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這個問題並不冒犯,因為眾人知曉,佛宗入世曆練幾乎和渡劫綁定在了一起。


    這是他們心智磨練的一環。


    其他門派並不太過在意劫數這一說。他們佛宗信命道,信天劫,信注定。


    卿嫿因此也不回避這個問題:“嗯,是的,我在渡劫。”


    但比起劇情任務,渡劫的優先級不高。


    她想,這是之後的事情,她可以做完眼前事後,再慢慢尋找屬於她的劫。


    並且她的劫數沒有寫進劇情中,想來更是可以再緩一緩。


    卿嫿微微笑,想要試探,但對麵司為沒給她機會。


    “佛女找到自己的劫了嗎?”


    她搖頭:“沒有。”


    “佛女著急嗎?”他連著問了幾個問題,但臉上還帶著盈潤的笑容,“著急渡劫嗎?”


    卿嫿“嗯?”了一聲,心中有所猜測,但並不確認。


    司為瞥了眼旁邊的頌昭,見她沒異色後,緩緩道來:“是這樣的...”


    “能不能勞煩佛女幫我們一個忙?”


    司為笑的有些抱歉,但他們三個人對於追蹤之術確實都不擅長,眼見著到這兒之後線索就要斷了,他們也有些心慌起來。


    而眼下剛好碰見了北冥佛女,這是給他們的一個機會。


    卿嫿心中的猜測落下了一半來,但還是裝作什麽都不知情的樣子,疑問:“什麽忙?”


    司為笑,抬手朝樓上指了指:“我們借一步說話吧。”


    “走吧。”


    古鐸接上話來,指尖轉著剛剛到手的房間門牌,先一步朝樓梯處走去。


    一旁的頌昭神色也柔了兩分,朝她頷首,也跟在古鐸身後一並上樓。


    卿嫿當然也沒拒絕,跟在他們身後踏上樓梯。


    等他們到達頂樓,見著古鐸推開門後,卿嫿停在了門前。


    站在門前可將屋內的景象看清,幹淨整潔、富麗堂皇的一間上等廂房。


    卿嫿應該果斷的踏進去的,然後順勢和主角團打成一團。


    但她突然生了幾分猶豫,隱隱覺得有什麽問題。


    這樣真的對了嗎?


    和劇情不一樣了呢?她哪一步出了問題嗎?是不是產生了蝴蝶效應了?


    現在做出的一小個舉動會不會導致結局和書中不同呢?


    真真實實接觸到書中人物後,她更發現這並不是平麵的書中世界。


    她就在這裏,這是一個真實的、會麵臨死亡的世界。


    “佛女?”司為提醒著她,臉上還是帶著親切、讓人放鬆警惕的笑容,“怎麽不進門?”


    她看過去,對麵三個人這會子都在看她。


    “好。”


    卿嫿想,走一步算一步。至少她要先進入主線吧。


    之後再隨機應變也可以。


    進門,門被司為合上。


    站在卿嫿對麵的是頌昭,她麵色冷,過去幾乎沒有什麽和這些修仙“小輩”接觸的場合。她交往的,都是劍塚那些說話直來直去的劍靈。


    劍靈不愧是劍靈,和劍修如出一轍的低情商。頌昭雖然自己也是劍靈,但她是鎮守劍靈,責任義務讓她麵對這些“調皮愛惹事”的劍靈幾乎給不出什麽好臉色來。


    所以突然入世後,一直冷臉習慣了,她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收起這冷冽樣了。


    頌昭想要溫和下來也暫時找不到什麽訣竅,所以麵對卿嫿時隻能盡力咧一個自己想象中的柔笑,但其實嘴角弧度沒上翹多少。


    卿嫿倒是看出她的意圖了,因此也回了個笑。


    “我們之前見過的,是吧,卿嫿。”進門後,先開口的人,意外的是古鐸。


    他進屋後第一時間就將房間內的窗戶打開了,讓底下的江風能夠吹進來。


    他依靠窗戶站著,朝她說,身後的那江風輕飄飄將他的發絲吹拂了起來。


    古鐸似是在回憶他們初次見麵的場景,挑著眉,說話調侃著:“你不記得了?”


    卿嫿愣了幾秒,腦子裏是半點沒有記憶。


    她什麽時候、怎麽可能見過這個主角男二半點沒印象?


    她有些尷尬的張了張嘴,想要辯解,但古鐸沒給她機會。


    “前年大比時,你們幾個佛宗子弟不是和我姐在那邊講修真界八卦嗎?”他嘖了一聲,又歎道,“當時不是還聊到我了嗎?我姐說我花錢如流水。”


    “我當時就站你們身後,你們不是回頭見到我了嗎?”


    古鐸這麽一說著,卿嫿一邊眼前就浮現起了畫麵。似乎還真有此事。


    她還記得那場八卦的重點是一對在大比上相識相知、相愛相殺的道侶,男方來自合歡宗,女方來自蓬萊仙宗。


    兩人之間流傳的愛恨情仇講了兩個時辰還有些意猶未盡。


    隻在最後收尾的時候,組織八卦的師姐才聊起家常,感歎了一句“要不是家大業大,還真養不起家裏的吞金獸。”


    而說完這句話之後,他們身後就傳來一陣故意的咳嗽。頓時所有人都吊起心來,畢竟被當事人發現背後聊八卦太過社死尷尬了。


    卿嫿回想起了那會她回頭見到的人模樣。


    是個表情有些張牙舞爪,但很生動的少年,五官看著有些青澀,但打扮的卻像個花孔雀。


    給人第一印象就是鮮豔和惹眼。


    具體少年說了什麽,卿嫿不記得了,但她真沒認出來這人就是書裏的男二古鐸,也更不知道那個喜歡八卦聊天的師姐是古鐸親姐。


    “嗬...嗬...”卿嫿有些尷尬臉紅,“抱歉啊...”


    他們當時確實做的不好,不該背後聊人八卦的。


    “沒事。”古鐸擺手,他也是後知後覺。


    第一眼見到這佛女他就覺得眼熟,直到剛剛才徹底回想起來,覺得有些好笑罷了。


    司為在尷尬之中打了緩場:“佛女你坐。”


    “叫我卿嫿就好。”


    一直被叫著佛女這個title,不是很親切。


    “嗯,卿嫿。”司為和她一起落座,頌昭和古鐸就站在一旁。


    她看著他,聽他之後準備說什麽。


    “我接了個任務,是要尋一把劍。”司為並沒有全盤托出,畢竟他們之間並不熟悉,信任也是建立在宗門門派之上的。


    “劍上覆蓋了些許魔氣,但我們三人並不擅長這追蹤之術,能否勞煩佛女幫個忙?”


    他說著,也覺得不好意思。人家佛女下山曆練是為了渡劫,他們這是在浪費人家的時間。


    要是卿嫿沒答應,司為也能理解。


    他也做好了找其他人幫忙的準備,他也認識幾個佛修弟子。


    “不麻煩,”卿嫿點頭,“可以的。”


    她有上帝視角,自然也知道這一切的結局。但她不能表現出任何的知情,她要裝。


    她問:“所以是什麽呢?”


    見她答應,司為吐了口氣,又從空間戒裏掏出了一把如青瓷般漂亮的長劍,擺在他們中間的桌上。


    劍體如同瓷器一般清透,劍柄做成了綠竹的形狀,很是漂亮的一把劍。


    而這長劍上唯一不和諧在於流轉著的韻光中蘊含著絲狀的黑氣,像是混進去了汙濁髒漬。


    司為伸手點著那道韻光:“這是留下的魔氣。”


    上古巨劍消失時,劍塚並未發覺半分異常。頌兆這個鎮守劍靈也沒有發現任何不對。巨劍消失的無影無蹤,沒有絲毫動靜。


    昆侖人發現此事是新一批昆侖劍修子弟去劍塚挑選本命劍。


    事發後,昆侖立刻封閉了整個劍塚,徹查全部。


    發現唯一的異常就是這柄慈青劍。


    慈青劍性情溫和寬厚,所以在劍塚內被安排在了巨劍周圍。因為其他不穩定的劍要是挨在巨劍旁邊,容易沾染上戾氣,變得暴戾。


    而挨得近,所以也就留下了痕跡。


    這幾絲魔氣就是一個關鍵線索。司為幾人都很緊張。


    “勞煩了。”


    卿嫿盯著這幾縷黑絲,不由得也緊張起來。


    她知道這其實不算是什麽魔氣。隻是幾縷煉化到一半的鬼氣而已。


    鬼氣、魔氣研究不多的人來看,確實很容易搞混這兩者。


    卿嫿“嗯”了一聲,對於這尋蹤追軌之術,她掌握的倒也算是精通。


    她左手伸出,掌心放置於慈青劍體之上,掐訣念咒。


    金光從手心底淡淡的落下,慈青劍抖動起劍神來,似是想要擺脫她的控製。


    這尋蹤追軌之術,不像是佛法,而更似道法。


    主打一個是或否,給出一個答案。


    卿嫿心底默想著,自問:“東方?”


    經過一番拉扯後,卿嫿心中隱約有了指引。


    她收勢,深呼吸了幾次,闔眼,平複心底的波動。待她再次睜眼後,才語氣平靜的告訴對麵三人。


    “西南方向,莫約於中洲。”


    現在他們還位於北域,離中洲還太遠,卿嫿無法再給出更精準的位置,隻有一個大概的方向推斷。


    “好。”司為還在看她,“那這一路要勞煩卿嫿姑娘了。”


    “無礙。”她可巴不得蹭上他們這輛“豪車”。


    不過她這個新加入團隊的成員,和他們三個人的關係太淺,大多討論她都參與不進去,基本都是司為和古鐸在聊,最後頌昭拍板。


    卿嫿隻需要聽他們指揮就行。


    他們三個人也很好相處。即便是麵色最冷的頌昭,也隻是麵冷心熱,見另外兩個男人“冷落”、沒照顧到她時,會主動過來和她聊兩句。


    總的來說,三人變四人的小團隊還是很和諧的。


    原本司為打算在衡東這裏住幾晚去尋人幫忙。眼下剛落腳衡東就找到佛女這個幫手,他們也就不再需要多額外在這裏停留了。


    是以隻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上午卿嫿就隨他們上了路,朝著西南方向、中洲的地盤上駛去。


    他們四人剛好都有馬,騎著馬行進速度很快。且都是修仙之人,身體素質連續不停歇的趕路都能撐得住。


    一路奔馳直到夜色降臨,打頭陣的頌昭才緩下來了速度,指揮著他們找了個寬敞的草坪停了下來。


    從馬上下來時卿嫿才終於緩了口氣。雖然她的身體撐得住,但並不代表她的精神、她的人吃得消。


    長途跋涉、吃喝都不停歇真的太折磨了。


    卿嫿下山這麽久,還真的是第一次這麽猛烈的趕路。


    她累的直喘氣,咕嚕咕嚕灌了一個水袋,現在是又餓又困。


    她這番喝水動靜又引來三人矚目。


    “不習慣吧?”頌昭撇著她累的潮紅的臉色,低頭從儲物袋裏掏了個什麽丟進她的懷裏,“敷一下吧。”


    突然接了個東西到手裏,入手冰冰的,卿嫿呆了兩秒,有些傻的盯著掌心裏被頌昭拋過來的那塊黑石頭。


    有些重量,看著像是黑曜石,很漂亮,冰冰涼涼的。確實很適合“解暑”。


    但她也太大方了。


    卿嫿抬臉看著那邊的頌昭,而頌昭丟完石頭後,就撇開了臉,不再朝她看過來,不過露出來有些薄紅的耳廓似乎把她的情緒泄露出來了。


    卿嫿這下更加堅定了要抱緊頌昭大腿的想法。


    這種“吃軟飯”的日子也太快樂了。她抬手就像那塊黑瑩透亮的石頭貼到了額頭上,降著她身體的溫度。


    “我們明天應該就能到伏水城,明晚可以在城內借宿。”司為說著,但這話主要是說給古鐸聽的。


    古鐸正因為宿在這荒郊野嶺的地方,臉色有些不好看。雖然他沒說,但誰都看得出他的嫌棄來。


    某個時刻,卿嫿盯著古鐸的臉有些幻視之前的麻煩精。


    腦海突然浮現出了那張豔麗的臉,然後卿嫿就被自己這斯德哥爾摩似的聯想整笑了。


    嘖...麻煩散開、散開。


    古鐸皺眉:“行吧。”


    他真是有錢富貴人家,等頌昭這邊生完火,火堆燃起來之後,他那邊也將自己備置的家當掏出來了。


    床、桌椅、腳榻、花瓶、桌案...似乎要在這荒野把房間一比一複刻出來。


    他一整個拿捏住了什麽叫做“隨遇而安”。


    卿嫿見著他一臉享受的躺到了榻上,終於明白了什麽是有錢人獨屬的鬆弛感。


    器宗,果然名不虛傳。


    卿嫿有些羨慕加嫉妒...


    但蹭上古鐸多餘的床墊後,她這些嫉妒通通變成了——“我要和古鐸做天下第一好的朋友”!


    卿嫿體驗到了一次不再狼狽的荒野夜宿,睡得嘎嘎香。


    不過第二天睜眼之後,等待她的還是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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