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宇豪呈上狀書,按理,民告官,小輩告長輩,都是要受過釘床之刑,才可上告的。


    他本已經做好了準備,今天即便是自己身死,也要為父母兄長討回個公道。


    可是狀紙呈上去了,縣太爺卻不言不語,似已入定。


    眾人哪知縣太爺也想說話,想的都快瘋了,他平日裏得那富商頗多好處,如今人家兒子在自己眼前被人缷去手臂,他現在是說不得,也動不得,更不知如何是好。


    倘若拿下元凶交給那富商處置,也算是給人個交待,可他什麽也做不了,自己這是怎麽了,真是急死個人了。


    江老太是第一次上公堂,又見到那血濺公堂的場麵,本已懼怕的渾身抖如篩糠。


    可見縣老爺未出一言,似乎是不想接這案子,再看江宇豪那小兔崽子,跪立的筆直如鬆。


    還狀告祖母,誰給他的膽,今天這大堂之上若不讓他扒層皮下來,自己這大把的年紀就白活了。


    看著旁邊衙役抬來的釘床,根根鋼釘如鋒利的犬牙,森寒可怖,她仿佛看到江宇豪滾過釘床之後,氣息奄奄的可憐模樣,真是大快人心。


    縣太爺還沒吩咐按程序上釘刑。


    江老太倒是底氣十足,大堂之上哭天搶地,把個江大郎一家罵的是天怒人怨,恨不能打個霹雷,將這不孝孫子劈了才好。


    但從她這刻薄的罵聲中也能聽出一些端倪,那就是他們二老對江大郎一家並不好,甚至都沒打算為他娶妻生子。


    人群中也傳出了議論聲,要說這江大娘子,還是江大郎自己在外麵救回來的女子。


    娶親那天,江老太雖也把酒席辦的隆重,可是江老太讓人絆住大兒子,卻讓小兒子前去入洞房。


    隻想生米煮成熟飯,兒媳婦一個外鄉人也隻能認了。


    不想這一切被鄰居曹嬸識破,一直陪在新娘身邊,又讓自己小兒子去找回江大郎,才保住了這門婚事。


    江家兩兄弟被罵得那臉色比茄子皮還紫上七分,可是麵對祖母隻能默不作聲。


    縣衙師爺奮筆疾書,將那些汙言穢語裏麵摻雜的真相全部記錄在案。


    眼見罵到了火候,雲天音不鹹不淡來了一句:“江老太,說說,你是從哪裏拐來的江大郎?”


    江老太乍一聽大驚道:“小娃娃,胡說什麽,江大郎是我十月懷胎生下的骨肉。


    是誰在這兒亂嚼舌根,真是造孽,人都死了,還來糾纏老婆子。


    哎呦喂!沒天理了,老婆子這一把年紀,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白發人送黑發人已是不幸,如今兒子人都死了,又被人誣告是拐子,這不是把我老婆子往死裏整嗎?


    大夥給評評理,這倆孫子,老婆子我當眼珠子疼著,怎就偏偏疼出一對白眼狼,夥同不知哪路來的野孩子一起埋汰老婆子。


    蒼天啊,睜開眼吧!今日不能給老婆子一個交待,我就不活了。啊啊啊!”


    說著向殿旁的柱子撞去。


    可是見沒人拉她,臨到近前,隻得作罷。


    雲天音看著上頭,氣死人不償命道:“想死就快點,用力無需過猛,腦漿崩裂,難看不說,看著也晦氣。”


    百姓也都豎起耳朵,可這江家的是非也著實難斷,本來孫子狀告祖父母已是本朝大忌。


    再看那被江老太當眼珠子疼著的孫兒,一個被人上了刑,氣息奄奄,另一個為了給父母兄長討回公道,一會兒這釘刑也不知道能不能挺過來。


    有心軟的已經開始悄悄抹眼淚。


    江老太一通長篇大罵。


    雲天音也懶得再搭理她,朝兩旁衙役揮了揮手。


    那些衙役本不該理會,可是見縣太爺不發一言,仿佛將這難纏的案子交給了堂前這小孩。


    心說這孩子連縣太爺的衣食父母都砍了手臂,縣太爺也沒個反應,那就聽他便是。


    於是那殘酷的釘刑也無人提及,有幾個人上來將江老漢、江老太按在地上,一頓猛打。


    哭爹喊娘鬧了一陣,江老夫婦依舊是嘴硬的跟上了鐵箍似的,不吐半個字。


    雲天音見狀朝衙役比了個拉扯的動作。


    那些衙役倒也通透,不一會就將沾滿黑血的竹夾拿上來,套在了江老太十指上。


    幾番折騰,果然招了。


    原來她年輕時幾年不曾懷孕,被公婆唾棄。


    後來她與江老漢外出求藥,一走就是將近一年的時間。


    有一天,他們正想在一間破廟裏過夜,進去一看,一個婦人剛生產完,身邊到處都是血,她懷裏抱著一個小小嬰孩兒,婦人身體虛弱,連眼睛都睜不開。


    她二人見此情景,立馬起了歹心,將孩子一把搶走。


    可是剛出廟門,就迎頭遇上端水回來的小丫鬟,二人見了,趕緊抱著孩子就跑,小丫鬟在後麵緊追不放。


    眼見逃不掉了,夫妻二人歹念又生,竟在山野道旁活活將小丫鬟打死。


    屍體推到林間就地掩埋。自此,她二人殺人奪子成功。


    回到家中,聲稱自己在外麵求醫,成功喜得一子。


    這幾十年前的血案今天終於大白於天下。卻已經無法查找江大郎的身世。


    本來江大郎這孩子長得白淨討喜,江家夫婦對他也好過一陣子。


    隻是好景不長,或者說是天意弄人,江大郎五歲時,江老太竟懷孕了。


    從那以後,她每每見江大郎都看不順眼,尤其是自己的孩子出生後,麵目粗黑,小眼塌鼻,鼻孔朝天,下巴長出了二裏地,簡直像是個獸皮猴子,這醜陋像極了夫婦二人,讓人沒眼看。


    再看江大郎,雖每天田間辛勤勞作,卻仍是麵白如玉,沒念過書,也談吐不凡,氣質文雅,怎麽看也有種鳳凰落入雞窩的感覺。


    又想起當年搶孩子時那虛弱的美貌婦人和那誓死效忠的小丫頭,都讓江老太心生不滿。


    越是心生不滿就越磋磨江大郎,大郎成年後模樣已經長開,成了十裏八鄉遠近聞名的美男子。


    江家二老更加忐忑,生怕他名聲在外,親人、父母找過來,翻出多年前舊案,可是擔心了一陣子,見並沒什麽異狀,逐漸放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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