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歸樓會偶爾睡上多個時辰不分晨昏,梅笑樓卻從不是貪睡之人,是不是雁歸樓身體又出了什麽問題。


    沈秋詞忙進房間查看,見床上躺著梅笑樓,雁歸樓並不在,讓人一時怔愣。


    這兩人今天怎麽倒過來了,什麽情況。


    忽見桌上一張信箋,寫著沈秋詞親啟,打開一看寥寥數語:承蒙多日款待,甚謝,江湖路遠,後會有期,梅兄弟無端卷入事非,還請求沈兄照拂數日,待風波平息後返鄉。”


    這時梅笑樓起身,其實他一夜也未曾合眼,小樓知道自己騙他,小樓昨夜就走了,可他去了哪裏,三十萬兩白銀讓多少人眼紅。現在的雁歸樓就是一個人形寶庫,可是他會去哪呢?


    接過手中信紙,這人也真夠絕情的,與他多日相處,走時未留給他隻言片語。


    就像對待阿貓阿狗一樣,轉手托付給了旁人,是何道理,是何道理呀!這人的心是石頭做的,怎麽也捂不熱。既然你這般絕情,那我的安危又與你何幹。


    梅笑樓將信箋揉在掌中,就如同將那個桀驁不馴的人揉進掌中。


    轉身就走,被沈秋詞一把拽住道:“梅兄弟,別剛分開就跟跑了媳婦似的,小樓武功蓋世,江湖上難逢敵手,倒是梅兄弟你,連未曾謀麵的阿姐都認出了你是他的爪牙,若你此時出去,就成了眾人的靶子,會掣肘小樓的行動的。


    梅笑樓憤怒道:“有他這樣把自己的爪牙扔給別人的嗎?他當我是什麽,拖累?負擔?我偏不如他願。”


    沈秋詞麵帶笑容道:“去吃飯,用過早飯,你、我、還有阿姐一同下山,我們不與他同行反倒能從旁照應,若與他同行,弊大於利。”


    梅笑樓道:“我自然是知道,我就是氣不過,他把我控製了一夜,自己就這麽溜了,我在他心目中算什麽,當真是他的絆腳石嗎?”


    “恐怕絆腳石並非你自己,我們這些人都是呢!否則怎會連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臨縣與禦劍山莊已隔幾百裏距離,雁歸樓既然不想讓禦劍山莊惹上麻煩,這幾天她在幾個城鎮都出現過。


    消息傳開後,如同冷水入了油鍋,瞬間炸開,引來追兵無數。


    這幾天她來到一個小縣城,城市不大,時近中午,大街上人來人往叫賣聲不斷:


    “饅頭嘍,熱乎的。”


    “包子,包子”


    “瓜籽,新出鍋的瓜籽。”


    這地方的叫賣聲竟與樂安城如此相似,若是在樂安城會有些大叔大嬸叫她世子爺,將新出鍋的東西拿給她。


    想家的感覺太難熬了,父帥有沒有生了白發!江家兩兄弟有沒有說親,卓三胖子娶妻很久了,是不是該有孩子了,沙小虎的閨女一直叫囡囡,現在有名字的嗎?


    這裏是最後一站,過了今天就死遁逃走,想想心中也有些激動。終於可以回家了。


    雁歸樓高調地住進了城中最大的東風來客棧,不為別的,就為這店名字取的有意思。


    店中大堂裏人滿為患。他故意在大堂逗留,想引起更多人注意。


    這時見一個持劍青年,一身貴氣打扮,自飲自酌,雖然青年生得一副好相貌,可長劍在旁,一時也無人敢與他拚桌。


    雁歸樓來此就是為了找事的,自然不懼,來到桌前,一撣浮塵,隨即坐下,那青年似聽大堂前說書的講的入迷,並未理會她。


    雁歸樓也同他一般,要了兩壇好酒,一盤花生米,不緊不慢地吃著,那說書人所講正是雁歸樓出現在鐵腳幫之事。


    鐵腳幫原是馬幫,其實就是販馬的,以前也做過盜馬賊,連年征戰馬匹大多都被征去運輸了,馬市越來越不景氣。


    後來無馬可販,又養著大批流民,就幹脆做了打砸搶的鐵腳幫了,說起來那也算是雁歸樓辦過最欣慰的案子。


    路過此地見縣太爺帶著衙役上山圍剿馬賊,雁歸樓帶著幾個兄弟本想看看熱鬧,尾隨了過去。


    沒想到那些鐵腳幫眾正在辦喜事,大當家娶親。


    雁歸樓在案宗裏也見過山大王搶壓寨夫人的橋段,對婚禮現場那種五花大綁,口塞巾帕,被人壓著頭拜堂的場麵也很好奇。


    跟著隊伍混了進來,現場有些出乎意料,沒有被人挾迫,沒有哭哭啼啼。


    現場和諧的不得了,看不出是搶親、與正常婚嫁無甚差別。


    那山大王雙十年紀,眉清目秀,帶幾分書生之氣,與雁歸樓腦補出的,腦滿腸肥,大腹便便完全不沾邊。


    現場喜氣洋洋,沒有半分勉強之意,那縣令老遠就喊著:“吉兒、吉兒、”


    可是隨著夫妻對拜,一對新人緩緩拜下。“禮成,送新人入洞房。”


    縣令大人直接癱倒在地,眾人們也上來救治,那縣令道:“吉兒,你不該呀。你這樣,讓我怎麽對得起恩公,你讓我這臉麵往哪擱呀。”說著已是老淚縱橫。


    這時見那新娘抬起蓋頭道:“爹爹、女兒不孝,違背了婚約,可是若非阿山哥相救,女兒也就沒命了呀,阿山哥與吉兒兩情相悅,還求父親成全。”


    那縣令圓圓的胖臉,給人一種厚道之感。這時卻喃喃道:“怪我、怪我、都怪我呀!”


    原來這縣令早年喪妻,留下幼女,無力撫養,無奈隻得將女兒交與了好友,做了童養媳。


    自己去給人做教書先生掙些月銀還債,也是皇天不負有心人,幾年後還清了債務,進京趕考,取得了名次,回鄉做了這小小縣令,才將女兒接回府中。


    過了幾年平安穩妥的生活,不想半年前縣令病重,郎中開的藥方裏缺了一味名貴藥材,那藥無可替代,吉兒問明白了那藥材的生長環境和特征,決定去山上碰碰運氣。


    也算是幸運,幾天後在一處懸崖峭壁處發現了蹤跡,可她在采藥時被毒蛇咬了,跌下崖去。本以為必死之時,竟被一個尋山采藥的少年救下。


    那少年見她中了七步蛇毒,做了簡單處理後,急急帶回山寨救治,同時也將她采的藥送回了縣城,並告知了吉兒的情況。


    七步蛇毒性烈,耗了很多名貴藥材才將命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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