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是在這裏和你走散的?”柳五爺問九生。


    九生回頭指了指不遠處,“剛走到那兒就起了大霧,然後他就不見了。”


    “不見了?”柳五爺皺眉,望了一眼霧氣繚繞,大雨淒淒的化糞池,這地方雖然髒亂,看不太清路,但兩個人一塊來怎麽會憑空的不見了?


    歸寒湊過來,問:“你這眼睛……看到了什麽?”


    九生搖頭,“現在什麽也沒有,晚上太黑,霧太大什麽都看不清。”


    歸寒摸著下巴,揣測道:“這地方怎麽會這麽大的霧呢?”


    幾次鬼打牆都在這裏迷了路,她也是不明白了,況且永安那個大活人怎麽就會在這裏不見了?


    一回頭,柳五爺已抱著九生上了馬車,歸寒詫道:“要回去不找了?”


    “找。”柳五爺將九生塞進車裏,對歸寒道:“先送九生回去休息,你帶人來找。”見歸寒一臉驚怒要開口拒絕,他先道:“我付錢,這路你熟悉,幾次迷路皆是你引路,你帶著找人更穩妥。”


    歸寒拒絕的話就塞回了口中,跳上馬車問:“我可是很貴的。”


    柳五爺笑了笑,“隻要有價值,我並不會吝嗇。”


    他從不怕花錢,隻要花的有價值。


    歸寒打下山來還沒遇到過這樣出手闊綽的主兒,當下開開心心的趕車將兩人送回客棧,問九生借了知道昨夜情況的嵬度,又帶著幾個雇來的小子一同前去化糞池找人。


    九生一夜未睡,人小身子差又受了些傷,回客棧柳五爺便盯著她喝了藥,送回房,看她睡下了,才回了自己的房中。


    叫來蘇伯問:“我前幾日讓你在京中看的宅子可看好了?”


    蘇伯點頭,“已看好了,也已買下了。”轉身去取來房契遞給柳五爺看,“就在西邊,離中心街有些遠,但地方不小,也是三進院的宅子,就是布景裝置有些不講究,談了幾次價錢,九百八十兩銀子買下了。”


    柳五爺拿過房契看了一眼,點頭道:“這個價錢有些貴了,那宅子我先前看過,蓋的粗糙些,園景不好,假山水池全沒有,隻單單空著個小花園。”


    “是。”蘇伯道:“這宅子比不得賣給宋公子的那套,隻是五爺要的急,一時也找不出更好的,價錢不好再壓。”


    “恩,能住人便是了。”柳五爺收房契,“可打聽清楚了這宅子沒什麽問題吧?”


    蘇伯笑道:“五爺放心,這次我特意深夜去瞧的,也打聽清楚了,沒有一點問題,隻是這戶人家要離京投遠親去,才給賣了。”


    柳五爺這才放心,揣著房契備了幾樣糕點,坐車去拜訪了他舅舅趙肅。


    趙肅如今住在一套當初成親嶽丈給的老房子裏,一進院落是小四合院,北麵三間正房,兩邊各一間耳房,共五間。


    剛成親時並不覺得小,如今添了一兒兩女,卻是很發愁兒女大了該如何安置。


    柳五爺到時,趙肅還在戶部沒有放衙回來,劉青衿正帶著孩子在屋子裏發火,不外是孩子鬧騰,加上前些時候搬大宅子成了空的悶氣。


    在院門外就聽到那罵聲。


    等請他們進去,劉青衿依舊冷冷的麵色,並不太熱情,讓婆子倒了茶,陰陽怪氣的道:“你舅舅不在。”


    擺出一副送客的樣子。


    柳五爺也不惱,溫溫和和的笑著,讓蘇伯將帶來的糕點分給孩子們,道:“舅舅不在,找舅母也是一樣的。”


    劉青衿皮笑肉不笑,“我一介沒見識的小婦人,柳五爺找我作甚。”


    這京中閑事傳千裏,她可是聽說了柳眉山買了他們那個鬧鬼的宅子,搞東搞西的折騰一番,竟是能住人了,還被他高價給賣掉了,聽說有兩三千兩銀子呢,比當初從她們手裏買的價錢翻了不知幾倍。


    她聽說時氣的要命,隻覺得趙肅家的人沒一個好東西,這個小外甥明知道怎麽處理宅子就能住人,硬是悶氣不吭,賺他親舅舅這麽大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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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是還敢來!


    柳五爺自然是知道她這般不給臉麵是為了什麽,卻是笑容不減,彎腰抱起剛剛會走路的趙家小女兒,一邊逗弄一邊道:“不瞞舅母說,眉山這次來是有事求著舅母。”


    劉青衿抬眉一笑,“柳五爺那樣大的本事,還有事求得到我這沒見識的婦人?”


    柳五爺逗弄著小女娃娃笑道:“我剛到京城,愣頭青一個,舅母快別開我玩笑了。”又道:“這次舅母萬萬要幫上一幫我,我來京城是想在京城落腳的,但我萬事不懂的鄉裏巴人一個,便是頭一件就難住了我。”


    劉青衿沒好氣兒的笑了一聲,便聽柳五爺繼續道:“我原是想買戶小宅子住,但再尋不到合心意的了,前幾日倒是看了一戶,三進院的宅子,什麽皆好,隻是我卻覺著有些個太大了,舅母也知道我來京隻帶了幾個下人,一個小丫頭,再住不了這麽大的宅子,空落落的我住不習慣,所以來求舅母了。”


    劉青衿聽他繞來繞去不怎麽明白,合著是買了大宅子來顯擺氣她了?便冷淡道:“這倒是笑話了,還有人住不慣大宅子的?”


    “讓舅母笑話了。”柳五爺赧顏笑道:“我獨身一人的實在是住不慣這大宅子。”將小娃娃交給蘇伯抱著,從懷裏掏出一物道:“所以想來求著舅母將如今住的這戶房子與我換一換。”


    劉青衿愣是聽得驚訝發呆,看著他托到眼前的房契更是驚訝,“你……你想拿你買的三進院的宅子換我們這房子?”


    “舅母可萬要幫幫我啊。”柳五爺很是誠懇,“我看來看去隻覺得舅母這四合院合心意。”


    劉青衿不可思議的拿那房契看了又看,“這……這……”不知該說些什麽。


    “舅母若是拿不定主意可等舅舅回來了商量一下,一同去看看那三進院的宅子,再答複我也不遲。”柳五爺和和氣氣的笑著,“隻望舅母體恤一下,多同舅舅說些好話,房契就暫時放在舅母這吧。”


    “這這……”劉青衿看著那房契隻覺得像是開玩笑,壓回柳五爺手裏道:“這房契你可得好好的收著。”看著柳五爺笑吟吟的倒覺得順眼不少,便也忙笑道:“你剛到京城不容易,舅母能幫襯的地方自然是會幫襯的。”


    “那我就先謝過舅母了。”柳五爺起身拜謝。


    劉青衿便忙叫他起身,一臉堆笑道:“快別這麽客氣,你要留在京城以後相處的時間多著呢,這樣客氣像什麽話。”又叫來三個孩子拉到柳五爺麵前道:“這是你姑母家的眉山表哥,快見過你表哥。”又指著介紹道:“這是嘉雲。”


    虎頭虎腦的小子,看起來是和九生差不多一般的大。


    “這是嘉容,嘉秀。”


    兩個女娃娃,一個已是八歲的小姑娘了,怯怯的行禮望著柳五爺。一個便是剛剛他抱過的三四歲的小娃娃。


    柳五爺也都給了見麵禮,樂的劉青衿合不攏嘴,直要留他用晚飯。


    柳五爺幾番推辭才得以出了趙家,劉青衿親送他出了門。


    他笑吟吟的上了馬車揮手告辭,蘇伯放下車簾,他的笑容一瞬便消,變臉之快讓人咂舌。


    他冷淡著臉,靠在軟枕上讓蘇伯取了帕子來擦手,方才抱那小娃娃一手的口水,他微微皺眉。


    蘇伯早已習慣他的兩麵三刀,問道:“五爺真打算將宅子送給趙老爺?”


    “送。”他懶懶道:“官職再小也是個京官,而且還在戶部,以後我做生意買地,少不得用到他。”


    蘇伯便不再過問,他這位爺打小就有自己的主意,從不吃虧。


    柳五爺沒回客棧,吩咐去化糞池看看。


    這次卻是順暢無阻的到了化糞池,雨也小了。


    天色卻是陰鬱鬱的暗了下來。


    冷雨打窗扉,淋淋漓漓的。


    客棧裏,九生昏昏沉沉的睡了一下午,睡夢裏夢到不該夢的,蜷著身子悶在被子裏,小聲的夢囈著什麽。


    母親,弟弟……還有,永安,懸在她的床頭一聲不吭的看著她。


    她覺得發悶,呼吸不過來,想先了被子透氣,卻是怎麽也掀不開,有人死死的將她捂在被子裏……


    她猛地驚醒,卻發現眼前一片漆黑,呼吸艱難,不是夢,她在被子裏,被人死死的壓在被子裏。


    像是被關在一個大鐵皮箱子裏,一身一身的汗,愈發的難以呼吸,她喘著氣,睜著眼,卻不掙紮,隻是慢慢的伸手往被子的四周摸,摸到一處縫隙猛地探手出去,一把抓住了一隻手。


    那人力道一鬆,九生陡然踹開被子翻身滾下了地,視線瞬間一亮,她剛呼順一口氣,還沒來得及站穩,有人一巴掌甩在她臉上,直將她打的眼前一花,翻倒在地。


    那人便到眼前來,彎腰伸手,一把扼住她的脖子讓她半拎起來。


    那人黑烏烏的發如綢緞似的落在她臉側,和脖子上的手指一樣涼。九生緩了半天才看清眼前這人,眼睛頓時一睜。


    “宋芳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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