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原野從各種途徑,開始拚湊一個他沒有見過的、真實的林雨青。


    他比她想象的還有名。


    同時他也覺得自己傻,因為這麽久了,他從來沒有在網絡上搜索過林雨青的大名。


    明明也是個獲獎那麽多的小女孩,比起她哥哥來也不會遜色,來自外界的關注度自然不會少。


    她有一個出色的哥哥,父親是出名的美術教授,母親是成功的實業家。


    這些成員組合起來,應該會堆砌出一個幸福的家庭。


    他哥哥的性格從采訪中看得出來很溫和知禮,和林雨青很像。


    父親林爵,據那些學生透露,是個儒雅、淵博的教授,為人友善。


    而趙原野隻見過她的母親,強勢又冷冽,確實是在商場浮沉中打磨過的人。


    現在的林雨青,就是因為父母離婚、哥哥去世這些因素,構造出的嗎?


    失了溫和,多了冷漠。


    趙原野想知道,但這些問題容易冒犯,他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引出。


    但時間不等人,已經變成了盛夏的時節。


    校園裏多了知了的鳴叫,有些吵卻讓人感到這是理所當然的夏季。


    熱浪在操場翻滾,白日蝕人,教學樓轟隆著空調發動的聲音。


    高三走廊、教室之中,有些許離別惆悵意在籠罩。


    陣陣蟬鳴之中,他們開了高中最後一個家長會。


    班主任拜托這個同學,請他們務必通知各自家長,這次家長會很重要,有關他們人生未來的抉擇。


    趙原野發現旁邊的林雨青有些出神,低眸,手中執筆寫字的動作也停下了。


    他想到起那幾次是助理來代替她媽媽開會。


    趙原野需要了解她的家庭關係。


    這也是解開死局的一環。


    從他僅了解的她母親的形象來看,她們的關係似乎並不如外界想象的那麽親密,反而有些僵硬生疏。


    “林雨青,你想去考去哪兒呢。”


    趙原野問她,然後說出了自己的猜測:“b大美院嗎?”


    畢竟她的父親在這裏任教。b大美院也是全國數一數二的美院。


    意外的答案——林雨青搖頭。


    她手中的筆無意識的在本子上畫著圈,這是她思考時的小習慣。


    趙原野安靜耐心等待著她的答案,但內心隨著她的遲疑逐漸被懸掛起來。


    趙原野也糾結了許久他自己的選擇。


    前兩世他沒有什麽猶豫,直接選擇s大,繼續學習經管。


    這一次,他多了其他考慮的選項。


    最開始隻是希望看著她可以平安,希望她可以自由的活著。


    但人心總是貪婪的。他也是。


    他一直在身邊注視著她。


    最初的保護欲早就已經泛濫膨脹成了別的東西。


    “我媽媽更希望我出國。”


    林雨青低頭看著本子上那一圈又一圈的線條,停下筆:“我爸爸想我留在國內。”


    她低眉笑了笑,像是自嘲:“現在他們正在因為我吵架。”


    這是他第一次聽她講家裏的事情。


    但林雨青並不是訴苦,需要人安慰。她很平靜的講著這件事情,像是局外人。


    “那你呢,想去哪兒?”


    趙原野緊盯著她的臉,從聽到出國兩個字眼的時候,心髒就已經急促起來了。他的腦海中也瞬間出現了好多個“理由”去說服她留下。


    林雨青低低“啊...”了一聲,像是也沒有什麽主意。


    她說:“我不知道。”


    她出生在這樣的家庭環境中,強勢的媽媽,不服輸的爸爸,性格早就被磨的太軟,下意識就選擇接受。


    誰也不會在意她的想法。


    趙原野沒說話了,他的臉色不是很好看,心情也跟著沉了下去。


    林雨青知道這是她的原因。


    雖然她也不能百分百確定,但她大概清楚,趙原野是喜歡她的。


    畢竟真的沒有那麽無私、有愛心的人。快三年的時間裏,還是一如既往的守在她身邊,不求回報的“幫助”她。


    現在林雨青已經不會再去糾結,趙原野到底喜歡她什麽了。


    因為世界上沒有那麽多的為什麽。


    她已經不是那個會執著問“為什麽”的人了。


    因為她的問題,有些人已經不會再給她回應了。


    所以,不再將時間浪費在這上麵了。


    而現在的林雨青有些不知道的是,對於趙原野,她能給他什麽。


    她擁有的東西,能給他的東西太少了。


    “你想留在國內嗎?”


    說完,趙原野一刻也不敢挪開留在她臉上的視線。


    他很忐忑。


    即便內心翻滾,想要開口給她講無數個“大道理”,但全都壓抑住了,隻剩下這個問題作為代表。


    她不想出國。


    人生地不熟,遠離故土,孤身一人。


    林雨青不覺得她有這樣獨立生活的能力。


    但林雨青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太亮,翻滾著太過濃烈的東西,觸碰到的話,一定很灼人。


    “不想。”她說。


    如果可以選擇坦誠,她不想騙他。


    他肉眼可見,臉上的表情豐富了起來。眉梢外挑,用亮晶晶的眸子黏住她,誰都看得出來少年人的心思。


    “這就夠了,林雨青。”


    他笑。


    能聽到這個答案,趙原野竟然也感到了滿足。


    ——


    “你同桌還是那個小姑娘?”早上趙原野出門前,趙媽媽打聽了一嘴。她下午要給趙原野去開家長會。


    “嗯。”趙原野點頭,若有所思的偏頭看過來,蹙眉,“媽,你不要隨便亂問人家啊,她什麽都不知道。”


    他再三給他媽媽做著思想工作,生怕他媽當場給林雨青一個炸彈丟過去。


    畢竟前兩次,趙媽媽的熱情就已經有些嚇到林雨青了。嚇得那兩個周,林雨青都不敢接他的投喂。說話也拐彎抹角打聽著他在他媽媽麵前,到底說了什麽才會導致這樣的“熱情”。


    “知道了知道了,媽媽一定收斂。你快出門吧,要遲到了等會。”


    他被推著出了門,但趙原野還是不太能放心下來。


    這次家長會,他不再擔任班長,所以也無需去負責那些瑣碎的班務,組織秩序。


    他隻需要坐在位置上安安心心等家長來。


    倒是林雨青今天顯得有些躁動。


    比起平時安安靜靜的樣子,今天她總是習慣性的偏頭,朝著門口的方向望去,像是在等著誰。


    趙原野原本以為這一次還是助理來替她父母開會,現在林雨青這幅模樣,變得很好猜了。


    “你媽媽會來嗎?”他問她。


    “嗯。”林雨青點頭,動作有些局促害羞,顯得有些乖巧。


    她像是第一次有父母來給她開家長會一樣,興致很高,還主動和旁邊曾任班長一職的趙原野打聽了起來整個家長會的流程會是什麽安排。


    而每回答一個她說出來稍顯幼稚的問題,看著她嬌柔的麵龐,趙原野心也酸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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