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黎換好衣服在一旁注視著這一切。


    不得不說夏羽是一位忠仆,據說是小姐小時候在外撿回家快死了的小流浪。


    當時還沒有在小姐院中伺候,是從夥房丫頭幹了起來。


    到後麵,做飯越來越好吃,直接得小姐青睞,調到了小姐的院中。


    據說,來到小姐的院中那日,夏羽直接跟小姐磕了三個響頭。


    感謝小姐的救命之恩。


    當然,這些也是曹達打聽到的,具體這件事情是否真實,還有待商榷。


    不過,忠心這一點是沒跑了。


    “好了,你們換好衣服就跪在這裏吧。”


    夏羽一身素衣,指著棺材旁邊的幾個蒲團,不多不少,正好四個。


    “是。”


    三人跟著夏羽,直愣愣跪在蒲團上。


    說實話,這還是蘇黎第一次守靈,真是一個新奇的體驗。


    她左顧右盼,一會兒看看門外的夜色,此時月亮高懸,月光明晃晃照進院中,如附上一層白紗。


    一會兒又盯著近兩步開外的棺材,生怕裏麵出異響。


    四人麵前還放了一個火盆,夏羽說要等子時開始燒,燒到醜時。


    因為那個點陰氣重,小姐不懼怕生人的陽氣,就可以出來收錢了。


    一共一個時辰,也就是兩個小時。


    蘇黎換算了一下,也就是要從夜裏的十一點燒到淩晨一點。


    夏羽準備十分充足,她說,在燒紙錢的過程中,火焰不能熄滅,那樣會對小姐不尊敬。


    幾人等啊等,等啊等。


    蘇黎的腿麻了又麻,姿勢也是換了又換。


    她畢竟不是真的丫鬟,不可能長時間跪著不動。


    每次她那邊傳出動靜,夏羽就瞟她一眼,似乎在訴說她的不滿。


    秋水雖然動作沒改變,但是她一直悄咪咪按摩自己的腿。


    旁邊的清輝直挺挺跪著,塊頭大,三個女生在他旁邊簡直跟一個小手辦一樣。


    他是小姐院中為數不多的護院,此次也是將僅有的兩個護院分開,一組一個。


    畢竟大晚上的,還是要有一個男人在身邊,以防發生變故。


    “夏羽姐姐。”


    清輝畢竟年紀還小,閑不住。


    他試探性喊了一聲夏羽。


    夏羽扭過頭,清冷的視線落在清輝身上,“怎麽了?”


    “夏姐姐,我能不能站起來走一走。”清輝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他腿麻了,如果隻是在蒲團上換動作,他活動不開。


    “我去院子裏看看情況。”


    夏羽不是不講情麵的,約莫著時間還在,沉默著點點頭。


    清輝接收到同意的信號,嘴角一揚,手支撐著蒲團,緩緩站起身子,一瘸一拐的朝大門外的院子走去。


    蘇黎見狀,“夏姐姐,我能坐一會兒嘛。”


    “你?”夏羽睨了一眼蘇黎,“你不是一直都不老實。”


    蘇黎尷尬的笑笑,她調換姿勢,雙手抱膝,坐在蒲團上望向夏羽。


    夏羽沒理她,默認了這件事。


    蘇黎有些困倦了,她打了個哈欠,眼中的氤氳讓她看東西有些模糊。


    似乎,香燃燒的速度不同,這次直接燒成了兩短一長。


    謝雨嫣棺材前的香每次快要燃盡時,夏羽便會站起身,恭恭敬敬再次插上新燃的三根香。


    距離夏羽換香不過幾分鍾,怎麽會有兩根香燒的如此之快。


    蘇黎揉了揉眼睛,想要看清香爐中三根香到底是什麽情況。


    “啊!”


    隻是她還未看清,就先聽到一聲尖叫。


    是秋水。


    秋水眼睛睜得滾圓,死死盯著前方,身子抖如篩糠,手指顫抖指向香爐。


    “香....香....”


    一句話哆哆嗦嗦說不完整,夏羽也注意到香爐中的香的變化,眼底閃過一瞬間的詫異。


    “怎麽了!”


    門外的清輝三兩步跑進祠堂,順著秋水手指的方向看去,麵露恐懼。


    “呼——”


    此時一陣涼風從屋外吹入祠堂內,一時間木窗木門“吱呀”亂晃,兩根短香在風的加持下,徹底燃燒殆盡。


    周圍是死一般的寂靜,原本院中的蟬鳴吵得厲害,在風吹過後,竟詭異般消失了。


    蘇黎從後脊生騰出一陣涼意,她下意識想遠離棺材。


    夏羽在眾人的目光下,緩緩起身,來到棺材前取下三根香,重新點燃後,又鄭重磕了三個響頭。


    “小姐,是您回來了嗎?”


    夏羽的聲線清冷,唯有帶上‘小姐’二字時,語氣才會多了一絲溫暖。


    秋水牙齒打顫,“夏...姐姐....是...小姐....她....”


    她也不顧禮儀,連滾帶爬的跑向靠近門的清輝身邊,哆哆嗦嗦隻露出一個頭,看向夏羽。


    夏羽沒有回複她,依舊直挺挺跪在香爐前,觀察著三根香的變化。


    約莫半炷香後,夏羽眸色淡淡,剛剛掀起的波瀾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重新站起身,跪回她的蒲團上,靜靜看著香。


    香恢複正常,燃燒的速度減緩,歸於一致。


    終於是挨到子時,蘇黎兩隻眼睛不停地打架,如果不幹點事情,真的太困了。


    火盆在夏羽麵前放著,紙錢是四人交替著放入,不能快也不能慢。


    快了會導致下麵的沒燒完。


    慢了就容易斷檔。


    當然,燒紙也不是簡單的燒,還要嘴裏念叨著話。


    夏羽:“小姐,小姐您回來看看夏羽啊!”


    “小姐,您怎麽年紀輕輕就去了呢。”


    “小姐,夏羽這輩子最感激的就是那年冬天,您救了我。”


    ......


    夏羽當然有感情了,但是蘇黎沒有啊。


    憋了半天,她也隻是說,“小姐啊,快來收錢啊,收了錢好上路啊。”


    “小姐啊,您在下麵也要吃好住好啊。”


    “小姐啊,如果您缺人伺候,就托夢給秋水啊,她可是咱們院裏最機靈的丫頭了。”


    念叨的這幾句話,秋水從一開始的津津有味,到後麵牽扯到她自己,臉色逐漸難看。


    礙於夏羽在旁邊,她也沒敢說什麽。


    隻是惡狠狠瞪著蘇黎。


    蘇黎自當沒看見。


    古人最信鬼神之說,她說幾句膈應膈應秋水也是個樂趣。


    待時間差不多了,隨著最後一個火苗熄滅,身前炙烤的感覺消失,蘇黎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終於結束了,她嘴都要幹死了。


    “噠噠噠——”


    忽然,匆忙的腳步聲從院外響起,蘇黎扭頭看去,隻見一個人影在從院中跑向祠堂。


    月亮不知什麽時候躲進了雲彩裏,院中黑漆漆的,蘇黎憑感覺隻能判斷出院中的是一個女人。


    大半夜的,誰會來這裏?


    她的疑惑就在下一秒被解開。


    “小姐,您回來了。”


    夏羽的一句話如同平地一聲雷,炸的蘇黎半邊身子都麻了。


    小姐!?


    回來了!?


    夏雨嫣回來了!?


    我艸!!!!


    詐屍了?


    蘇黎睜大眼睛,看著一身素裙的夏雨嫣由遠及近來到她們身前。


    謝雨嫣生的極美,皮膚白皙,瓜子臉,小嘴薄唇,含情似水的眸子像極了丞相夫人,微微一笑,便能魅惑眾生。


    夏羽熱切接過謝雨嫣手中的糕點,忙擺好一個蒲團讓謝雨嫣坐下去。


    秋水也湊到謝雨嫣身邊,討好似的給謝雨嫣敲著腿。


    清輝則站在一旁,默不作聲的站崗。


    一切都那麽其樂融融,可一切又都那麽詭異。


    “怎麽了,小桃?”


    謝雨嫣的聲音如黃鸝般動聽,溫溫柔柔,令人舒心,想要親近一些。


    “你剛剛不是還喊餓嘛,糕點拿來了,怎麽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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