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生拒絕,那丫鬟要來強拉她,蘇勇從船艙裏走了出來,不耐煩的喊她,“過來吧,沒事了。”


    九生忙拉著嵬度回了房。


    留下那丫鬟轉頭問紀少爺,“少爺?”


    紀少爺靠在床上微微皺眉道:“不著急,既然他看到了鬼,說不定那鬼晚上就去找他了。”


    丫鬟點了點頭退回了他身邊。


    九生回到房中後總是心緒不寧,小聲的提醒嵬度以後看到什麽都不許說。


    嵬度並不明白,卻也察覺自己似乎惹九生不高興了,乖乖的點頭,也不敢再開口,隻拿眼偷看九生。


    九生歎口氣,摸了摸他的頭道:“我們現在要小心翼翼的活著,不能再出一點差錯了。”


    嵬度忙點頭。


    到了晚上,那紀少爺差了丫鬟來請九生,說是下午匆匆一見很是投緣,想與她說說話。


    蘇勇本就打算帶著九生去道謝,如今正好,滿口應下,等那丫鬟走了,小聲與九生道:“這紀少爺家世很不一般,你要好好說話,能做個朋友再好不過了。”


    九生知道,他的意思是能巴結就巴結。


    她略一猶豫,試探性問道:“爹,你覺得那紀少爺的奶娘真是被鬼拖下船不見的?”


    蘇勇臉色登時一沉,喝她道:“你又看到了什麽?!你不是看不見髒東西了嗎?如今又要來惹麻煩?”


    九生忙道:“沒有,我什麽也沒有看見,隻是有些好奇。”


    “有什麽可好奇的,大家既都這樣說了,那便是如此的,你不要再給我惹麻煩!”蘇勇一通的嗬斥。


    九生便愈發肯定了注意,點頭應下,說換個衣服就過去。


    看她如此聽話,蘇勇也漸漸放寬心來,雖然仍是不怎麽喜歡她,但到底是自己的女兒,如果她肯乖乖的聽話,安安生生的養個幾年嫁出去就好了。況且她如今不知怎麽得了老相爺的親睞,這紀少爺要是再能看上她那可是再好不過了。


    蘇勇先過去和紀少爺道謝。


    九生關好門,坐在榻上略略沉思,便對嵬度道:“過來,我有話囑咐你。”


    嵬度忙過去。


    九生在他的耳朵邊低低交代了幾句,看嵬度點頭,仍是不放心的道:“你一定要做到啊,不然我們都完了。”


    嵬度認真的點頭。


    九生知道肯定躲不過這個紀少爺,他如今找她過去,肯定是已經懷疑她們看見了什麽不該看的,他既有那麽狠的心除掉自己的奶娘,就不會對她手下留情。她也沒指望過蘇勇會護著她,從前不會,現在更不會,隻會又覺得她在胡言亂語的招惹麻煩。


    索性,她直接去。


    她匆匆換了衣服過去。


    蘇勇正從紀少爺那裏回來,又囑咐了她幾句要好好說話,不可得罪紀少爺。


    九生一一應下,帶著嵬度去了。


    房中的桌子上點著燈,滿室的苦藥味,紀少爺就坐在床上,消瘦的弱不禁風,對她笑道:“蘇姑娘總算是來了,可真是不好請啊。”


    “紀少爺有什麽想問的就問吧。”九生直接了當的道,慢慢的走到桌前站定。


    這倒讓他略略吃驚,對那高瘦的丫鬟使了個眼色,道:“既然蘇姑娘這麽說了,我便開門見山的問了。”


    九生餘光瞥見那高瘦的丫鬟不動聲色的去關門。


    “你這位小兄弟怎麽會指著綺羅說是鬼?”紀少爺道:“我很是好奇。”


    九生道:“他是個傻子,一貫胡言亂語。”


    “是嗎?”紀少爺笑眯眯的看著嵬度,“他是個傻子,但蘇姑娘聰明的很啊。”


    房門啪的輕響,在身後合了上。


    九生猛地伸手掐滅了燈,在一瞬的黑暗中低喝:“嵬度!”


    漆黑的小室裏隻聽到兩聲風急掠過身側,腳步聲雜亂而起,便聽一聲悶響,有人低低的呻‘吟一聲。


    “少爺!”是那叫綺羅的丫鬟聲音。


    九生慢慢適應夜色,在窗外的一角薄薄月色下大約看清室內的人影。


    紀少爺被嵬度死死壓在床上,攥住了喉嚨。


    綺羅在隻差一步的距離站定,“放開少爺!”


    “你最好不要亂動,我家的傻子可不聽話。”九生輕輕開口道。


    綺羅猛得回頭,手中的短刀亮的嚇人,“讓他放開少爺,不然我殺了你們!”


    嵬度手上微微一用力,床上的紀少爺便疼的悶哼出了聲,費力的開口道:“看來那天夜裏看到我們的人,就是你。”疼的微微喘=息,“蘇姑娘這是要殺了我嗎?”


    “我隻是為了保命。”九生盯著綺羅手裏的短刀道:“我若是再晚一步怕是如今被壓在地上的就是我了。”


    紀少爺悶聲笑了,“我倒是沒料到蘇姑娘小小年紀這麽聰明,我猜你不敢殺了我,不然你怎麽解釋啊?”


    “我不殺人。”九生慢慢走到床前,讓綺羅後退,低頭看著紀少爺道:“我想跟紀少爺打個商量。”


    “恩?”


    “我不關心紀少爺的私事,更不會把那些私事對任何人講。”九生低聲道:“我會保密,但也請紀少爺放過我。”


    她的眼睛沉似那夜裏的海,一灰一黑,像鴛鴦眼的貓,紀少爺望著她的眼睛,笑了,“好說,你放過我,我自然也不會為難你。就這麽說定了。”


    他答應的輕輕巧巧,九生自然不會信,便道:“既然紀少爺答應了,那就跟我們出去,留你的丫鬟在這裏捆起來鎖了,等天亮後靠岸添補給的時候,你們一起下船去吧。”


    “蘇姑娘不信我?”紀少爺皺眉,好不委屈。


    “不是不信,是你這位綺羅小丫鬟太厲害了,讓我不安心。”九生道。


    這紀少爺體弱多病的,嵬度可以對付,不怕他耍花樣,就怕那叫綺羅的,她看起來絕對不是嵬度能應付的。


    紀少爺忽然瞧見她脖頸上貼身帶著的一塊玉佩從衣襟裏露出來,一塊刻著字的青玉。


    “好吧。”紀少爺歎氣,“不必如此麻煩,現在就讓綺羅下船便是了。”


    “現在?”九生一愣。


    便聽紀少爺在幽暗裏道:“綺羅,下船去。”


    那綺羅先是擔心他,卻也隻是說了一句,“少爺自己小心。”便行禮退出了房門,快步到甲板上。


    九生隻聽到一聲落水聲,忙快步出去,便見那綺羅已然跳進了大海裏,在夜色中的大海上浮浮沉沉,看著她們這艘船漸行漸遠。


    是怎麽也沒有想到會這麽幹脆利落,紀少爺會這麽……無情。


    這隆冬的天氣裏,她再厲害也不過是個十來歲的小姑娘,在這沒有邊際的大海裏……


    九生看著船行遠了,那綺羅小小的身影漸漸變成一個夜色中的黑點,才回了房中。


    “這下蘇姑娘放心了吧?”紀少爺毫無辦法異樣情緒的道。


    九生讓嵬度放開了他,聽他在幽暗裏悶悶咳了兩聲,突兀的問道:“蘇姑娘你脖子上的那塊玉佩哪裏來的?”


    九生一愣,忙去摸,摸到那塊刻字的玉佩懸在了衣襟外,趕緊揣了回去。


    “眉如遠山。”紀少爺幽幽道:“這是柳哥哥的玉佩,他從不曾離身,怎麽會在你這兒?”


    “你認識他?”九生驚訝。


    “柳眉山……”他纖細的手臂撐在床上,歪頭看她,“我當然認識,他是我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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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大哥?!”九生仔細看著他,怎麽看怎麽不像,“可你姓紀,他姓柳。”


    他隻是低眉笑了笑,問九生,“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九生神色暗了暗道:“他送給我的,他救過我,後來我要回家,他就送給了我。”


    “送給你的?”紀少爺皺著眉頭看九生,賭氣似得道:“那他可當真是喜歡你,看重你。”


    “是嗎?”


    紀少爺很是不滿意,道:“這玉佩是他母親在他周歲時特意送他的,他從不曾離身過,之前我問他借來玩一玩他都不肯,如今竟給你了,你說呢?”


    九生摸了摸那玉佩上的小字,沒說什麽。


    他又問:“柳哥哥如今好嗎?”


    “好。”九生道:“他很好。”


    紀少爺坐起身來,慢慢到桌前重新點起燈,惶惶的燈火一跳跳的照亮他的眉眼,又白又清秀,低眉一笑露出唇邊的一粒梨渦,對九生道:“你願不願意跟著我?”


    九生一愣。


    “反正你的父親也不怎麽喜歡你,我若是開口問他討了你來,他必定會應下。”他講的輕輕巧巧,“他似乎覺得你很是晦氣。”


    “為什麽?”九生很好奇,“我對你有什麽用處?”


    他輕輕一笑道:“因為柳哥哥喜歡你,他喜歡的東西我都喜歡。”


    九生看著他,笑了,“我不想成了第二個綺羅。”頓了頓又道:“而且,我爹如今絕對不會答應。”有老相爺那一重,蘇勇怎麽會敢把她給別人。


    他不壞善意的笑起來,無所謂的道:“我叫紀淮雨,會在蘇州住很久,你要是哪天改變主意了就帶著柳哥哥的玉佩來找我。”


    九生沒講話,帶著嵬度離開。


    她雖然怕回到蘇家,但這個紀淮雨可是比她爹狠十倍。


    作者有話要說:男主表示不在也要刷個存在感!不要唾棄他啦,以後女主會反虐回來!


    友情提示:這個紀淮雨也不是個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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