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蹙了蹙眉,下意識盤算著等他們到下一個城鎮時,再給他添置幾身衣服。不過這個念頭剛浮出來,她自己就驚到了。她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像是被下了蠱的舔狗。


    她什麽時候這麽善解人意,這麽大方了...


    按照憐買衣服那個水準,她曆練帶出來的這點“家產”,用不了多久就會被他“吃空”。


    馬車輪的聲音有些吵,不過憐還是感知到了身後的動靜,一手拉著韁繩,偏了頭回來看。


    他心情看上去挺不錯的,唇角都沒有之前那麽向下了,似乎還有些向上的弧度。眉目間也是放鬆的愉悅。


    他挑眉,視線上下打量著她,尤其停留在她臉上的時間最長,他說:“睡好了?”


    卿嫿點頭“嗯”了一聲。


    她也在觀察著他的臉色。雖然他精神看著愉悅,但臉色其實不怎麽好。還是很慘白,沒什麽血色。在頭頂正烈的光線下,赤橙色的陽光都沒能給他慘淡的膚色增加幾分氣色。


    她挪開視線,看向他手裏的韁繩,伸手:“我來駕車吧,你去休息一會。”


    聞言,憐沒有動作,反而抓緊了手裏的繩子,沒拒絕也沒答應,用一種她看不懂在執拗什麽的眼神盯著她。


    卿嫿實在不明白,所以也就直接問了出來:“怎麽了?給我吧,韁繩。”


    穿書這麽久,卿嫿覺得自己還挺適應這個和上輩子完全不是一個體係的新世界。


    但唯一一點不太習慣的就是,這邊的人,無論修仙者,還是普通人,說話都太過含蓄委婉,理解一句話要轉好幾個彎,什麽都需要多去揣測才能理解到其本來的意圖。


    卿嫿實在不太習慣,她太習慣上輩子直來直去的相處模式了。所以佛宗裏,也不少人覺得她這個佛女,除了高冷之外,還很不懂人情世故,說話直白、不給人留餘地。


    有時候卿嫿也覺得很委屈,猜來猜去,不是更浪費時間嗎?不是張張嘴就能把事情講明白的,為什麽要大費周章轉那麽多個彎?


    不過她算是能夠明白修仙界那麽多怨侶的緣故了。他們大多都是些“啞巴”。


    卿嫿還專門問過師姐,這世上有沒有讀心術這種術法。


    而師姐的回答則是,不可妄言。隻有神佛才能知人心。


    她的直白也成功讓憐皺眉,然後哼了一聲,像是猶豫,又像是別的情緒。


    憐覺得這佛修真真不懂眼色也不識趣。


    他好不容易對她有了些許體恤,她倒好,不嫌苦累。


    尤其她沒發現他又換了身新衣服嗎?為什麽不誇句好看?明明昨天都說了一句好看的...


    況且...更何況...她可是把他什麽都看完了...


    憐想到這兒,心裏多了幾絲說不清的哀怨...


    這佛修女子看來是從未考慮過對他負責這件事...


    那到時候,還是得殺了她。憐垂眼看了看手中的韁繩,突然覺得沒趣了。


    他最後將這磨手的粗繩遞了過去,不過他沒進車廂,還是坐在外麵的車架上,和為了駕車靠近坐過來的卿嫿並排著。


    卿嫿先是對了對地圖,生怕他們走了一上午,走錯路了。


    “你按著地圖走的嗎?”她問,一顆心也懸了起來,她居然在怕眼前這個鬼修分不清南北、看不懂地圖。


    而她這個懷疑的眼神又成功讓憐心情差了起來, 沒好氣的橫了她一眼,哼了聲:“當然。”


    卿嫿這才放心了下來,呼了口氣。


    憐坐在她身邊,但她沒有什麽可以和他聊得話題。


    憐本來是個話少、安靜的人。但說出口的話都容易氣人。


    而她也說話直,估計她一開口,又會惹他不開心,所以卿嫿選擇閉嘴,兩個人無話,沉默。


    憐安靜下來,他越顯得羸弱可憐。


    卿嫿餘光無意間瞥了好幾眼,佛修那麽多年的素質成功讓她有些於心不忍了。


    “誒,你要不還是進去躺躺,休息一下吧。”她真怕他半路昏過去了,到時候還是要她來收拾殘局。


    她側臉和他好言好語道:“去休息一下吧,你臉色挺差的。”


    臉色差到都能讓卿嫿膨脹起來,覺得自己的實力都能將他輕鬆製服。


    而這話到了憐耳朵裏,似乎春水湧流,臉上眉目的冷意都融化些許,他仰了仰臉,幾分“我就知道的模樣”回視著她。


    他似乎來了自信,像是拿捏住了她什麽把柄,肯定斷言道:“你在心疼我。”


    他挑著眉,從之前的死人冷臉變得有些“”耀武揚威”的矜傲。


    卿嫿咧咧嘴,有些無語。那不廢話,誰看到他這副模樣不覺得可憐?


    輕“嘖”一聲 ,在他灼灼視線之下,卿嫿坦然點了頭,承認“嗯”了一聲。


    而憐臉上又多出了幾分她看不懂的自傲矜滿來。他又輕哼了一聲 ,明明還是蒼白的臉,卻看著眉飛色舞的。


    他這副樣子,卿嫿還以為他接受了,會好好聽話進去休息,不過他還是沒動。


    反而他開始話多起來,打破他們之前的沉默,開始“盤問”她。


    “喂...”他盯著她,知道她“嗯”了一聲做出回應後,才慢悠悠講下一句。


    “為什麽要去伏安?”


    卿嫿下意識反問:“你不是也要去嗎?”


    他不置可否“嗯”了一聲,但執意要她給一個緣由來。


    伏安是她去衡東縣路途上最大的一個城,也是北域數一數二的大城池。


    卿嫿打算在這裏多備點補給,等過了伏安之後,就是衡東了。


    她沒說實話,對他還是多有提防,所以隨口編了個借口:“我去探望親人。”


    而他懷疑的目光立馬探了過來,似乎在說“你一個佛修還有親人?”


    也是,外界對他們佛修佛門多有斬斷親緣這一印象。


    但其實也不盡然。


    和其他門派一樣,他們佛門也分多個方向,有無情道,也有世俗道,還有輪回往生道,還有苦修,以及卿嫿她這種濟世修等等。


    不過他也沒有再深究這一點繼續追問下去。


    他沉吟了幾秒,又丟了個問題:“你叫什麽名字來著?”


    有些炸裂了...卿嫿無語。


    合著花她的、住她的、用她的,她姓甚名誰他都沒記過,小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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