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早已等待的裏長帶著人一擁而上,就要將梁喜拿下。


    按照漢代製度,十裏一鄉,又有十裏一亭,聽起來仿佛彼此衝突,但其實鄉算是民政單位,而亭則是治安和管理單位,所以兩者都屬於縣裏直轄,互不統屬,自然也互不矛盾。


    隻不過亭管理著郵遞和驛站業務,還有指路的功能,所以才會大多以亭為單位。


    再往下,裏這個單位則是毫無爭議了,這是最基層的行政組織,就如同將某一個戶口的百姓歸咎在一個地方方便管理,如同現代的一個村子或者小區。


    按照周製,一裏有72戶人家,漢代中期普遍一裏大多有一百戶人家。


    不過各地窮富不同,人口密度也不同,按照漢代末期的相較於初期的人口變動,司隸州之內,普遍的地方人口都已經超過了百戶了。


    十裏一鄉自然也就並不標準了。


    梁家富足,不僅是在一裏之中,甚至就連周邊數個鄉裏甚至縣上都能算是數一數二富有的商賈之家了。


    商賈之人卻無背景,家中主事的人死得死,被抓的被抓,所以即便馬三或許還在算計著梁家的家業,梁家之中也還有梁喜這個家仆,但裏長卻已經坐不住了。


    猛如虎,狠如羊,貪如狼。


    裏長本身地位算不上很高,整個縣裏盯著梁家家業的人不在少數,若他不提前下手,隻怕等上些日子,縣裏的公人出手,隻怕梁家的磚瓦都被拆了換成了銀錢。


    眼見數人圍攏上前,梁喜哪裏還不知道自己中了梁卞的算計。


    “聯合外人謀奪家業,梁卞,你這舉動和與山賊匪寇合作有何異?”


    梁喜怒視梁卞,指責對方斥責道。


    “辱沒公人,該打!”


    裏長叫做賀攬,尖嘴猴腮與賀成乃是表親,靠著祖輩蒙蔭混了個裏長的職位。


    如果不然,隻怕也隻能是流氓地痞之流。


    隨著賀攬開口,一根長棍朝著梁喜迎頭打下。


    啪的一聲響,鮮血順著梁喜的額頭流下。


    梁喜自幼為梁廣的伴當,不但有幸蒙學更是和不少遊俠學過武藝,由於他比起梁廣更吃得苦些,所以雖然學識不如梁廣,但武藝卻還在梁廣之上。


    對麵眼前這些鷹犬,梁喜自然不懼,以他的身手莫說眼前這些人了,便是再多些隻要不拿利刃長刀,他也能打得過。


    可對方畢竟有公家的身份,梁喜若是動了手,難免深陷牢獄。


    到時候梁廣可就真沒救了,所以此刻,梁喜不閃不避,任由棍棒迎頭打下。


    鮮血將其右眼染紅,但梁喜隻是怒視著眼前之人,一言不發。


    “繼續打!”


    看著梁喜的眼神,賀攬心頭一橫,厲聲說道。


    周圍公人欲要再度上前,那一對老人卻上前攔在了眾人身前。


    漢朝重孝道,尊老,但這些品質絕非在這些人身上,即便老者擋路,眾多衙役卻隻是一掌將兩人推開。


    老人被推倒在地,但卻又快速爬起,那老漢一把抱住了賀攬的右腿,不讓其上前。


    賀攬低頭怒視,右腳奮力一蹬。


    一腳正中老漢心口,這一腳直蹬得老漢口中不停的湧出鮮血。


    “老東西,可是不想活了!”


    鮮血浸濕了賀攬的褲腿,賀攬低頭看去,心頭火起。


    這是剛做好的褲子,誰曾想今日方才剛剛穿出來就染上了汙穢。


    賀攬一邊罵著,抬手便是一拳。


    正正的一拳打在老漢的麵門,直打得老漢眼冒金星。


    “哈哈,梁家主母有恩於我,義之所在,便是身死何懼,倒是爾等,曾經也承過梁家的情,此刻反來作惡,天理不容!”


    老漢吐出一口血沫,雖然頭腦發暈,但雙手確實抱得更緊了些。


    “老東西,我看看你骨頭有多硬!”


    賀攬聞言大怒,伸手拿起腰間的佩刀,用刀柄狠狠的砸在老漢的頭顱之上。


    砰的一聲響,頭顱上被刀柄砸的出現了大塊的破口,鮮血四濺,灑落一地,老漢渾身越發的無力,但卻咬著牙,將手臂抱得更緊了些。


    “賀攬!”


    梁喜一聲怒斥,老婦卻擋在了他的身前。


    “梁喜,他們畢竟是公人,若你動手,便是重罪,到時候公子又該如何?”


    老婦擋在梁喜身前不讓梁喜上前。


    此刻的老婦後背之上也被血液浸濕,方才被衙役推倒,也不知道撞到了什麽位置,此刻疼的厲害,但即便如此,老婦卻依舊擋在梁喜身前,成為梁喜和衙役麵前最後一道屏障。


    賀攬依舊對著老漢不停的拳腳相加,老漢逐漸無力,但死死抱住賀攬褲腿的手指在賀攬的褲腿之上留下了道道血印,看著褲腿之上的血印,賀攬更加不滿,即便老漢渾身已然無力,賀攬卻依舊不停的打在對方的身上。


    “他娘的,我看不下去了,梁家大姨當初也幫過我不少,如果我為了家小不敢出麵,隻怕下了地下,老祖宗們戳我的脊梁骨!”


    院外,傳來陣陣嗬斥,一名青壯率先衝了進來,擋在了梁喜身前。


    “家小早已安頓,若是以身報恩,也算是一件幸事。”


    一聲輕笑,另外一名村民也走進了屋內,擋在了梁喜身前。


    他是村裏少有讀過書的人,據說當初還去過雒陽,可從雒陽回來之後便一蹶不振,整日蓬頭垢麵,喝的醉醺醺的度過餘生,當初若不是梁母救濟,隻怕他的家小度不過那個寒冬。


    但即便被梁母救濟,此人雖然有所收斂,但依舊整日飲酒,不修邊幅,誰曾想反倒是今日弄得立整,梳洗得幹幹淨淨。


    “有恩不報,媳婦可不讓上床呢!”


    一個粗獷的漢子說著也走進了屋內。


    很快,走進屋子裏的人越來越多,他們紛紛擋在了梁喜身前。


    漢風彪悍,漢人重義,之前或許因為種種原因他們並未站出來,但是此刻,他們所有人都站在了梁家的身前。


    “梁喜,主母當初做的沒錯。”


    老婦回頭看著梁喜,笑著,接著重重的倒了下去。


    而此刻的賀攬看著密密麻麻擋在身前的人,甩下一句狠話之後立刻離去了,梁卞見狀也不敢多留,快速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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