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出了八皇子身死之事,這一盆汙水潑下。


    雲天音算是完了,涉案人死的死,亡的亡,也不知道如何能洗清罪孽。


    若是雁歸樓在,應該還會有辦法。


    隻是雁歸樓失蹤,雲天音若不是被自己所遇,也死在了那座無名荒山的墳塚裏,現在應該是五七都過了。


    仇歸仇,怨歸怨。


    對於雲家父子的淒涼下場,君莫離這個敵國皇子也感覺到悲涼。


    悄悄默哀一刻。


    畢竟這人的功績斐然。


    作為敵國的自己也隻有佩服的份。


    君莫離見侗林在遇上雲天音的事後,越來越和自己對著幹,真怕有一天他會不聽指揮。


    於是打發侗林去辦差,將他遣離了別苑小築。


    盡管侗林很是擔心自家主子再對雲天音不利,可是主子吩咐的事也隻能照辦。


    而這期間君莫離也因皇帝命他為李國忠元帥守孝,賦閑在家。


    徒弟為恩師守孝於禮法倒也合乎。


    隻是他畢竟是皇子,是君,李國忠再忠義也是臣,越不過這個理去。


    因而事情落到他頭上,就是變相地放逐了。


    他在朝中人微言輕,唯一的助力也被拔了,索幸他無心皇位,正是樂得清閑,有那時間在朝中勾心鬥角,還不如回家整治那個雲家小世子。


    希望早日從雲天音的點滴行為中查出小樓的下落。


    朝堂上他暗自樂得清閑,下朝後卻遇上了當街攔路的夢瑤小郡主。


    “二表哥,等等我。”


    “聽說你這幾天心情煩悶,瑤兒想多陪陪你。”


    “不需要”


    君莫離眼皮都沒抬,冷冷道。


    正說著,小郡主已到眼前。


    小郡主日月乾坤襖,山河地理裙。


    精心打扮過,也顯示她的榮寵與尊貴。


    隻是君莫離看慣了雲天音那雪白素衣,再看眼前女孩的盛裝華服。


    仿佛又看到了她當年穿著盛裝,懷抱金絲楠木錦盒,逼著自己與母妃給貓屍三拜九叩時的場景,竟是眉頭擰成了疙瘩。


    他一語不發,望著眼前女孩那雙勾魂攝魄的狐狸媚眼,渾身冷氣全開。


    隻有他自己知道,當年第一次見到夢瑤小郡主,四五歲的自己,都被她的美貌驚呆了。


    若沒有後來發生的事,眼前這個姑娘他應該是喜歡的吧!畢竟是他第一次心動的女孩。


    這時小郡主摟過他的手臂又道:“二表哥,聽說你有個別苑小築,山美水美,帶瑤兒去玩兒幾天好不好!太子表哥病了,國喪期間京中的樂坊全停了,瑤兒好無聊啊!”


    “本王在守孝,沒空。”


    “小郡主,如今國喪期間,你這身衣裙太過華麗了。”


    說完轉身就走。


    拒絕了夢瑤小郡主,回去別院小築。


    本欲讓侗林查查是誰透漏了別苑小築的莊子,可侗林不在,隻得作罷。


    雲天音現在心思單純的像個小獸,夜裏怕黑,不敢在室內獨處。


    空曠的大宅子,擺設不多,她就拆了屋裏的床幔和書架,在後院的樹下為自己做了個窩。


    君莫離深夜歸來,屋裏屋外不見人影,房間也毀的一塌糊塗,以為是遭劫了,嚇得瞬間額頭見汗。


    可他這裏除了雲天音,再沒有值錢的東西了。


    是誰。


    誰幹的。


    來不及細看,滿院尋找,甚至都後悔打發侗林出去,留那小娃娃一個人在家。


    找到後院,看那秋千架旁多出的窩棚。


    一個箭步飛奔上前,見帳外蚊子成群,帳裏那雲家小世子將身體團成了一個球,雙掌合十,頭枕著手背睡得正香。


    這是雁歸樓的睡姿,可他為什麽就不是小樓,個子長高了,身上熒火骷髏頭和鳳凰刺青全沒有。


    容貌沒有小樓半點影子。


    小樓從不喜自己靠近,可他這人卻總在自己睡著時,偷偷爬上自己的床榻,拉過自己的手臂當枕頭。


    這人在軍中怎麽入睡,是不是自己不在時也會爬進侗林的房間。


    想想就有些忿忿不平。


    其實二殿下這想法是完全多慮了。


    雲天音隻是記憶深處有梅笑樓的影子。才會對他親近些。


    但也僅限於自己的主動親近,若君莫離靠近她,還是會被躲開的。


    而他不在時,這孩子身受重傷,人都很少清醒,又怎會去侗林的房間。


    君莫離見眼前小人,有點憤怒,合著你真把本王的府邸當成自己家了,可以隨便折騰。


    可是氣歸氣,那險些失去的錯覺也將他嚇得不清。


    見人還在,臉上露出了釋然的表情。


    本想將人抱進屋裏睡,可一想到屋裏床榻上被褥都來了這裏,也懶得折騰了。


    撩開帳簾,鑽了進去,將人往裏擠了擠,也委屈自己蜷著身子睡下。


    這雲世子倒與雁歸樓有個共同特點,喜歡合衣而睡。


    摟著這小孩,隔著衣衫也能感覺到他身上的涼。


    讓君莫離好端端地又做了那次被凍死在山穀的夢。


    夢醒後看著自己被蜷了半宿的大長腿,怎麽有種在兒童搖籃裏過夜的感覺。


    難怪何冬冬說自己都是當大叔的人了,比起他們,自己真的已經是大叔了。


    再看身邊小孩,中毒後渾身冰冷,竟有了種小樓就在身邊的錯覺。


    這幾天,君莫離將雲天音照顧的非常好,臉上也有了血色。


    雲天音一高興,手下就勤快了許多,她無論是彈琴還是作畫都與戰場有關。


    那他與小樓在戰場上失蹤,如今全天下的人都在尋找他們。


    自己有幸找到了其中一個,那另一個人的線索也必然是在他身上。


    隻是沒想到中了十殿閻羅的雲天音,身體每況愈下,很多時候中午睡去,再睜開眼睛時,連夜宵都錯過了。


    這孩子吃食更是令人發指的挑剔,比雁歸樓猶甚。


    因為不敢讓外麵人知道他的存在,別怨小築沒有仆從。


    隻得自己為他做飯。


    從最開始的隻會熬白粥,到後來煎炒燜燉也能做出幾十道美味佳肴。


    不為別的,隻因那熊孩子不吃酒樓做的菜,盡管自己感覺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也是出自名廚之手。


    可是食盒帶回來,人家聞到一點菜香就跑開了,再想叫他回來吃飯根本不可能。


    好嘛!這個人沒有半點兒成為階下囚的覺悟,這簡直就是給自己請回來一個祖宗。


    為了尋找小樓的線索,也隻能忍了。


    一個月很快過去,月圓之夜很快到來,這一次,雲天音身上的傷還未好。


    甚至都無法走出院落。


    他依舊是彈琴,訴說的是一個很久以前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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