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慎兒:“嚴重嗎?”


    尚小琴咬了咬唇,不太好意思說出口,但是第一句都說了,後麵說的就順暢多了,她點頭說:“挺嚴重的。”


    “方便讓我查看麽?就在那裏。”聶慎兒指了指裏邊的屋子。


    尚小琴猶豫兩息,同意了。


    她以為會是很難堪的事情,第一次在女人麵前敞開自己,雖然對方是個大夫,然而她還是覺得難堪。


    第一反應是,對方會不會因此而嘲笑她?


    不料,她並沒有嘲笑她。


    聶慎兒看了看尚小琴的情況,非常專業的詢問尚小琴有關婦科的問題,她的語氣柔和極了,像知心大姐姐。


    一點沒有尚小琴預想中的那樣嘲笑她。


    而是耐心十足的詢問完尚小琴問題,又溫柔的提醒她可以把裙子放下來了。


    尚小琴莫名被大夫溫柔的語氣弄的眼眶熱熱的,很想哭,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或許是因為第一次有人對她如此溫柔吧。


    記憶中,自己是被爹娘賣去青樓的,從此就在青樓苟活著,能活一天是一天。


    尚小琴用手背擦了擦眼角,慢慢從床上起身,然後跟隨大夫出去。


    聶慎兒說道:“你的情況有點嚴重,需要內外結合治療,我會給你開吃的和泡的以及塗抹的藥膏。你要每天早晚塗抹一次藥,吃的是一日三餐都要吃,泡下\/麵的藥每晚入睡前泡一次就行。”


    尚小琴認真記下大夫說的注意事項。


    聶慎兒補充:“還有,治療期間,禁止行房事,至少要等病好之後才能行房,而且每個月不宜超過三次。”


    這句話叫尚小琴白了臉:“不能行房事嗎?”


    聶慎兒知道那些男的什麽德行,聞言提醒道,“如果想恢複健康的話,最好不要聽你夫君的,你現在情況很嚴重了,若是不遵循醫囑,你的病好不了,甚至會越來越嚴重。”


    她以為尚小琴和之前的病患一樣,是家裏夫君不給治療,隻能自己偷偷出來,心裏不禁唾棄尚小琴的夫君,不拿自己妻子的健康當回事,病成這樣了還想著行那檔子事兒,和公狗轉世似的。


    尚小琴隻是垂著眸子,可憐巴巴的模樣,“我沒有夫君,我是.....青樓女子。”


    後麵的話幾乎輕不可聞,但聶慎兒耳力是極好的,聽見尚小琴的話,驟然沉默。


    “大夫,求您救救我,給我一個更合適我的治療法子吧,我不接客,鴇母會打死我的。”尚小琴眼睛睜大,裏麵溢滿了哀求和恐懼,淚水漣漣。


    她很瘦。


    臉上沒多少肉,嘴唇也是慘白的,因為臉沒多少肉,襯得眼睛更大了,倒像是骷髏身板裏裝入了一個惶惑的靈魂。


    聶慎兒沉默更甚,她捫心自問不是個好人,但是瞧見一個可憐女子朝她求救,她在有能力救助的情況下,卻無法視而不見。


    況且女子和原主原本的經曆相似。


    心疼原主,到心疼和原主一樣的人。


    “哎。”聶慎兒歎了口氣,說道:“你是哪個樓的?”


    尚小琴懵了一下,緊接著便是大喜,“您,您要為我贖身嗎?”


    聶慎兒:“贖身太貴了,贖不起。”


    那麽多女子,難道她要一個個去贖身,費財費力,老鴇若是獅子大開口,她豈不是就成了冤大頭了。


    聞言,尚小琴驟然升起的希望破碎,她不禁在心裏笑自己異想天開,她是來治病的,也就是來給大夫送錢的,竟然還指望大夫給她倒貼錢?


    尚小琴也不失望,隻是難過罷了,她勉強揚起一個笑,說道:


    “對不起,我情緒失控了,煩請大夫不要和我一般見識。”


    聶慎兒又耐著性子問了一遍,“可以告訴我你是哪個樓的了嗎?”


    尚小琴心裏又升起淡淡的希冀,覺得大夫可能是要去為她和老鴇求求情,她帶著希望開口說道:“我是迎春樓的,名字是小琴,大夫。”


    小琴是她在青樓裏,旁人稱呼她的花名,沒有姓氏。


    尚是她給自己取的姓,她識字不多,尚是曾經的家的隔壁小姐姐的姓。


    她們曾經玩的很好,後來尚小琴被賣掉後,她就沒見過了。


    也就隻剩一個隻有自己記得多姓氏懷念從前的時光了。


    聶慎兒刷刷寫著藥方,頭也不抬:“我知道了,你先拿藥回去吧,我晚上去找你。”


    “費用貴嗎?我這些錢夠不夠?”尚小琴有些緊張,她從兜裏掏出一袋子銅板,叮叮當當的,幾乎是她這幾年攢下的全部家當了。


    一次性全拿來,畢竟是唯一的治療機會。


    青樓女子得到的錢,一般都很少,大頭都是老鴇拿著。


    聶慎兒看了一眼她的袋子,她是奸商,但隻坑有錢人的錢,比如那些達官貴人,一個可憐女子的全部身家她還看不上,因而收費壓的很低,隻掙回來藥材的成本價。


    在尚小琴緊張的注視下,聶慎兒頷首:“夠了,拿藥方出去讓我娘親給你抓藥吧。”


    “原來她是您娘親,你們長得太像了。”尚小琴感歎了一句,隨後便拿著寫了藥方的竹簡出去找屏花。


    屏花此時已經認識很多基礎字了,常用藥的字更是熟記於心,瞧見藥方,再看看價格,屏花便知道,這次是女兒又發善心了。


    這點隨她。


    屏花心想,她拿過竹簡,按照藥方給尚小琴配了一個月的量,東西很重,屏花貼心道:


    “若是藥一次拿不回去,可以分幾次拿,我們白日還有一個時辰才關門。若是來不及拿也沒事,可以明日來拿,除非有特殊狀況,否則我們每日都開門。”


    她也是瞧見女子的情況很嚴重,方才如此不厭其煩的提醒。


    換成狀況一般的病患,她便不管了,隻管給她拿藥便是。


    屏花溫柔的叮囑讓尚小琴再次眼眶熱熱的,她點頭道:“謝謝您,我能拿回去的。”


    作為一個青樓女子,首先體能要求就很大,這些藥是很重,但她自己也不是不能提,她有的是力氣。


    出了門,尚小琴轉身回望這家叫做回春堂的醫館,有種非常親切的感覺。


    迎春樓白日姐妹們都在補覺,因而十分安靜。


    尚小琴提著藥回去,在二樓拐角處瞧見老鴇,她嚇了一跳,一秒鍾平複心情,裝作若無其事道:


    “鴇母,我看病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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