望你不要步他的後塵,本宮的眼裏不容沙子。”


    “屬下謹記,絕不會如此。”


    昭陽公主走了,四子站了起來,後背上一脊梁的冷汗。


    這就是上位者對下位者天然的壓製,要你生你生,要你死你死。


    作為他們這種位置的人,最重要的就是要找準自己的位置,仇九就是忘記自己不過是皇家的奴才了。


    四子叮囑好沼獄這邊,就去了李雲溪的宅子。


    此時李雲溪已經醒了過來,正在跟大哥他們商量黃氏的後事安置。


    李豐收是李家長子,他是最有資格決定黃氏去留的人。


    李豐收對黃氏的感情是最複雜的,他是黃氏的第一個孩子,黃氏對他是看重的,李豐年曾經對這個母親也是敬重愛護的。


    隻不過,黃氏曾經做的事讓他對母親失望寒心了。


    自從那一次豐年中舉黃有財的家人來鬧事,黃氏罕見的沒有幫著娘家來為難他們,李豐手對這個母親的心結就散了一些。


    黃氏在暗中關注著他們,李豐收是知道的,黃氏甚至會在店鋪裏沒有他和巧娘在的時候來吃東西,就為了離他們近一點,也想偷偷的看看鳴謙和鳴亦。


    李豐收發現黃氏偷偷的靠近他們的時候,他裝作不知道,也會在發現她後,把兩個孩子喊出去在門口玩耍,讓黃氏看一看。


    他做不到讓黃氏回到李家,但是也不會在對她像是仇人一樣。


    黃氏可能也知道自己被豐收發現了,她有時會在吃了東西離開後,在櫃台上留下點東西,像是孩子們的小衣服,鞋子,不是多貴重的東西,但是都是她自己一針一線縫製出來的。


    李豐收知道,她在恕罪,在補償。


    她沒有想要仗著血緣非要回來,而是用這種方式來彌補那些虧欠,李豐收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隻能就這樣小心的維持著這個微妙的關係。


    卻沒想到,前兩天還在他們門前徘徊的人,不過兩天沒見,就陰陽相隔了。


    看到黃氏那青白的臉色,渾身浸透鮮血的衣服,他都能想到當時她是受到了多大的痛苦,李豐收跪在黃氏的屍身前捂麵痛哭。


    李雲溪燒了一整夜,宮裏的禦醫是針灸放血才生生把她拉了回來。


    李雲溪醒過來後就被沈奎扶著來到了暫時安置黃氏屍身的客房,看到躺在那裏的黃氏,李雲溪雙腿一軟差點又栽了下去。


    沈奎趕緊拖住她勸慰道:“雲溪,你要好好的啊。”


    李雲溪擦了擦眼淚道:“我知道,沈奎,讓人準備水,我要給我娘整理遺容,雲柔你跟我一起吧。”


    雲柔在一旁擦了擦眼淚點頭:“好,姐,我跟你一起。”


    李雲溪和雲柔一起親手給黃氏擦拭了身體,黃氏咽氣多時,身體已經僵硬了,姐妹倆廢了不少功夫,才給她穿上衣服。


    李雲溪給黃氏穿的衣服是她孕期時做的多的沒有穿的幹淨衣服。


    布料什麽都是舒服的,她親手給黃氏梳了發髻,穿了鞋襪,發髻上帶了足金首飾。


    “她以前最喜歡打扮了,走了就給她打扮的美美的,帶上首飾,也讓她享一會咱們的福。”李雲溪說著眼淚還是忍不住落了下來。


    空白了八年的位置,還沒有機會彌補,就再也沒有彌補的可能了。


    黃氏縱使有再多的不好,她生了她們四個,如今又為了她付出了生命,李雲溪想,她大概一輩子都不能釋懷了。


    給黃氏整理好遺容,李雲溪走了出來,雲柔跟在身後,姐妹倆的神情都是那麽的哀傷。


    曾經的傷害是真的,但是血脈親情也是真的,殺人不過頭點地,人死了,似乎所有的傷害都被走了,剩下的都是後悔。


    李雲溪看著大哥,在眾人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跪了下來:“大哥,我想讓她進李家祖墳,跟爹合葬。”


    李豐收沒想到妹妹會這樣,反應過來他跟豐年都趕緊去扶起她。


    李豐年和李豐收都有些生氣的看著她:“你這是做什麽?她也是我們的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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