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思凡愈發謹慎之餘,心頭百思不得其解:一個法士(煉氣期),便是再天賦異稟、神通逆天,身上的法力總還是有個極限的。旁的不說,單隻法士肉身的強度,就難以承受過多的法力。


    他有十足把握可以認定:周星辰發揮出的法力已經遠遠超出了法士肉身可以承受的極限。一個法士的肉身,它是決無可能藏下這麽龐大的法力的。


    這就是說:對方開始發揮某件異寶的力量了,這個異寶,極可能便是他手裏的那張陣圖!


    卓思凡所料想的一點都沒錯:周星辰敢與他對攻,依仗的正是九曲長河圖。


    自來藍河穀後,九曲長河圖一共收走了四名上師。最先的擁有黃風車的那名上師已被周星辰交與晉俞了,此後的三名上師:黑衣上師、張繡、魚化龍,眼下都還被困在這張陣圖裏。


    但上師豈會那麽老實的!


    從第一個被攝進來的黑衣上師開始,每名上師進來後都會折騰一番,以致周星辰不得不時時分心過來鎮壓。好在九曲長河圖的異空間對於關進來的敵人具備足夠的壓製力,周星辰所耗費的法力、神識並不多。


    但當魚化龍也被捉進來後,哪怕有九曲長河圖的絕對壓製,周星辰都覺得很費勁了。


    要知除開這三名上師外,陣圖中還關押了三十餘個法師,且多為上階法師。而這張陣圖的品階還不甚高,距離法寶的等階還差了一大截,其內的異空間誕生不多久,壓製之力畢竟有限。


    故而初與卓思凡接戰,周星辰無意硬拚,實在是有難言之隱。


    隨著卓思凡一掌接一掌地劈過來,周星辰的法力不繼,難以抵禦,便開始打起魚化龍等人的主意了。


    他將九曲長河圖擋在正麵,卓思凡的每一掌,其部分法力都被傳入九曲長河圖的異空間,被魚化龍等人承受了。魚化龍等人還以為是周星辰要強力收服他們,哪裏肯束手待斃?自然要全力抗爭。


    這中間的分寸他把握得極佳,初始時隻把卓思凡的兩三分法力傳入陣圖中,自己承受了其餘攻擊。次後,把傳入陣圖中的攻擊力度加大,漸至四五成,乃至七八成。如此可遮掩卓思凡的耳目,又不致使魚化龍等人起疑。


    到得後來,魚化龍等人鬥得性發,哪裏還會疑心什麽?但有外界的攻擊傳進來,便會全力對抗、反擊。此時縱使卓思凡有了猜測,也已無濟於事了。


    這麽一來,等於是魚化龍三人領著三十餘法師與卓思凡對戰,周星辰卻是越鬥越輕鬆了。


    縱然卓思凡的法力淵深如海滔滔不絕,卻難免思前想後,心中驚疑不定。


    九曲長河圖,本來既非攻伐之寶,也非防禦之寶,它的奇妙處完全不在這上頭。可在周星辰的運用下,已變得宜攻宜守、攻防俱佳了,這絕對是意外之喜。


    倆人自山腰打上峰頂,又自峰頂打到山麓,把整條山脈的妖禽、妖獸之屬驚得四處飛躥,一些草木類成精的小妖卻恨自家的修為低淺,不能脫離本體逃得遠遠的,隻得把身子盡量伏地,避免被兩個人族修士的法力波及。


    激鬥至夜間,圓月高升,群星璀璨,天空上濃鬱的星力流瀉下來,周星辰就如吞吃了大補的藥丸似的,愈發精神抖擻了,體內的法力綿長不絕。


    卓思凡本已稍處下風,見了他大肆吸收星力的模樣,心中越發驚懼:“不知這小賊身上是一件什麽異寶,居然能源源不斷地發出法力與我對抗,曆經一整日惡鬥而不見衰減;他自家本體的法力卻是絲毫無損;他又能吸收星力!”


    “這般糾纏久了,此戰勝負就難說了:莫要真個把萬年冰玉折損在他的手裏!……對了,他身上的異寶雖然不少,法力也很不差,但一些小神通、小法術之類總不至也很精通罷?且待本座賣個破綻,試他一試!”


    爭鬥中,周星辰把法寶血月刀祭出,自空中斜斜掠過,卓思凡伸指一彈,就把血月刀彈開了,腳下卻是絆了一下,似乎法力不繼……


    周星辰大喜,手持九曲長河圖近身攻來。


    “轉!”


    卓思凡一聲大喝,舌綻春雷。


    天旋地轉之間,眼前的卓思凡、山石、草樹全都消失了,耳畔隻聽得咕咕的水流之聲,周星辰已置身於一座山坡前,腳下一條清澈之極的小溪蜿蜒流過。


    他舉目四顧良久,也沒能尋到這個空間的任何一處破綻。


    腳下的青草是鮮活的,掐一把就有嫩汁染指;溪流裏的小白魚也是鮮活的,看見他的影子轉身就跑,尾巴攪得水花四濺;空中止有兩三隻鳥兒,嬌脆的聲音與家鄉的黃鶯兒頗有幾分相類……


    他不禁疑惑道:“一個初階上師的幻術就有這般逼真?決無可能的。除非他動用了空間殘寶……對,就是這樣!”


    雖然一時還破不開對方的幻陣,但周星辰反倒心安了:至此,卓思凡的三件異寶均已現身,萬年冰玉、木頭雕像、還有空間殘寶。其中的每一件,都是令金丹期修士(上師)垂涎三尺的重寶,這樣的寶貝,周星辰不信他還有第四件!


    他若還有更多的這種異寶,莫說那些上師了,就算是慕青等大上師都不能容忍他的。


    敵人把所有的底牌都翻開了,這自然是周星辰最喜看到的。


    雖然身處幻陣之中,他也不急,沿著溪流緩步走下山坡去。


    四野一無人跡,草叢間卻有一條明晰的小路,曲曲折折地鋪向山下。


    他身披九曲長河圖信步走去,遠遠望見溪流最終匯入一處小小的湖泊裏。湖泊之畔,卻有一間小小的茅屋,屋子前有花圃後有菜地,門口的空地上架著一支長杆,上麵晾曬著幾件土布衣裳。


    這便是最尋常的山間農舍的布置了,這樣的茅屋,他不知已見過多少家。


    周星辰走近了,卻在遲疑著要不要過去。


    呀的一聲,柴門被推開了,一個蓬頭粗服的少女端著一隻大木盆走出屋來。


    周星辰忙後退兩步,掩入兩株樹木的後麵。


    木盆甚大,裝的滿滿的,而少女的身子纖細,顯得很吃力,走得甚慢,讓周星辰恨不得去幫她一把。


    終於到了湖邊,少女放下木盆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開始上卷雙袖。


    兩條潔白、瓷實的小臂,在溫和的陽光下泛著微微的光澤,看得周星辰心中一跳,趕緊扭過頭去不敢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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