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黎的話,讓車廂內的三人久久沒有說話,空氣似乎凝聚的快要窒息時,蘇黎忽的將窗戶向上推開。


    “哐當-哐當-呼呼-”


    “哐當-哐當-呼呼-”


    徐徐涼風吹進屋內,將血腥氣吹散了不少,也將車廂內的氛圍減輕了大半。


    窗外的風景從平原轉成大山,列車行駛在高而陡峭的山壁旁,太陽時不時被大山遮擋,車廂內的光線明明暗暗,讓人看的不真切。


    三人皆明了,為什麽蘇黎訂了提前的鬧鍾,打開車廂的門。


    不僅僅是表麵說想看一下誰是送飯的,而是因為這些原因。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雖說這間車廂在最末尾,但架不住有心之人的手段。


    孫巧的指頭晃動了一下手機,眼神有些慌張,發現蘇黎並未注意到自己,悄悄鬆了口氣。


    她還是小瞧了蘇黎,這個女孩看起來年紀不大,與世無爭,實則心思縝密,老練成熟。


    她都未必能猜出規則之外有這麽多彎彎繞繞,而蘇黎,輕而易舉的便看破其中的隱藏。


    “不過呢。”蘇黎頓了一下,將吃好的食盒再次打包,提溜起來,“一般第一次不大可能出現第四種情況,後麵就說不定了。”


    把垃圾放回門外地麵上,蘇黎又回到自己的床鋪,臨拉床簾時,她仰頭注視著孫巧。


    “對了,你和你朋友視頻別再照著我們,有一種在被直播的感覺。”


    看似是在商量,話語中的強硬不容拒絕。


    孫巧臉色一僵,將手機緊緊握住,還沒回複,蘇黎就拉上自己的簾子,又躺了回去。


    她怎麽會知道。


    自己明明遮擋的很好啊。


    手心被汗浸濕,手指堵在手機揚聲器,電話那頭人說話傳出的震動刺激著孫巧的神經。


    “姐,孫姐,你還好吧。”


    馬燁注意到對麵的孫巧臉色難看,他沒有聽到蘇黎說出的那句話,隻以為孫巧身體不適,出言關心起來。


    “嗯。”孫巧悶悶應了一聲,沒再搭理馬燁。


    蔣秋實將自己的書本又向上抬了幾分,堪堪遮住自己的臉,不發一言默默閱讀。


    一下午,列車都是安安靜靜的,偶爾有零星的爭吵,也會很快消失。


    就像是一滴水滴入大海,毫無存在。


    “咚咚咚——”


    就在馬燁昏昏欲睡時,門外再次傳來敲門聲,還沒等屋內四人做出反應,門被一把拉開,窗外的風直接穿堂而過,吹起了蘇黎的窗簾,也帶走了壓抑的沉悶。


    “你是?”


    門外站著的人西裝革履,穿著一雙鋥亮的皮鞋,頭發打理的整齊幹練,年齡大致在二十歲到三十歲左右,看不出是老師還是列車員。


    男人眼神空洞麻木,語調平緩,“我來查寢。”


    這話一出,馬燁鬆了口氣,想到規則第五條,老師是要不定時查寢的,出言想把老師引進來。


    隻是孫巧輕咳了一聲,忙給他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


    蔣秋實麵對著牆壁,裝作睡著的樣子,沒有亂動。


    蘇黎的窗簾除了剛剛被風吹起過,裏麵再無動靜,不知道人是睡著了,還是清醒著。


    許是見沒人迎接自己,男人緩緩扭頭,用那雙平靜的眸子死死盯著上鋪的馬燁,再一次重複道:“我來查寢。”


    這一次,他的聲音有了波動,不似剛剛平緩,但也是說不上來的怪異。


    馬燁被盯的後脊的汗將衣服浸濕,額頭也生出細密的汗珠,他的手腳發麻,心髒在劇烈跳動,腦子空白一片,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做。


    怎麽辦?怎麽辦?


    他該怎麽辦?


    他的目光帶著極盡的哀求看向對麵床鋪的孫巧,孫巧表情僵硬,目光緊隨在門外男人身上,她的大腦也在飛速運轉,想解決方法。


    “我來......”


    當男人說出第三次要查寢的話時,蘇黎的聲音從床簾中傳出打斷男人的話。


    “查過了,你可以走了。”


    馬燁:?


    孫巧:!


    蔣秋實:!


    也許是懶散的語調讓馬燁覺得自己幻聽,明明這是一個極盡壓抑的環境,蘇黎的話出來,就好像是打破一層結界,周圍凝結的空氣也流通起來。


    男人的頭僵硬轉向蘇黎的床鋪,臉上的表情也有了變化,緊閉的嘴巴緩緩裂開一個口,嘴角越扯越大,如果不製止,馬燁覺得,這男的會把嘴角裂到眼角。


    “接到通知,你們沒有進行查寢。”


    男人語調徹底改變,陰柔夾著嗓子,像是宮裏的太監,拿腔拿調的。


    “你消息太閉塞了,確實查過寢室了,你可以離開了,記得把門關上。”


    蘇黎沒打算繼續跟那人掰扯,快速終止話題。


    男人沒有動,就那麽眼神詭異,直勾勾盯著蘇黎的床簾。


    僵持了十幾秒,過道上傳出一聲嗬斥,並伴隨急速的腳步聲。


    “喂,你是哪的?在幹什麽!”


    門被拉上,隔絕了車廂與過道,這個空間再次劃分為兩個世界。


    “呼——”


    馬燁嘴唇哆嗦,緊張的話也說不利索,隻能一個勁兒的大喘氣。


    “蘇、蘇姐,你怎麽那麽勇啊。”


    馬燁對於蘇黎這種直麵困難的行為,打心底的佩服,剛開始的怠慢心態悄悄轉變消散。


    “直接拒絕老師。”


    孫巧:“他不是老師。”


    馬燁:“啊?不是老師?從哪兒看出的?”


    那個老師裝扮得體,手中拿著類似點名冊的文件夾,除了表情詭異,好像也...好吧,全身上下都怪怪的。


    孫巧瞥了一眼落鎖的門,將手機平放在腿上,“咱們的車廂門是內部反鎖的。”


    “啊?”馬燁像是想到什麽,臉又白了幾分,“對,蘇姐把餐盒放到外麵就反鎖住了。”


    “所以,直接拉開這扇門就很不合理。


    這是其一。


    其二,他是一聲不吭就打開我們的門,但是規則第二條,無規矩不成方圓,文明乘車出行。


    你覺得直接推門就進,這是文明的行為嗎?”


    她隻是不知道如何應對,但不代表她不知道哪裏出現不合理。


    “原來如此,孫姐好厲害。”馬燁立馬拍起馬屁。


    “你呢,蘇黎。”孫巧敲了敲欄杆,示意蘇黎接話。


    “你說得對。”蘇黎不鹹不淡的誇獎,她並不在意是誰解答。


    接下來的時間,蘇黎再次提前開門等待餐食,不出意外,不到整點依舊有包已經放置在門口。


    按照上午的做法,大家再一次有驚無險的度過。


    一直到晚上11點熄燈,依舊無事發生。


    隻是,列車上的交談聲和走動聲越來越少,不知道目前還有多少幸存者。


    “規則上隻說11點熄燈,但又沒說我們不能開手機燈光。”蔣秋實睡不著,開始有一搭沒一搭聊天。


    “那你可以試一試,打開你手機燈去外麵走一圈。”蘇黎提議道。


    “不了。”蔣秋實直接拒絕,他也就是這麽一說,並不想這麽做。


    說來也奇怪,他沒想到自己竟然能活到現在。


    學校針對他的人那麽多,老師也不喜歡他,現在列車上不知道是否還有其他幸存者。


    也許欺負他的混蛋也死完了。


    ......


    他就這麽想著,翻了個身,麵朝蘇黎的床簾,盯得出神。


    也許不是跟著蘇黎,他可能也會早早死亡。


    他明白,其實他倆根本不是不受待見抱團取暖,而是蘇黎單方麵的一直在保護他。


    蘇黎原本隻是被眾人漠視,沒有被人針對。


    就是因為和他離得太近,被波及也被那些混蛋針對。


    一切都是自己的錯。


    如果不是自己在......


    “喂,想什麽呢?”


    趁著月光,蘇黎看到蔣秋實眼神落寞,似乎還有吸鼻子抽噎聲。


    “害怕啦。”


    這句話不像是取笑,更像是寬慰。


    “啊?”


    蔣秋實反應過來,忽的感受到自己臉龐濕噠噠的,喉嚨哽咽說不出話,胸膛起伏劇烈。


    “我說了,有我在,會保護你的。”


    蘇黎這句話把蔣秋實又帶回了去車站坐車的那一個上午。


    ‘以後,姐保護你。’


    這是蘇黎許下的豪言壯誌。


    “嗯,好。”蔣秋實轉過身,想要去拿枕頭下的手機,又想到蘇黎之前對自己說的,便把手又縮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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