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生和青雲清溪追出歡喜地,從壁畫中一墜而落時,天際一道悶雷正劈在狐仙娘娘廟門前,轟隆的一聲響,天神震怒一般,嚇的九生一哆嗦。


    便聽長歡在廟門外笑得陰險道:“你不是要救你的素素嗎?怎麽不出來了?”


    九生拉住要衝出去的青雲和清溪,偷偷的貓在密道門口往外瞧,隻瞧見謝白站在廟門之內,長歡和柳眉山壓著謝素素站在廟門之外。


    暗暗的夜空之下又是一記悶雷劈下,直劈在謝白腳前一寸的廟門外,黃土上,塵土飛揚,謝素素被晃的一聲慘叫,謝白就被逼的往後退了半步,咬牙道:“放了素素!”


    “好啊。”長歡眯眼笑,“你出來我就放了她。”


    “長歡!”謝白銀白獵獵,手背攥出了青筋,一字字道:“你放了她,我可以放了你,從此之後隻要你不進歡喜地我絕不幹擾你。”


    長歡“嘖”的笑了,伸手摸著謝素素幹枯的發道:“我之前是這麽求過你,但你不肯答應我,現在,我也不答應了。”抓著謝素素的頭發一扯,扯的她白骨咯咯作響,低低慘叫,扯的謝白渾身發顫臉色發白。


    長歡道:“你不是那麽愛她嗎?愛到不怕天譴也要留她在身邊,那你就出來救她啊,不然我會在你麵前一點一點將她拆開,挫骨揚灰,到時候我看你還能怎麽留下她。”


    謝素素低低哭著,對謝白道:“謝白你不要管我了,我本是該死之人,讓我走吧……”


    “什麽該死什麽不該死!”謝白陡然打斷她,“你就該留在我身邊!”


    “嘖嘖嘖嘖。”長歡咋舌感歎道:“真是深情的感人,當初你為了她對我動手,這百年已過,你竟還是如此一往情深,難得實在難得。”他握上謝素素的手腕,輕輕一動。


    謝素素頓時慘叫。


    那一截白生生的枯骨手腕就被他生生折斷握在手中。


    “長歡!”謝白一步便要跨出。


    天邊悶雷劈下,謝素素厲聲道:“站住謝白!”他生生的又被逼回了廟中。


    “不要過來謝白……”謝素素渾身發顫,不知是疼還是怕,隻是不住的道:“不要過來謝白,讓我走吧,讓我走吧……”


    柳眉山蹙了蹙眉,撥開長歡去握謝素素的另一隻手,低低對長歡道:“我答應過她,留她全屍。”


    長歡挑了挑眉,盯著謝白壓低聲音回道:“不讓他心疼,怎麽逼他出來,怎麽救你的九生?”


    柳眉山卻是沒有說話。


    青雲貓在九生身邊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伸手去握劍,低低罵道:“變態啊,死人都不放過!”


    九生忙去捂他的嘴,卻已是來不及。


    謝白一瞬回頭,幽藍的眼睛直勾勾的盯了過來。


    九生心中罵了一聲娘,將青雲往密道一推,“不要出來,趁機逃!”拔劍衝了出去。


    果然謝白一團狐火炸在她之前待過的地方。


    九生心知他是衝著自己來的,隻要不和自己在一塊兒青雲和清溪絕對逃得脫,便紮頭就往廟外衝,卻是始終不及謝白快。


    隻見謝白白影一晃就衝到了眼前,九生挺劍揮出去,隻想著無論如何不能落在他手裏,這樣她一定會淪為人質,拖累了柳眉山他們。


    便拚著會的招式一股腦全使了出來,皆被謝白白袖招展一一擋下。


    柳眉山在廟外急喊一聲九生。


    謝白尖尖的指尖捏住她的劍刃,臉色陰寒冷喝一聲:“找死!”掌中狐火一燃,抬手一掌朝她拍了過來。


    她鬆手後退已是來不及,心念電轉便想合身撲上去,拚著受他一掌拖他滾出廟中,卻在那幽藍的烈掌拍到眼前,她要抱上去時眼前人影一閃,有人飛身撲來,在她身前慘叫了一聲,抱著謝白直滾出了破廟——


    “師兄!”她拔腿要衝出去。


    便見一記晃人眼目的閃電直擊而下。


    她雙眼一盲,隻聽到轟隆一聲巨響,有人慘叫一聲。


    她手腳在一瞬冰寒,在閃光之中奔出破廟,塵土飛揚之中看到謝白將青雲擋在身前,生生擋下了那一記悶雷。


    “師兄……”青雲整個脊背皮開肉綻,青煙彌漫。


    九生腦子轟的一聲,一把握住手腕厲喝道:“殺了他!”


    長歡便覺身子一麻,完全不受自己控製的飛身上前,伸手去抓謝白的天靈蓋。


    謝白慌忙之中丟下青雲,抬掌擋下,聽著天際悶雷滾滾,又要落下,便慌急的想要退回廟中。


    九生急掠到柳眉山身前一把抓過謝素素喝了一聲:“謝白!”將謝素素往謝白腳步一推,一紙黃符貼了在了她的眉心,“急急如律令,引!”


    黃紙符上的朱砂字紅光一現,赫然是——引雷訣。


    黑茫茫的夜空之中閃電如銀龍,悶雷似重鼓,穿過陰雲轟隆而下,直劈謝素素!


    謝素素隻來得及抬頭一擋,那驚鴻白練直劈而下——


    “素素!”那閃雷將謝白的臉色晃的雪白一片,他在那一瞬間合身撲在謝素素身前。


    一陣轟隆巨響,炸在眼前,白光大作,塵土飛揚,腳下的地麵震震轟轟。


    柳眉山伸手拉過九生抬袖擋在她眼前,她隻在白光之下聽到一聲悶叫和謝素素鮮少淒厲的慘叫:“謝白!”


    眼前一陣陣發花,她在觸到謝素素的白骨之時便覺眼前發黑,一幕幕記憶蜂擁而至,在腦子裏如決堤的洪水,幾乎將她淹沒。


    她撐了又撐,終是撐不下去一頭紮在柳眉山的懷中,昏迷之前隻來得及道:“救我師兄……”


    那記憶便將她吞噬——


    黑,黑極了。


    這夜裏無星無月,隻天際一道道閃電一聲聲悶雷一下一下的照亮半壁天空。


    她在這空茫的夜裏睜開眼,看到了一隻白毛狐狸在雷電之下急奔到一間廟宇禪房門前,一頭撞在了漆紅門上,咚的一聲。


    那廟中燈火晃了晃,有人在內問:“怎麽了?”


    那聲音……是謝素素的?


    廟門便被打了開,一個小丫鬟探頭瞧了一眼,呀了一聲道:“小姐是一隻白毛狐狸,好像快死了。”


    一記閃雷劈在廟宇之上。


    房中人影晃了晃,一襲素色的裙擺落在了門檻前,有個女子到門前,垂下頭來瞧,烏黑的發青煙一般垂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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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快進來,這雷怪嚇人的。”小丫鬟忙來扶她。


    她素白的手指伸出來輕輕的摸了摸那小狐狸的頭,“真可憐……”蹲下身子,輕輕的將那白毛狐狸抱起。


    雷聲轟隆。


    白毛狐狸驚嚇至極在她懷裏唧唧的叫了起來。


    她忙輕輕的抱著它,細白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扶它焦黑的容貌,溫溫柔柔的道:“不要怕,不要怕,隻是打雷而已。”


    她懷裏的白毛狐狸忽然動了動,她又忙安撫它道:“沒事的,在這兒躲一會兒就好。”


    那雷聲似要滅頂。


    她抱了狐狸轉身進屋。


    小丫鬟忙道:“小姐髒得很,快不要抱它……”伸手要去接。


    那女子低頭摸著狐狸道:“你看,它在看我。”


    白毛狐狸黑溜溜的眼睛果然在看她,她便彎了眉眼笑道:“你好,我叫謝素素,你叫什麽名字?”


    果然是謝素素……


    那這記憶……是謝素素的記憶嗎?那隻狐狸是……謝白?


    九生在禪房之外,聽屋內人輕聲軟語的笑道:“你沒有名字嗎?那我叫你小白好不好?”


    “小姐,你平日裏撿些貓貓狗狗就算了,這狐狸又髒又醜,快丟了吧。”


    “胡說。”謝素素笑道:“小白說不定是在渡天劫的狐仙呢,你沒聽過,千年狐妖一朝渡劫得道成仙的故事嗎?說不定小白是要做狐仙得。”又低頭摸了摸那縮成一團的白毛,“是不是啊小白?”


    那白毛狐狸動了動。


    小丫鬟咧嘴道:“小姐你就是話本子看多了,什麽狐仙狐妖的,難不成它還會得道之後化成美男子來向你報恩嗎?”


    “說不定啊。”謝素素抿嘴笑道:“小白啊,你以後要是成仙了可要向我報恩啊。”


    悶雷轟隆。


    她懷裏的狐狸溜溜的看她。


    便是那一夜悶雷,白毛狐狸在她懷裏躲了一夜。


    是在第二日醒來,謝素素發現懷裏的白毛狐狸不見了。


    小丫鬟取笑道:“我就說狐狸最沒有良心,八成是自己跑了。”


    謝素素憂心忡忡,擔心道:“可別再受傷了才好。”


    門外雨過天晴,門外有人敲門。


    小丫鬟去開門,門外站著一個白袍銀發,麵貌似天人的男子,好看極了,好看的生生將她看愣了。


    “謝素素呢?”那男子問。


    小丫鬟愣愣的醒悟,忙喊了一聲小姐。


    謝素素便到門前來,那男子冷若冰霜的眉眼望見她便極輕極淡的笑了。


    “公子是?”謝素素微愣。


    那男子望著她,認認真真的道:“我叫謝白,是來向小姐報恩的。”


    這就是謝白和謝素素的初遇?


    那畫麵在九生眼前一幕幕閃過,走馬觀燈一般,從初遇到相愛,再到……


    眼前頓時陷入一片漆黑。


    九生聽到有人在哭,似乎是謝素素。


    她哭的厲害,一聲一聲的在求道:“爹你怎麽可以……怎麽可以騙我!你答應了同意我和謝白在一起,我才帶他來見你,你竟對他下藥……”


    一聲耳光響亮。


    九生慢慢睜開眼,看到謝家的大廳之中,一桌酒席未動,謝白倒在桌子上,謝老爺臉色鐵青的坐在桌前,盯著跪在自己眼下的女兒,氣道:“他是個妖怪!你是被他迷了心竅,還想要嫁給他!若不是我今日施計迷暈他,指不定哪一日他發了妖性害了我們全家!”


    “謝白他是個好人,他不會……”


    “他是隻妖怪!還好人?”謝老爺命人將謝素素拉回房中,命人將謝白捆了送上道觀請法師滅了他。


    謝素素便掙紮開,撲過去抱住他的手臂哭道:“爹求你放了謝白!放了他吧!他從未害過人,他一個人都沒有害過……”


    她哭的厲害,一哽一哽的道:“爹你放了他吧,隻要你放了他我什麽都聽你的,我嫁,你讓我嫁誰都可以,我絕對不再和他來往,你就放了他吧……”


    那夢裏她就一直在哭,從將謝白捆了送上青山觀,到她披上嫁人坐上花嫁,她哭的難過至極,她在花嫁之中看著眼淚落在手背,低低的對自己道:“謝白,我們下一世再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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