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起跳到城主府一處院子二樓房頂的時候,頌昭望了眼前方,回頭和她確認著:“在這最高處嗎?”


    卿嫿點了點頭:“嗯,頂上。”


    其實佛法隻能告訴人一個大概方位,並不是一個具體的地方地址。術法指引出來的方位隻在這城中心附近。


    而這城中心就不隻是城主府了。


    但由於卿嫿突然想起了劇情來,想著反正也是能夠找到人的,縮短一下找人時間應該沒關係吧?


    所以她直接給了個具體位置來。城主府最高處,塔樓的頂樓暗閣裏。


    這城主府麵積大,好幾個宅院組成,而這裏最高之處則處於這後院。


    後院內修了一座塔樓,裝修的並不精美,就是磚塊直接堆砌而成的一座高樓。


    這白天看上去,還顯得蕭瑟破敗、被廢棄的慘淡,最頂上的磚瓦都破了,掉下來的瓦片砸碎在地麵,沒人收拾。


    外牆上還爬滿了灰綠色的藤蔓,葉片都變得灰撲撲了。一副經年未打理修整過,無人在意的模樣。


    這塔樓和這城主府精裝修的其他宅院對比起,顯得太過格格不入了。


    這塔樓估摸著有十來米高,麵積不大,除了底下開了個進去的門外,隻有最頂上開了個窗戶,其餘地方全是磚塊。


    而下麵的門被精鐵鎖住了。不過這鎖倒是一點不舊,在白天陽光下鋥亮,看著是整棟塔樓最新的東西。


    卿嫿抬臉望著這不是很好爬的樓頂,想著要怎麽爬上去。


    她的輕功勉勉強強,但這塔樓周圍的後院太過空曠,也沒有什麽可以借力的地方,對她來說有些吃力。


    而頌昭一如既往的生猛,確認了方向地點之後,朝那塔樓一躍就走了。


    卿嫿和司為兩個人在原地梗了一瞬,然後趕忙跟了上去。


    頌昭本是劍靈,身姿輕巧,卿嫿見著她在前麵輕鬆點兩步腳就直直飛到了對麵遠處的塔頂上,和他們兩個人招著手,示意快點跟上。


    這一刻卿嫿覺得自己像個笨小鴨,笨重的很,揮翅膀怎麽也飛不動。


    而司為看出她的尷尬來了。


    “卿嫿,麻煩你在外麵幫我們看著盯下梢。”他左右巡視了一圈,“要是有人來,幫忙掩護一下我們。”


    司為得去親自盯著頌昭,免得她幹出什麽大事來。她腦子裏麵沒有那麽多世故是非,脾氣太暴。


    卿嫿連忙應著:“好的好的。”


    她就不上去拖後腿了,免得還耽誤人家救人。


    司為也輕鬆就躍了上頂,留她一個人在原地站崗盯梢。


    見著司為攔住頌昭想要直接砸開窗的動作,變為推窗而入後,卿嫿鬆了口氣,認真站崗起來。


    周圍一點風吹草動,她視線就投過去,時刻警戒。


    不過,意外的,城主那麽看重、緊張的事情,在這個塔樓居然沒有多少看守。


    卿嫿躲在角落裏,幾乎看不到往這邊走的人。偌大的後院靜悄悄的,隻有潮熱的夏風吹過草叢的沙沙聲。


    有些奇怪,但她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隻能更緊繃起精神來,更認真的盯著這周圍。


    半天過去,頭頂上傳來聲響,是司為在小聲喊她。


    他臉色有些苦惱,但朝她招著手:“卿嫿,你也上來一趟。”


    司為想著身後被拘起來的一屋子人,以及暗處一堆又一堆的白骨,事情變得難辦起來了。


    不是他們想象的救個人那麽簡單。


    卿嫿聽到後,又左右看了看,確認附近沒人,開始“作弊”。


    她從空間戒裏摸了個法器出來,一把可以禦空的長劍。掐訣施了個法讓這劍飄在空中,劍帶著她往目的地飛躍。


    等她結束這一趟之後,卿嫿保證再去提高提高她那對比起來稀爛的輕功。


    等她到達頂層,沒來得及和頌昭、司為說話,入她眼第一張的是讓她感到意外到荒謬的臉。


    他怎麽在這兒?!!


    那個昏迷過去半靠在牆上,明明一副豔麗好顏色的臉,現在卻讓人覺得是被蹉跎過的柔弱小白花,臉色慘淡、看著奄奄一息的人。


    她停滯在原地炸了好幾次眼,確定自己沒有在做夢。她有一種陰魂不散、注定被他折磨的錯覺。


    “卿嫿?”司為叫著她,將她喚回神來。


    司為叫她上來主要是幫忙把裏麵被困的人一起搬出去,人太多了。


    卿嫿沒細數,但至少也有上十人。他們做搬運工也要搬幾次。並且並不是每一次來這塔樓都像現在這樣平安無事。


    頌昭那邊已經找到在人群中昏過去的古鐸了,準備搬他先離開。


    司為也彎腰扶起了離他最近之人。


    卿嫿盯著剩下這些昏迷的男子,沉默了好幾秒該選誰。


    這些被綁在這裏的男子相貌看著都不俗,似乎都被精挑細選過,隻留下好看模樣的人。


    而憐則是這群好相貌男子中,更加不俗的存在。即便是現在昏迷過去緊閉著眼睛,看不見那雙好看的狐狸眼,也會被吸引住目光。


    卿嫿隻覺得倒黴,什麽孽緣。


    她歎口氣,搬了旁邊一個陌生男子。


    對麵這麻煩精,誰愛搬誰搬,反正她不搬。


    拖著人離開且保證不被人發現,還是有些難度。卿嫿小心翼翼跟在前麵兩個人身後,亦步亦趨。


    頌昭在前麵打頭,她沒領著他們往客棧方向走,而是往城外郊區跑。


    她運氣好,在前麵荒地找到了個被廢棄的破廟,將手裏的古鐸放平在了草堆上。


    放下之後,她又轉身,朝城主府那邊飛跑,那塔頂還有好多人,還得一一救出來。


    司為也是,動作利落,又跟了上去。


    卿嫿喘了口氣,咬著牙也跟了上去。


    他們運氣真是出奇詭異的好。


    來來回回幾趟沒碰上半個人。這城主府顯得像是個空城了。


    最後一趟時,剛好還剩三個人。不知道為什麽,明明憐的位置也不算偏僻,一直都沒有人去搬他,剩到了最後。


    卿嫿果斷先搬了其他人,將憐留給他們。


    頌昭蹙眉,指著憐對司為說:“我搬這人,你搬他吧。”


    眼前這人身上氣息,頌昭不太喜歡,太過陰沉。


    司為“嗯”一聲,將憐搬走。


    三個人又回到了破廟。


    這冷清的破廟裏現在有了一屋子人,全部都搬了回來,還顯得有些熱鬧了。


    人倒是都搬出來了,不過都還沒醒,司為說他們被下了迷藥,這藥效估計要明早才能散。


    卿嫿稍微鬆了口氣,不過她看頌昭和司為倒是還緊繃著,尤其是司為,眉心皺了幾蹙。


    “我再去城主府看看。”


    碰上了這檔子事,司為沒辦法置身事外,不能救出古鐸就這麽放任不管的離開。


    頌昭點了頭,但表示她也要跟著一起去。


    最後又變成卿嫿留守這裏看著大本營,等他們消息回來。


    她坐在這破廟門口,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真心實意感受到了打醬油做背景板的感覺。


    卿嫿一直以來的自我認知就是她是一個混子,不求在這修仙界立多高的名,也不追求要修煉出多高的修為,隻求活的安穩。


    所以這“吃軟飯”的活幹起來,她一點不覺得羞愧。


    她坐在門口石階上,視野中是荒茫的鄉野,頭頂的天色在她的注視下一點一點黯淡。


    直到月色清明時分,她都還沒有等到頌昭、司為兩個人回來。


    她有幾分擔心他們出事,不過又安慰著有頌昭在,並且他們是主角。


    卿嫿盯著他們離開的方向,盼著他們早點回來。


    夜在等待中越來越深,氣溫也越來越涼。她沒敢生火,怕惹人注意,就在這黑暗中安安靜靜坐著。


    夜半三更時,“簌簌”的衣料摩擦聲從她身後響了起來。


    卿嫿猜測,應該是誰醒過來了。


    一邊想著要如何解釋,一邊她回了頭。


    轉眼就和一雙標致的狐狸眼對視上了,澄黃色的眸子即便是被夜色遮蓋了幾分也顯得耀眼。


    她下意識僵了僵,原本口中組織好的措辭卡住了。


    他剛醒過來,發現自己在這荒郊野嶺的破落地時,恍惚了瞬間後又立馬警醒了過來。


    廟門口有個人影,月光將她的背影打到了屋內的地板上。憐下意識眯起眼,試圖運轉法力時,鼻尖聞到了一抹熟悉的檀香味道。


    他一怔,動作也停頓下來,和回過頭來的卿嫿對視。


    “你怎麽在這兒?”


    他說著,將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提起來的警惕也消了五分。


    他這才有空去看周圍的景象,不過第一時間還是低頭看了眼的衣服。


    還是他原本的衣服,沒有被換。


    而他也發現,他周圍四處的地上,七零八落睡了好些人。還全都是些不錯的男子,一股無措的悶氣又熟悉的湧了出來。


    沒空去追究別的問題,他問題變為:“他們是誰?”


    他視線一一在這些男子臉上掃過,一圈下來之後,發現並沒有太過出色的人,火氣消減了半分。


    憐又抬頭看向她,語氣說不出的酸和執拗,並夾雜幾分真摯疑惑:“你喜歡他們這樣的?”


    熟悉的無語感再次席卷卿嫿。她沉重了閉了閉眼,心裏想著這次要怎麽甩開這個麻煩精。


    卿嫿沒回答他這些問題,她問他:“你記得自己為什麽被人綁了嗎?”


    他“嗯?”了聲,看著有些懵。


    他似乎沒意識到自己悄無聲息被人綁架了。


    表情有些傻氣,看著她好幾秒都沒反應過來。


    暗歎一聲,卿嫿解釋:“你被人下了迷藥,我們把你救出來了。”


    可他重點又歪了,抓到別的地方:“你‘們’?你和誰一起?”


    卿嫿微笑,感覺自己在跨服交流。


    “我和我的夥伴,”她點了點自己,又指了指他,“把你救了。”


    甚至以防萬一他又恩將仇報,她伸手比了個“2”,點他:“你要知恩圖報,懂嗎,第二次了。”


    憐難得沉默:“。”


    他還沒從她口中的事實緩過來。她說他是被人綁架了,然後她又救了自己。


    他什麽時候被人帶走了?憐似乎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他擰著眉,難得覺得被她注視著有些尷尬。


    和她在伏安分別後,憐是真心希望這輩子不要再見到她了,不然下一次見麵他不能保證他會不會想殺掉她。


    而分開後他也有自己的目的地,他要往西行,他要去魔族的地界。


    不過他一進伏安,就被守在城門口的蒲絨找到了。蒲絨是他從小的玩伴兼他的親衛。


    蒲絨原本隻是想著,按照憐的風格,即便是離開青丘,也是去往人族最大最繁華的地方,那些鄉野僻壤他肯定看不上。


    所以他在北域幾個大城市挨個找著,在最大的北麟城待了十來天沒發覺憐的氣息後,他接著就跑到了第二個城市,也就是伏安。


    蒲絨也覺得自己運氣真是好,才剛來伏安第二天就抓到自家離家出走的小公子了。


    “公子!”他遠遠就喊出了聲來,急匆匆從城牆上跳了下來,邊跑邊抱怨,“公子!你可真讓我好找!”


    因著從小一起長大,蒲絨和他說話一點也不端著,甚至開始八卦。蒲絨眼尖,他親眼看見有個女子從公子馬車上跳下去了。


    心裏有好奇,一刻他也忍不了:“公子,我剛看一女子從你這兒下去...”但話沒說完就收到憐的一個冷瞪,讓他將後麵的話收了回去。


    “好吧好吧,我不提了。”他擺著手,再靠近自家公子,準備上馬車接替車夫這個位置。


    但挨得更近之後,他就發現不對了,自家公子身上氣息全是亂的。剛剛他太激動,所以也沒有察覺到,現在才發現他身上妖氣也淡化許多。


    蒲絨也是妖,他們妖與妖之間的實力無需比試,天生血脈之間就能感到壓製懸殊。


    如今,公子身上的力量微弱到他不仔細感受就要忽略掉了。


    蒲絨一下子沉了臉:“公子,你做了什麽?”


    蒲絨自小和他一起長大,他心裏那些想法,他一清二楚。知道這是他的執念,蒲絨表示理解。


    但蒲絨也沒有想到這一次他會這麽瘋,想要直接放棄妖族血脈,追求更高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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