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兩人雖不分勝負,李國忠卻敗象已成。


    這時聽旁邊突兀響起高聲斷喝:“鎮北王。”


    雲擎天不覺一回頭,見那李國忠的大兒子竟當著他的麵,一劍斬下了八皇子的頭顱。


    這人雖死,可也是皇家子嗣,君辱臣死,而那八皇子又是自己女兒的恩人。


    他怎能承受,手一揮,隔著數丈遠,長槍如蛟龍出海,直奔那人而去。


    李國忠看時,就見一柄長槍已經將自己的兒子刺了個對穿。


    原來這個人與他對戰竟是一直留著實力,但這時的他,哪管得了這些,盡管兒子的事情做得非常不地道,那也是自己的兒子。


    他不由分說,手中長槍向雲擎天心口刺去,電光石火間貫穿而入,槍尖在雲帥後背血流如注。


    不待雲帥身體倒下,李國忠緊接著將槍拔出,又刺出了第二下、第三下。


    人群中響起一聲淒厲哀嚎。


    隻覺眼前白影一閃。


    待眾人看清時,隻見自家主帥的頭顱已飛上半空,落下時被一個白衣白袍、頭戴白色狼頭麵具的孩童接住。


    他一手扶著雲帥即將倒下馬去的身體,一手抓著李國忠的頭顱,仰天怒吼,不知是哭是笑。


    三軍將士看的呆立當場,誰都沒想到兩國元帥正戰到好處,轉眼間就雙雙殉國。


    見那孩童將李國忠的頭顱高高舉過頭頂,就著汩汩流出的鮮血仰頭喝了起來。


    血珠滴落在他的麵具上,脖頸間,白袍上點點猩紅,猙獰可怖。


    這可真是食其肉寢其皮了,戰場頓時安靜的落針可聞。


    正在這時,一個少年的聲音淒厲哀嚎道:“他殺了父帥,給我殺了他。”


    此時的雲天音已經知道說這話的聲音是誰了,李國忠的二兒子。


    她麵無表情,將手中頭顱向那個人拋去,那個人被擊中胸口,一口鮮血吐出,栽倒於馬下。


    又被奉他命令前來擊殺雲天音的眾將踏於馬下。


    而那顆頭顱受無影蠶絲的操控,飛回到雲天音手後被灌了些內力,又向其他幾名副將身體擊去。


    若這隻是一個普通暗器,肯定會被人揮手斬了。


    可這是自家主帥的頭顱,誰能告訴他們該怎麽辦?傷不得,留不住,轉眼就被打了個人仰馬翻。


    真實地見證了嗜血魔童的狠毒。


    雲家軍的隊伍匆匆趕到時,在外圍交上手了,也已經被十幾萬軍包圍,敗相已出。


    卻見自家少帥懷抱著擎天元帥身體,喝了敵將的血,拿敵將的頭顱做了武器。


    一時氣勢大漲,殺出一條血路闖了進來。


    兩軍已經混戰在一起,不分敵我,重華帶著七百餘人衝殺了進來。


    雲天音悲憤地已經發不出聲音,一直指向不遠處,八皇子的屍身。


    重華自然是不識得八皇子本人,見那人身上蓋著雲帥的披風,身首異處,旁邊是被雲帥長槍所殺的敵將。


    知這人重要,趕緊將那人卷上馬背向外圍衝去。


    可是剛走出幾步,他的馬被人砍傷了腿,險些摔倒。


    二人調轉馬頭,正要衝出重圍,不想踏雪腿上被人刺了一槍。


    那長槍欲再次向雲天音刺去。被雲天音一個冰冷的眼神凍住,硬生生無法再動分毫。


    君莫離幾乎與雲天音一同趕來的戰場,對眼前所發生的一切都看在眼裏。


    卻怎麽也不肯相信他的師父死了,兩個師兄也死了,俱都死在了雲家父子手中。


    而雲家少帥就在他手底下逃生了,那個孩子太過殘忍,那個眼神太過冰冷,帶著神擋殺神,佛擋殺佛的氣勢。


    就在他手底下逃了。


    這隻是稍一怔愣,再想報仇就已是不能了。


    雲天音帶著自己的父帥衝出包圍,父帥躺在雲天音懷中,身上衣衫大片大片的紅,想說什麽,一張口卻隻能湧出大口大口的鮮血。


    雲天音想幫父帥捂住不斷湧出的血。可那血依舊從她指縫中汩汩流出。


    雲帥想說的話終是沒發出半點聲音,張了幾次嘴,隻能無聲地說了保重。


    此時的雲天音早已崩潰,精神極為失控,看著身體漸漸轉涼的父親,她怎麽保重?


    她做了那麽多,終究是徒勞無功,最後什麽也沒改變。


    她有些語無倫次,一直重複著幾句話:“怎麽會這樣?不該的,為什麽?誰來救救父帥,誰來幫幫我,頭好痛,啊啊啊……”


    眼瞳一會兒變成紅色,一會兒又恢複成黑色,身體一會兒如墜萬丈冰窟,一會兒猶如烈火在燒。


    腦中一片混沌,意識漸漸模糊,她不知道身上的冰火蠱毒發作了。


    冰火兩重天,作為苗疆第二大禁忌蠱毒。


    盡管她知道自己中了蠱毒後,就在防止這一天的到來,可是在父帥殉難的當場,一切來的太過猝不及防,也太無法挽回。


    好難受,好想做點什麽,對,父帥死了,有人殺了父帥,我要殺人,殺好多好多的人。


    西齊將士,重騎鐵甲軍一個也不能留。


    西齊士兵再次將他們父子團團圍住。


    然後他們共同見證了嗜血魔童的可怕實力。


    長槍劃過地麵,帶著尖銳刺耳的聲音,濺起火星無數。


    士兵眼中的雲天音銀盔銀甲,銀色麵具上血跡斑斑。


    如惡魔降世,一步步向眾人走來,每一步走的都很沉重,仿佛大地都在震顫,也或許是眾人心裏在震顫。


    他們嚇得兩股戰戰,牙齒磕碰的咯咯作響,空氣中漸漸傳出尿騷味兒,卻無一人倒下。


    當人的恐懼達到一定程度,不是逃跑,不是下跪,也不是嚇暈,而是連動動手指,眨下眼睛都做不到。


    如同木雕泥塑,如同引頸受戮的羔羊。


    眼見著雲天音出手了,長槍入肉聲,骨頭碎裂聲,哀嚎聲,怒吼聲。


    長槍所過之處,收割著人命如同厲鬼降世,如同地獄搬來了人間。


    在聲聲慘嚎中,君莫離看到了這邊的不對,急急奔來道:“別怕,他雲天音再厲害,也隻是一個孩子,還能翻上天去,並肩上。車輪戰,拖死他。”


    不能說車輪戰不管用,可是普通士兵在那長槍下如同割韭菜一般,片刻就放倒一片。


    漸漸的,雲擎天的屍身也被屍體包圍,如同眾星捧月,如同萬屍朝拜,殘肢斷骸堆了滿地。


    雲天音將這裏變成了血屠地獄,能站著的人隻有君莫離自己,但兩人都已瘋魔一般,半年的相識,半年的相守,皆已忘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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