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在六點五十早讀鈴響的最後一刻,蘇黎坐到了位置上。


    教室裏燈火通明,所有學生都埋頭背書,背英語的,語文的,物理公式的,化學式的,生物知識的,也有幾個狀似在背書,其實是在說小話。


    七點半的早讀下課鈴結束,夏妍拿著兩人的杯子猛地朝門外跑去。


    蘇黎:!


    接水競爭這麽大嗎?


    第一堂課是語文考試,不寫作文要求一節半課寫完,課間不下課。


    第三堂課是數學課,布置的數學卷子是上回做的一半的,這次把另一半給做完。


    第四堂課是物理課,也是蘇黎最頭疼的課,因為公式什麽的她知道,但是不會用。


    第五堂課是上午的最後一節課,由英語老師來上,老師讓寫了四篇閱讀,下課交代蘇黎收齊送到辦公室。


    想起那個跟凶案現場的辦公室,蘇黎渾身起雞皮疙瘩。


    她看向旁邊的夏妍,輕捏起她羽絨服的一角,撒嬌道:“妍妍,陪我......”


    “好了,知道了。”夏妍麵上雖然不願意,嘴角彎起的弧度暴露她的內心。


    “就知道你最好啦。”蘇黎又說了些漂亮話,哄的夏妍快飄起來了。


    將卷子收齊,兩人前往英語老師辦公室。


    這一次不同上一次,這次的辦公室大門敞開,裏麵明亮寬敞,老師交談聲不時傳入蘇黎的耳朵。


    每一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快樂的笑。


    “老師,卷子收齊了。”蘇黎小心翼翼接過夏妍手中部分的卷子,避免自己碰到她的手。


    “好,放這裏吧。”英語老師此時正剝橘子皮,剝好的橘子果肉往嘴裏塞。


    她和夏妍快速離開辦公室,回到宿舍收拾個人物品。


    “黎黎,這周還是你自己回去嗎?”夏妍把自己的背包背好,拖著一個小行李箱。


    “嗯。”蘇黎通過手機了解到自己家離學校不遠,家裏人不會來接她,“就幾步路的事。”


    “好吧。”夏妍呆坐在自己床鋪,等待著蘇黎收拾好。


    兩人在校門口分別,蘇黎按照手機中的地址找到了自己家所在的小區。


    按照指示進單元樓,坐電梯,上樓,拿鑰匙開鎖。


    原本做好了心理準備,門開的瞬間蘇黎呆愣在原地。


    南北通透的房子,明亮寬敞的客廳,熱氣源源不斷從地暖輸送上來,整個屋子都熱烘烘的。


    蘇母在廚房炒菜,蘇父在沙發上剝蒜,電視在播放電視劇。


    聽到門響,蘇父直接抬頭看向玄關。


    見到是蘇黎回來,原本皺著的臉一下子就舒展開,“呀呀呀,閨女回來了!”


    “閨女回來了?”蘇母聽見立馬打開廚房的玻璃門,手中還拿著鍋鏟,朝著玄關位置張望。


    “嗯,回來了,爸,媽。”


    蘇黎並不清楚與這個世界父母的相處模式,秉承著說多錯多,決定還是簡要回答的好。


    “行,趕緊洗手,你媽今兒一大早給你買的魚。”蘇父走上前接過蘇黎的背包,他的手不可避免的在蘇黎頭上搜了搜。


    霎時間,一切都變了樣。


    原本明亮的客廳,如今隻亮著一盞昏黃的台燈,蘇父樂嗬嗬的臉一下子陰沉,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蘇黎。


    周圍的溫度驟降,剛剛暖意不複存在。


    “又回來這麽晚!”


    他將書包拉鏈打開,倒扣朝下,書包裏的物品全都‘劈裏啪啦’掉在地上。


    “讓我看看你都考了多少分!”


    蘇黎沒有回答,轉而觀察起房間。


    房間布局沒有變化,四周牆壁斑駁,目前家裏唯一的光源就是餐桌上的那盞台燈,台燈下放著四散開來的紙,不清楚紙上寫著什麽。


    灰色的房間格調顯得人死氣沉沉的,蘇父在自己身邊,蘇母還在廚房忙活。


    “就考這麽一點分?”


    “對得起我和你媽的辛苦嘛!”


    “你就是這麽回報我們的?”


    “我們供你吃供你穿的,你怎麽還是這麽不聽話!!!”


    “我跟你說話呢!!!!”


    “馬上你們就要保送考試了,要認真對待!!!”


    “給你講話呢!!!聽到沒有!!!”蘇父目眥欲裂,見蘇黎呆愣在原地,手掌高高舉起,又重重落下!


    “哢!”


    在巴掌即將落在蘇黎臉上的那一刻,世界又再次恢複明亮。


    溫度在上升,蘇黎的心跳也在上升。


    怎麽回事?


    書包是在蘇父手中倒放,裏麵的東西散落一地,與剛剛的那個陰暗的世界幾乎重合。


    要說唯一不同點,就是蘇父的態度。


    這個世界的蘇父立馬懊惱給蘇黎道歉,“不好意思,閨女,爸手勁兒大了。”


    立馬蹲下來,將蘇黎的課本,文具盒拾起,撣撣不存在的灰,放進蘇黎的背包裏去。


    “你爸就是冒失鬼。”蘇母從廚房端出最後一盤菜,數落起蘇父。


    “是是是,老婆說的都對。”蘇父又忙揚起笑臉去找蘇母。


    他貼心的把蘇母的圍裙解下,雙手按摩著蘇母的肩膀,時不時還詢問蘇母力道如何。


    蘇母被他捏的哈哈直樂,揚起手對著蘇黎指著衛生間的位置,“閨女快去洗手吃飯。”


    “好。”


    好一幅其樂融融的畫麵,如果沒有剛剛世界轉變的產生,蘇黎還真的會相信這是一個有愛的家庭。


    餐桌上,為了確保食物能不能吃,蘇黎佯裝為蘇母盛湯,碰到了蘇母手。


    前一秒,蘇母用著慈愛的眼神看著蘇黎,讓她多吃點魚。


    下一秒,又回到那個陰沉的家,一家三口整齊的坐在餐桌旁,蘇母不停的將魚眼睛剜下來,放在蘇黎麵前的碟子裏。


    碎碎念道:“吃魚好,吃魚眼能明目,能補腦。”


    “能明目,能補腦。”


    餐桌上的燈光照亮範圍有限,蘇父臉幾乎都藏在黑暗中,看不清他的神情。


    他冷冰冰的開口,“吃!你媽都給你做好了!”


    “吃什麽補什麽,大口吃!”


    “吃好了,好學習!”


    “天天成績這麽差,也不知道我和你媽怎麽生出來你的。”


    “笨還不思進取,不知道笨鳥先飛,勤能補拙。”


    見蘇黎不為所動,蘇父大掌拍在桌麵上,發出震天的聲響,就連蘇母也停止剜魚眼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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