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冷的獄中一片漆黑,衝天的臭氣,直衝雙眼。


    拳頭大小的黑色老鼠和時不時跑過的蟲子肆無忌憚的踏過了梁廣的腳麵。


    穿越至今,已經過去了六日。


    別人穿越即便不是王公貴族也是富戶豪商,再不濟也是靠著斧頭大刀能當一個山大王,唯有梁廣穿越,一來便在獄中。


    不過好在,六日之前,自己的穿越後的家仆第一次來見了自己。


    而在三日之前,按照梁廣的吩咐,那家仆再一次來到獄中,這一次,他不僅是來探望梁廣,更是給梁廣說明了外界的一些信息。


    時值東漢,正是靈帝時期。


    三年之前,宦官侯覽專權驕奢,剛被漢靈帝下詔收回他的印綬,逼迫侯覽自殺,罷免所有阿附他的人的官職。


    而在同年太傅胡廣逝世,朝議以楊賜、劉寬、張濟三人教授劉宏。


    也在同年,勃海王劉悝被中常侍王甫指使他人誣陷謀反,下獄自殺。


    而在這三年期間,大漢天下,多有蠻族、妖道在偏遠地區叛亂,被盧植、臧旻、朱儁等人平定。


    靈帝認為天下穩如泰山,便安心享樂,鮮問政事。


    梁廣的曆史不算太好,但是也清楚,再過幾年對於東漢的第一個大事件就要來了。


    漢末的黃巾起義,開啟了那個英雄如同過江之鯽,紛爭不斷如同滾滾浪潮,海波洶湧的三國時期。


    在那個時期,肩負著曆史大氣運的主角數不勝數。


    而作為這期間的一枚砂礫,能夠不作為軍糧便是梁廣最大的幸運。


    所以,對於此刻的梁廣來說,即便身處牢獄之中,他也從未想過苟全於亂世,他一心想的是如何聞達於諸侯,在利用交友廣泛,讓他在這亂世之中左右逢源,走到哪裏都能稱對方一聲兄弟。


    不過,這樣的想法在梁廣兩日之前得知自己犯下的罪責再過半月就要處斬之後變了。


    畢竟,如果現在就被砍了頭顱,那麽聞不聞達於諸侯好像也就沒那麽大的意思了。


    “梁廣,你家裏人來看你了!”


    聽著獄史的聲音,梁廣立刻站了起來。


    在這東漢末年,別的不說,銀兩財帛還是足夠動人心魄的。


    要不然梁廣一個死囚,哪裏有機會被自家的家仆連續探望。


    獄史名曰張成,此刻將梁廣家的家仆帶到獄前說了一句探訪的時間之後便自行離去。


    他並不擔心梁廣會弄出什麽幺蛾子,畢竟被捕的當天梁廣就坐在馬家的門前,逃都未逃。


    “少君,那馬家咬死了要讓你死。我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待到張成離去,梁廣的家仆梁喜低聲說道。


    漢末之人,重義氣講風骨,便是梁喜一個家仆也是如此,要不然也不會在梁家主母被害,梁廣入獄之後依舊不停為梁廣奔走了。


    “梁喜,莫慌。”


    聽著梁喜的話,梁廣淡淡的說道。


    梁廣一邊說著,一邊撫摸著左手手腕處的傷疤,借屍還魂,梁廣重活一世已經過了六日,相比起三日之前,現在梁廣自然已經完全繼承了前主的記憶。


    梁家河東解縣人士,乃是當地一個小小的富農。


    雖然家中隻是微末之人,祖上並無蒙蔭也非官宦之後,不過梁廣的母親確是一個能人。


    多年奮鬥,不但拉扯著幼年喪父的梁廣長大,甚至還打拚下了不小的家業。


    和尋常女子不同,梁母在打拚下家業之後,並未讓梁廣坐享其成,日日玩樂,反而四處求人托關係,試圖讓梁廣入學。


    可梁家畢竟隻是微末之人,能夠蒙學便已經是梁母的鈔能力了,想學經略和經學,自然隻是癡心妄想。


    不過梁母見此,依舊未曾放棄,不能從文那便從武。


    梁母開始救濟江湖遊俠,過路遊俠,若是有難,梁家皆開方便之門。


    於是江湖之上,梁家逐漸有了名聲,不止是解縣河東郡內,便是在司隸州之中,梁家也有了些許名氣。


    一來二去,梁廣在許多遊俠手中學到了不少本事。


    寒門子弟,若想出位,便隻能進入軍中。


    這是梁母的打算,可她未曾想到,大漢寒門子弟無數,想要出位之人不計其數。


    而論四方之地,唯有北地鮮卑在檀石槐的帶領之下稍顯強硬,若要立功,唯有北地邊境。


    身處河東,梁家苦無門道,縱使多年,卻也依舊未能如願。


    可就在今年,梁家剛剛找到門路,馬家卻突然在解縣崛起。


    要說馬家家主馬三,本就隻是一個尋常地痞,可卻偏偏又一個遠房堂弟生了個俊俏姑娘,那堂弟身死,那姑娘便隻有交由馬三照顧。


    前些年,馬三還總覺得那姑娘乃是累贅,試圖將其賣於青樓。


    不過迫於律法,遲遲未能如願。


    但誰曾想,今年也正是這個姑娘讓馬三飛黃騰達。


    原因無他,河東郡內,有一閑散之人,名換王力,此人沒啥本事,喜好賭錢,將家裏東西輸的幹幹淨淨,可就是這般的人,卻偏偏有個在朝中逐漸得勢的族叔。


    常侍王甫。


    此時的天下,正因為山陽郡督郵張儉彈劾中常侍侯覽引發了第二次的黨錮之禍。


    雖然侯覽已經身死,但宦官勢力在朝中正值鼎盛,便是士林不乏有人依舊與宦官抗爭,但卻大多都弄得家破人亡的下場。


    所以,事關王甫,哪怕這個王力隻是一個不知道相隔多遠的族親,整個河東郡卻也依舊無人敢惹。


    而馬三也正是因為將自家的侄女捆了獻給了王力的侄子從而攀附上了王力的勢力。


    至此之後,馬三對外都稱自己的侄女乃是自己的親生女兒。


    雖然隻是攀附上了王力的之子,但馬三卻依舊儼然成了解縣的土霸王,莫說裏長,亭長,便是縣裏的一些官吏也得給他幾分薄麵,就連縣裏的縣君平日裏對於馬三的作為也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而馬三在吞並了解縣幾家人的良田之後,便將目光看向了梁家。


    梁家雖然有錢,也用錢交好了不少本地的官員,但卻依舊隻是一個沒有背景滿身銅臭的商人罷了。


    於是,梁母的家業在馬三的主導之下,被裏長,亭長和縣裏的人分割的幹幹淨淨,就連梁母也被馬三逼得跳入了井中。


    而正在前往幽州的梁廣在得到了消息之後連夜趕回。


    夜裏悄然翻進了馬家的宅院之中,將馬家除了女眷的一十三口全部殺得幹幹淨淨,還在牆上留下幾個大字,殺人者,梁廣。


    做完這一切,梁廣就坐在馬家院子門口,等待衙役們將他抓捕。


    事已至此,若是梁廣真將馬家殺了個幹淨或許還有活路,畢竟,馬三的那個侄女和他並沒有太深的感情,因為她也知道,馬三隻是將她當做丫鬟來養,甚至幾次想要將她賣掉,但昨夜那馬三警惕,順著狗洞逃了。


    馬三不死,梁廣自然是要被追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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