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家在g市郊區的半山上。


    林雨青喜歡夏天來這裏,因為林中很蔭涼,可以遮擋住夏季的燥熱。


    而冬天的話,這裏就稍顯冷清寂靜了。


    除夕這天下午起了風,半山上的風意更大。


    外婆家兄弟姐妹多,除夕這天熱鬧的緊。


    林雨青在裏麵應付回答完熱情的舅舅、姨媽們之後,出來透了透氣。


    山上風大,她吹了一小會就覺得有些不對了,體溫上來,她感覺臉頰有些熱。


    她想,有點糟糕,趕緊又回了屋裏。


    進屋,她和秦鬆子說了一嘴,又被外婆喂了一碗薑湯下去。


    林雨青感覺身體舒緩了許多,也就沒有太在意了。


    晚上,一家人吃完年夜飯後,小孩在院裏放炮、玩煙花,大人在裏麵閑聊打牌。


    林雨森和林雨青的年紀,兩邊都參與不進去。


    林雨森問她要不要去外麵也一起玩一玩,看他們放煙花。


    林雨青搖頭。


    “好吧。”


    電視機放著春晚,但沒幾個人看,林雨青是其中之一。


    她笑點不高,台下觀眾笑得時候,她也看的笑彎了眼睛。


    等趙原野視頻打過來的時候,畫麵一接通,他就看到這麽一幅笑眼盈盈、好看溫潤的林雨青。


    “趙原野,除夕快樂呀。”她看著他,笑得真誠,祝願著他來年康健、開心。


    趙原野笑著挑了挑眉:“除夕快樂,你在看春晚嗎?”


    他聽見那一頭的吵鬧聲了,除了電視機的,還有麻將的聲音。


    “嗯,你看了嗎?”她瞥了一眼現在屏幕中的畫麵,又輕嗬笑了出來,“今年春晚還挺有趣的。”


    他說:“我知道。”


    不過兩個人聊多了,趙原野突然皺上了眉,表情也嚴肅了起來,一雙黑眸認真盯著她,即便是視頻通話中,也極具穿透力。


    “你是不是感冒了?”他問,“林雨青,你聲音聽起來不對勁。”


    他注意到她咳嗽了兩次,聲音也有些啞。


    他對於她的變化太過敏感了。


    他還發現她現在臉上慢慢浮出了些潮紅來。


    他抿唇,繃成一條線,表情變得有些難看:“你發燒了,林雨青。”


    他像個神醫,隔著屏幕麵診,得出了這個結論。


    林雨青有些心虛,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溫度確實又開始燙了。


    她突然有些不敢看趙原野。


    她佯裝自然,搖頭:“沒有,隻是吹了點風而已。沒事的,我身體很好。”


    林雨青確實覺得她身體很好,她已經很久沒有生過病了。


    聞言,趙原野臉色更差了,黑眸沉沉。


    林雨青以為他會生氣,會說些嚴肅、教育的話。


    但他其實聲音很軟很低,有些卑微,看著很難過:“林雨青...好好照顧自己...”


    “拜托你了...”


    他在“求”她。


    意識到這個之後,林雨青突然像是墜入了一汪沉靜的湖水裏,呼吸被涼水堵住,有點難受,又感到苦澀。


    她知道趙原野對她很好,在她的事情上謹慎至極,小心翼翼的嗬護、守護著她的生活。但這種卑微的趙原野,他很少讓她看見。


    呼吸被扼住,她對這樣的趙原野很無措。


    她慌不擇路的解釋。


    “我會的趙原野,你不要擔心,我會健健康康的回來見你的。我現在真的很好,不會發生意外的,真的,你相信我。”


    林雨青了解趙原野。了解他的擔憂和在意,所以這一刻更加自責。


    她不想自己是讓趙原野難過的罪魁禍首。


    林雨青是那個最不可以讓趙原野難過的人。


    “林雨青...”


    這個時候的趙原野有點像是驚弓之鳥,不在他設想裏的意外,讓他害怕。


    林雨青安慰了他很久,在安慰中他們度過了倒計時的新年。


    新的一年,林雨青向他做出承諾。


    她保證自己會平平安安的。


    ——


    年後見麵,林雨青明顯感知到了趙原野更多粘在她身上的視線。


    他似乎還是不放心,並且因為這一次的“意外”,更加謹慎顧慮了。


    最開始林雨青有些不適應,因為總是被人注視,有一種被窺視感。


    但她知道那是趙原野,所以她也盡快去習慣了下來。


    除此之外,趙原野變得更敏感了。


    以往趙原野並不會幹涉她的決定,現在會對於她的選擇提出一些他個人的“看法”和“建議”了。


    比如機構組織去郊外寫生,趙原野就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一個是直截了當的:“林雨青,你能不能不去?”


    一個稍稍妥協了一番:“要去的話,我也要去。”


    他黑溜溜的眼睛滿眼都是她。


    選不選擇采納他的建議是林雨青的權力。


    大多時候,林雨青都會順他的意見。


    如果她能夠做到的話,她會竭力滿足趙原野。


    而很久之後,林雨青才慢慢發覺過來,他們兩個人相處模式變了。


    趙原野變得沒有安全感了,而她是負責安撫的那個人。


    她並不排斥這種模式。


    有時候林雨青也會想要去探究,趙原野的這種不安全感來源於什麽。


    所以她觀察了很久,最終確定,他這份不安,純粹因為她,隻因為她。


    她是他這副樣子的“罪魁禍首”。


    但她沒法去追溯為什麽自己會成為他這份固執。


    這個原因隻有趙原野知道。


    高一結束的暑假裏,七月,趙原野的生日到了。


    給他的生日禮物,林雨青準備了大半個月。


    她將他們喜歡的音樂整理了下來,刻錄了一張專門的黑膠唱片,和一台略微複古的唱片機一起送給了他。


    他的道謝說的鄭重:“林雨青,謝謝你。”


    一份禮物,也被他拆的認真又嚴謹。從拆包裝開始,他剝的工工整整,完整的將那張彩紙保存了下來。


    看到唱片機的時候,他卷起眼皮看她,黑眸閃著星子,很亮。


    他說:“我很開心。”


    林雨青喜歡看到這樣放鬆、愉悅的趙原野。


    她問他:“趙原野,你的生日願望是什麽?”


    她想,她可以盡力去實現。


    趙原野闔了闔眼,重新睜開時,眼尾眯著下垂,他輕笑,又搖頭。


    “說出口,就不靈驗了。”


    她也跟著笑:“你信這個嗎?”


    趙原野很認真的點了頭,說:“我信。”


    他有虔誠的信仰,希望林雨青一生順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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