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賀手臂收得更緊,腦袋埋在虞鶯鶯肩窩之中,說出來的話卻言不由衷:“也不算委屈。”


    “可……”


    “你什麽時候跟我一樣囉嗦?”


    “……”虞鶯鶯沒好氣反問,“你也知道你囉嗦?”


    說完了,又舍不得了凶他了。


    她拍了拍他的手臂,輕聲問道:“你是不是想要我陪陪你?要不要把床頭燈打開,我們說說話?”


    “這樣說不行?”


    “我想看著你。”


    “啪嗒”一聲,暖黃色的床頭燈打開,虞鶯鶯微眯著眼睛適應了一會兒光線,立刻去看江賀的臉。


    他聲音有些不對勁,她很擔心他。


    捧著他的臉看了又看,看到他神情還算正常,眼睛也沒有紅紅的,虞鶯鶯心裏輕輕的舒了一口氣。


    “看夠了嗎?”江賀總算是笑了,桃花眸深深看著她,透著一股滿足,“我跟你一樣,果然還是要看到你,我心裏才踏實。”


    “嗯。”虞鶯鶯點頭。


    “可以關燈了?”


    “……嗯。”虞鶯鶯問,“你是不是想哭了?”


    “哼!”


    燈關上。


    江賀將她抱進懷裏,壓抑了很久的情緒斷了弦。


    虞鶯鶯仰頭在他下巴上親了親:“你說。”


    他深深呼吸,用盡量平淡的語氣說道:“鶯鶯,我這一次回去,感覺真的太差了。”


    “怎麽了?”虞鶯鶯問。


    江賀輕嘲一笑,聲音低低的。


    “我之前一直覺得,我爸媽他們沒那麽喜歡我,是因為我沒有我哥優秀。所以我嘴上說著不在乎,但我卻很要麵子,我努力地學習,拚命想要變得更好,想成為讓他們誇讚,讓他們覺得驕傲的兒子。”


    “後來我發現他們的心捂不熱,看開了,不在意他們的目光和評價了,但我這個想法也沒變過。”


    “直到這次回家見到我哥……”


    “他不再是我記憶中天之驕子的樣子,沒有之前那麽意氣風華,人人稱讚。雖然他也過得不差,有一份穩定的工作,結婚了,還有了自己的孩子……但按照世俗的評價,他現在不如我優秀,也不如我前途好。”


    “我可太壞了,我以為我爸媽會對他失望呢,結果他們心疼壞我哥了。我媽親自為他下廚,我爸為他操心以後的路要怎麽走,我才發現也許孩子優秀不優秀對他們來說並沒有那麽重要,他們單純就是更愛我哥。”


    “無論我哥是不是優秀,他們就是更愛他,沒那麽愛我。”


    “這次我回去,發現我的房間被改造成我哥孩子的兒童房,我的專用書房被改造成兒童遊戲室……鶯鶯,那個家裏沒有我的位置了。”


    “之前我叛逆,跟家裏對著來,跟家裏吵,但家裏一直有我的房間。”


    “但我哥回來,我什麽都沒了。”


    “家裏還有客房,我爸媽說那以後就是我的房間,要是住不慣,我還可以住酒店。他們說反正我已經兩三年不在家裏住了,寒暑假回京城都是在酒店,想必更喜歡酒店……”


    “這一次回京城,我更明白了家的定義,但卻沒有家了。”


    家不僅僅是一個固定的居所,而是等在家裏的人,是牽掛,是心髒收容所。


    他叛逆地放棄京城的大學,遠離千裏來到a大,高考畢業之後第一次回家,卻發現再也回不去了……


    他沒有家了。


    虞鶯鶯一直安靜聽著,用力握著他的手。


    等他聲音落下,她才開口問道:“你怎麽會沒有家?”


    “什麽?”江賀反應過來,自嘲笑了笑,“我的家,還能叫家嗎?其實我早就沒有家了,隻是我今天才看明白,才想清楚。”


    “不是。”虞鶯鶯卻認真道,“你有家。”


    “嗯?”


    虞鶯鶯繼續說道:“江賀,我知道你現在心裏很亂,我能理解你心裏的難過,更知道我現在說什麽安慰的話都太過蒼白。”


    “但我想告訴你一點……就像是你之前說過的那樣,有你在我身邊,你會給我一個溫暖的家。現在,我也想告訴你,盡管做你自己。隻要你是你,我就永遠愛你,我會永遠跟你並肩同行。”


    “我們兩個人會組成一個小家,永遠不辜負彼此。”


    她的聲音溫柔而堅定,手裏像是拿著一隻溫暖的熨鬥,能輕易熨平所有皺皺巴巴的心情。


    “我知道了。”江賀低笑一聲,唇角揚起輕微的弧度,眼眶卻忍不住紅了,再次認真說道,“我知道了!”


    ……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虞鶯鶯和江賀都變得更忙。


    兩人都不是傷春悲秋的性格,更不會因為家裏的事情就停止前進的步伐,隻會更快,更堅定地朝前走。


    但某一天晚上,虞鶯鶯突然驚醒,下意識伸手朝旁邊一摸,發現江賀不知道什麽時候又起床了。


    她在家裏找了一圈,果然發現他點著一根煙,在客廳陽台上發呆。


    煙霧嫋嫋,他斜斜靠著窗框,隻是將香煙夾在指間,並不抽。偶爾手指彈彈煙灰,讓他的背影更帶上一點頹廢。


    這已經是這一周,她發現的第三次了。


    之前虞鶯鶯選擇不打擾,這一次她想了想,走到他身後將他抱住。


    “鶯鶯?”江賀一驚,下意識將香煙掐滅,扭頭問她,“你怎麽起來了?”


    他轉身,將她抱進懷裏,低聲問道:“做噩夢了,發現我不在床上,睡不著?”


    “我沒有做噩夢,我是擔心你。”虞鶯鶯仰頭看向他,“你是不是碰到什麽為難的事了?”


    “擔心我?”江賀放鬆下來,輕笑一聲,“不是什麽大事。就是我爸看中了我手裏的一個項目,覺得那個項目適合我哥做,想讓我把手裏的項目轉給他,讓我幫他一把。”


    “你的項目?”虞鶯鶯問,“硬核科技的?”


    “不是。”江賀搖頭道,“是江氏集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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