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天音將寶劍還給了君莫離,拔下頭上簪子,在棺身與棺蓋上細細雕琢,這次耗時比較長,直到侗林來喊二人下山吃飯,都沒完工。


    她沒停下,侗林與君莫離也在身旁看著,後來容哥兒也來了。


    三人矗立如鬆,容哥兒看著眼前棺槨道:“宗主一直沒有勇氣去擎天元帥墳前敬香,她甚至連知道擎天元帥墓地的勇氣都沒有。”


    隨著雲天音雕工的完成,棺身上二十四孝圖,百子千孫圖,鬆鶴長鳴圖。頭頂金烏,腳下生蓮,竟是栩栩如生一般。


    侗林走到君莫離眼麵前壓低聲音道:“瞧瞧,咱們這主子哪天不做宗主了,開個棺材鋪也能養活屬下。”


    想想自己落魄時還要讓侗林賣了銀簪換住店錢,這主子與主子之間的差距好像不是一星半點的大呢!


    君莫離這幾天隻要發現有誰對雲天音半分褒獎,就火大的想殺人,當即就要翻臉,但一想到雲天音所作之物,又不覺莊重了幾分。


    幾月前,他在這裏找到了雲天音,但是這裏究竟發生過什麽無人知曉。


    他也是從雲天音與夢瑤對話中聽到過隻言片語。


    雲天音完成這一切,旁若無人一般去了小院屋後,將層層樹枝扒開,樹下的積雪馬上就要化盡,她將積雪扒開,裏麵是一具人的屍骸,躺在積雪裏保存的很好。


    這裏物資匱乏,可以說是什麽都沒有。


    能用的隻有獸皮,那時冰天雪地,大地封凍七尺有餘。


    當時雲天音,想給他找個棲身之地都無法,又怕野獸搶食了他的身體,隻能草草掩埋在積雪下。


    那時她求過小郡主的,可是小郡主太過薄情,看都沒來看過一眼,今天就由她親自為麻叔下葬吧。


    雲天音將麻叔遺體刨出來,君莫離,容哥兒和侗林三人將其抬去棺木那裏,放入棺中,然後蓋上棺蓋兒,打入木釘。


    這時候,君莫離三人已將墓穴挖好,見雲天音一切就緒,三人合力將棺木抬入墓穴,封墓立碑,一切進行的無聲無息。


    跪在墓碑前,雲天音久久未起身,她葬下的不僅僅是麻叔,還有無處收屍的外祖母。


    外祖母除了一件被國師帶走的閻王嫁衣和一顆不知是什麽的白色珠子,再未留下什麽。她不孝,斷了外祖母輪回的路。


    但她並不後悔,兩天兩夜的輸血,幾乎要了她與腹中孩子的命,還有那幾個女童,還那麽小,人何以要遭受早夭的命運。


    雲天音跪在墓前,眼圈漸漸又紅了,卻未掉下一滴淚。


    她本可以做個光明少年,卻一次次雙手染血,心說:“麻叔,天音回來了。小郡主暫時留在了紅胡,她快要生產了,算下來應該是與我孩兒先後出生,能在這亂世中安然待產已是不易,麻叔也不必掛懷。”


    要是麻叔還活著,非說句:那個歹毒的小郡主,麻叔是真的放棄了,不再掛懷了。


    如今四國戰事已經不可避免,希望這一次能實現大統吧,這裏雖然荒無人煙,卻也難得安靜,希望您下輩子做一世普通人。千萬別再遇上小郡主那樣的主子了,不值得的。


    若有機會重返漠北,天音定會來看您。


    埋葬了麻叔,下了魯烏山連綿起伏的山脈,罕王李謹與洛靈格早已經在山腳下等候多時了。


    洛靈格已有身孕,寶寶胎心跳動有力,是個健康的寶寶。


    雲天音肚子已經挺出去很遠,落靈格想給她個擁抱已經不能。隻得道:“沒想到公子竟是女孩,靈舟那臭小子有眼無珠,腸子差點悔青了。”


    兄長比雲天音早兩天回到那塔,人已經憔悴的不成樣子。


    雲天音口不能言。用詢問的眼神看了看大哥,大哥搖了搖頭。


    這段時間,南柯已經帶人去了光明城,大哥與小豆那母子三人也還未曾見麵。


    此時有李謹的伴駕隨行,洛靈格更是無論吃的用的,都為雲天音準備了最好的,這是盡了地主之誼,也是她二人的情誼所在。


    罕王李謹見雲天音數月不見,已經是大變活人,不光是個子接近成人的高度,容貌更是脫胎換骨一般。


    以前眉宇間的殺伐之氣半點也無,還多了幾分媚態,盡管雲天音已經努力克製,但舉手投足間還是時常會帶出來。


    還口不能言,若不是看她耳後陳傷,若不是看她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耳珠,李謹甚至都想懷疑這個人是個冒牌貨了。


    而雲天音本人卻對眾人心中所想全無察覺,她依舊渾渾噩噩,思緒時常飄飛。甚至有時都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這期間,君莫離對她照顧的體貼入微,卻更加專橫霸道。


    眾人都看出了雲天音的不對,隻得傳訊南柯速速趕來王庭。


    而他們也一路急急趕到了王庭,洛靈格將雲天音安排進了光明殿寢宮,多日行程身體困乏,雲天音這幾天一直半夢半醒,好似又回到了從前。


    回來的當夜,南柯也帶著重華、江宇豪匆匆趕到。見了洛靈格忙道:“怎麽回事?師祖這幾天都有什麽異常?”


    洛靈格道:“從見麵起就不正常,雙眼無神,似在魂遊天外,總是望著虛空發呆,走神的厲害。偶爾回過神來,卻對身邊的人和事物極為陌生,如同大夢初醒一般,這兩天也越發嚴重,已經開始長睡不醒了,我怕這樣下去會出事的。”


    李謹也道:“是啊,小樓這次回來,整個人就是完全變了,沒有半點從前的影子,她都遭遇了什麽?”


    君莫離聽了李謹的話,拳頭攥得咯咯作響道:“罕王,小樓這個名字不是你能叫的起的,以後叫她元帥、宗主都可以。”


    若說紅胡所行,誰也沒有君莫離清楚都發生了什麽,但他並不想提及,明知道不可諱疾忌醫,依舊認為那是他與小樓兩個人的秘密,不想讓外人知曉。


    過了片刻,隻得淡淡道:“給宗主開些安神的藥吧!最好是能忘掉過去的那種。”


    南柯道:“不可,她的記憶已經錯亂不堪了,若真的全部忘掉,那與癡兒有何異?再說人怎麽可以沒有過去。”


    君莫離自然不能說出苗疆聖女的結局,隻得道:“洪暮大師一身內力全部傳給了天音,人是被抬回來的,現在須眉皆成了白色,就算你武功淺薄,也該知道當時有多凶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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