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娘娘,您莫要生氣,傷了鳳體就不好了!”


    奉喜奉上一杯熱茶,如今已經身為掌事宮女的她,說話做事倒是比之前沉穩了許多。


    蕭霓仙輕咬牙關,腦袋都跟著輕微的顫抖起來,玉手一揮,茶杯便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滾燙的茶水,傾倒在她白皙的手背上,陣陣灼痛。


    “皇後娘娘,您沒事吧?”


    “來人啊!快宣太醫!”


    奉喜趕忙跪倒在蕭霓仙膝下,滿臉自責的審視著她被燙的通紅的小手,含淚顫聲道。


    “奴婢該死!都怪奴婢沒端穩杯子。”


    “這麽好看的手,若是留了疤,奴婢這罪孽可就大了。”


    蕭霓仙冷嗤一聲,滿臉失落的自嘲道。


    “再好看有什麽用?他又不會多看一眼。”


    忽的她又想起了什麽似的,正了正身子。


    “本宮要父親查的事情,父親可有傳消息進來?”


    奉喜原本正抹著眼淚的手頓了頓,眼神飄忽的低著眉。


    “現下您手上這傷才是最重要的,等太醫來了,定要囑咐他多給您開些去疤痕的藥膏。”


    蕭霓仙眉頭微緊,玉手扯著她的手臂,不耐煩地質問道。


    “快說!父親都說什麽了?”


    奉喜怯懦的抬眸瞅一眼蕭霓仙,吞吞吐吐答道。


    “侯爺說,沈家的二小姐……有身孕了,確定是……皇嗣。”


    “蘇……汐……月!”


    蕭霓仙朱唇微微顫抖,玉手在椅子的扶手上抓出一道道歪歪扭扭的痕跡。


    “你為什麽,總是陰魂不散!”


    她原本以為,夜景湛將蘇汐月送出宮,冊封了她為皇後,便會和她一輩子舉案齊眉、比翼雙飛。


    卻沒想到,繞來繞去,夜景湛竟然還是對蘇汐月不死心。


    在蘇汐月的跟前,她和夜景湛那兩年的感情,顯得那麽蒼白無力。


    好似她就是夜景湛用來填補孔洞的一個物件,用完了便被他封存在一邊,雖不曾丟棄,但也不想再多做留戀。


    她,不甘心!


    “娘娘不必難過,侯爺說了,那蘇汐月身子極弱,今日因為沈小將軍大婚的事,她又吐血昏厥了呢。”


    “就算她懷上了皇嗣,能保住不能保住還是兩說呢!”


    “皇上要想納她入後宮,侯爺定會聯合群臣竭力反對的。”


    “您隻要再去太後麵前吹吹耳邊風,皇上的如意算盤,一準得落空。”


    蕭霓仙不以為然的冷笑。


    “太後?她天天都巴望著抱皇孫,若是讓她知道了蘇汐月肚子裏懷了皇嗣,她指不定會怎麽樣呢?”


    “娘娘~”


    奉喜輕吹她受傷的手背。


    “您這次可是想錯了,皇上既然下令封閉了消息,就說明他現下還不打算讓太後娘娘知曉。”


    “侯爺說了,您隻要多在太後的麵前提提夜家和蘇家之間的血海深仇,便可事半功倍了。”


    傍晚,沈府東廂房寢房。


    蘇汐月躺在榻上,目光呆滯的盯著榻邊的紗幔出神。


    阮雪玉躡手躡腳的進門,刻意低垂著紅腫的鳳目,背對著蘇汐月,在榻邊坐下。


    “母親,阿弟呢?”


    這幾日,蘇汐月已經習慣了有阮雪玉和蘇墨塵的陪伴,仿佛這個世上,就隻剩下了他們三個人。


    她甚至不願去想起沈容芷和外界的任何人。


    她太怕那種心痛到快要窒息的感覺了,從小到大她還未曾這般膽小怯懦的逃避過。


    曾經她當沈容芷是她在這世上獨有的一片天,如今屬於她的那片天也塌了。


    然而,痛苦難過的好像隻有她,那個曾經與他山盟海誓的男人,他現在應該在抱著別的女人,說著曾經給她說過的情話吧!


    阮雪玉吞下一口唾沫,用盡可能鎮定的語氣,回道。


    “他被接回上書房去讀書了。”


    蘇汐月忽的坐起身,美目瞪得渾圓。


    “什麽?”


    好不容易出了宮,蘇汐月滿以為他們可以擺脫夜景湛的魔掌了。


    他為何又要將阿弟接回宮去讀書?


    這宮外這麽多私塾,難道就不能讀書了嗎?


    阮雪玉朱唇微微顫抖著,將蘇汐月擁入懷中。


    “月兒,別激動,墨塵隻是被接回去讀書而已。”


    這句話她更像是在安撫自己。


    蘇汐月玉臂環著阮雪玉。


    她明顯比以前瘦了,一向愛惜容色的她,竟然放任鬢角的白發肆意泛濫,染花了她原本烏黑的秀發。


    “母親……”


    蘇汐月哽咽著,輕拍她瘦的隻剩下皮包骨頭的脊背。


    “您別擔心,我一定不會讓阿弟出事的,您也要好好的活著,月兒不能沒有你們。”


    母女倆相擁而泣,久久不能平靜。


    許久之後,阮雪玉才強撐起笑容,輕撫著蘇汐月頭頂的秀發。


    “月兒,宮中來人了,說要舉辦春日宴。”


    蘇汐月慵懶的倚在阮雪玉的懷中,一動不動。


    “與我何幹?”


    阮雪玉深深地舒口氣,滿臉無奈。


    “沈將軍說了,你和沈家的嫡女沈安禾,也在受邀名單之中。”


    蘇汐月煩躁的將頭別進阮雪玉的懷裏,輕輕的摩挲著:“我不去。”


    她的腦海裏不由自主的浮現出,夜景湛那張急於索取時的貪婪嘴臉。


    不行,她若是再回去,豈不是等同於送羊入虎口?


    “不行,你得去!這是皇上的意思!”


    寢房的門忽然被推開,顧氏帶著一個滿頭白發的老嬤嬤邁步進門。


    阮雪玉趕忙起身,低了低身子。


    蘇汐月不由得一陣心酸。


    曾經的皇後,如今竟然要在一個區區將軍夫人麵前伏低做小,現如今母親的心裏應是比她更苦。


    顧氏為人和藹,上前親昵的扶起阮雪玉。


    “都說了多少次了,妹妹這禮以後斷斷得免了。”


    阮雪玉低眉抿唇輕笑,不停的用眼神示意蘇汐月下床行禮。


    蘇汐月起身,福了福身子,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稱呼顧氏了,索性隨口道。


    “大夫人安好!”


    顧氏輕咳一聲,神色立時變得凝重。


    “現下你既是沈家的二小姐,便隨著容芷和安禾喚我母親便好。”


    “這次春日宴,你是要以沈家二小姐的身份入宮的,一舉一動代表的自然是我們沈家的顏麵,所以我替你請了梁嬤嬤過來。”


    “梁嬤嬤在宮中任教習嬤嬤多年,對宮中禮儀了如指掌,春日宴之前,便由她來教你一些應知的禮儀和規矩。”


    “我知你自幼對那些宮規和禮儀也是熟知的,可你現下畢竟是換了一個身份,須得……再好好練習練習才行。”


    換了一個身份?


    蘇汐月苦笑,顧氏隻不過是想要讓嬤嬤教教她,如何忘記之前她那公主的身份,安分的去做一個臣子之女罷了!


    夜景湛之所以輕易的放她出宮,原來也隻是為了給她換個身份,好將她永遠禁錮在他的魔掌之中。


    見蘇汐月半天不接話,阮雪玉趕忙用手肘碰了碰她。


    “女兒自知天資愚笨,學不會這些規矩。”


    “萬一在春日宴上出了什麽差池,恐怕會有損咱們沈家的顏麵,還請大夫人向皇上稟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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