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龍是個在小鎮上頗有些特立獨行的年輕人,他生性膽大,對世間那些神秘莫測、透著詭異氣息的事兒,有著一種旁人難以理解的好奇心。在這個平常又透著些許沉悶的小鎮生活裏,那些奇奇怪怪的傳聞就像是平淡湖麵投下的石子,總能在歸龍心中激起層層漣漪。


    這一晚,月色黯淡得厲害,烏雲沉甸甸地積壓在天空之上,像是一塊巨大且密不透風的黑布,將整個小鎮嚴嚴實實地籠罩了起來,營造出一種令人壓抑到喘不過氣的氛圍。偶爾有幾縷微弱的風穿梭在街巷之間,吹得路邊的樹枝沙沙作響,那聲音在寂靜的夜裏,竟好似有人在耳邊輕聲低語,透著說不出的陰森。


    歸龍此前就聽聞鎮外那座廢棄已久的老宅子最近傳出了一些不同尋常的事兒。據說每到深夜,當整個世界都沉浸在靜謐之中時,那宅子裏頭就會幽幽地飄出一股酒香來。那酒香醇厚濃鬱,仿佛有著勾魂攝魄的魔力,順著風的軌跡,絲絲縷縷地鑽進人們的鼻子裏,引得不少人心裏癢癢的,可鑒於那宅子長久以來就有著各種邪門至極的傳聞,鮮少有人敢真正靠近去一探究竟。


    然而,歸龍卻對那些傳聞嗤之以鼻,在他看來,不過是大家以訛傳訛,自己嚇唬自己罷了。抱著這樣的想法,再加上那酒香對他的巨大誘惑,他毅然決然地帶上一個手電筒,趁著這深沉的夜色,隻身朝著那老宅子走去。


    通往老宅的路並不好走,原本的石板小道早已布滿了青苔和雜草,走在上麵稍不留意就會滑倒。兩旁的樹木在夜色中張牙舞爪地伸展著枝椏,好似一個個猙獰的怪物,想要攔住歸龍的去路。歸龍一邊小心翼翼地走著,一邊在心裏給自己打氣,可越靠近那宅子,莫名的緊張感還是不由自主地湧上心頭。


    終於,那座廢棄的老宅子出現在了眼前。宅子的大門早已破敗不堪,原本朱紅色的漆皮脫落得七七八八,露出了腐朽的木頭,門半掩著,在夜風中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那聲音在這寂靜的夜裏格外刺耳,仿佛是這宅子在用一種陰森的語調發出警告,讓闖入者趕緊離開。歸龍站在門口深吸了一口氣,咽了咽口水,還是咬咬牙,抬腳邁進了那滿是荒蕪氣息的院子。


    院子裏簡直就是一片雜草的世界,各種不知名的野草長得比人還高,在風中肆意地搖曳著,時不時掃過歸龍的腿,讓他感覺像是有無數雙小手在拉扯著自己。地上還散落著一些破敗的家具、破碎的瓦罐之類的物件,都帶著歲月侵蝕的痕跡,透著一股荒廢多年的死寂。可即便如此,那若有似無的酒香卻愈發濃鬱了,那味道就像是一條無形的繩索,牢牢地牽引著歸龍,驅使著他往宅子的深處走去。


    穿過一條昏暗的回廊,回廊的牆壁上爬滿了藤蔓,有些地方的牆皮已經脫落,露出了裏麵斑駁的磚石。歸龍的手電筒光照在上麵,光影搖曳,竟好似有什麽東西在暗處悄悄移動一般。歸龍的心跳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也變得有些慌亂,但那酒香始終縈繞在鼻尖,讓他不願就此放棄。


    終於,他來到了一間屋子前,那酒香正是從這屋子裏源源不斷地飄出來的。歸龍顫抖著伸出手,緩緩地推開那扇搖搖欲墜的門,“吱呀”一聲,門軸發出的聲音在這寂靜的空間裏回蕩,仿佛喚醒了什麽沉睡已久的存在。屋內擺放著一排排落滿灰塵的酒壇子,在手電筒昏黃的光線下,那些酒壇子的輪廓顯得格外詭異,仿佛一個個沉默的守護者,守護著這屋子裏不為人知的秘密。


    歸龍站在門口定了定神,待看清屋內的景象後,興奮之情瞬間湧上心頭。他想著,要是能把這些酒拿出去,說不定能賣個好價錢,從此自己的生活就能寬裕不少,就算不賣,留著自己慢慢品嚐那也是極為愜意的事兒啊。這麽想著,他便迫不及待地朝著那些酒壇子走去,腳步都變得輕快了許多。


    剛伸手碰到一個酒壇子,想要將它抱起來查看一番時,突然,一陣陰風吹過,那風冰冷刺骨,仿佛是從九幽地獄吹來的一般,直直地鑽進歸龍的衣服裏,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緊接著,原本漆黑一片的屋內,角落裏的一支蠟燭“噗”的一下自己亮了起來,那燭火搖曳不定,昏黃的光將屋子的一角照亮,卻也讓整個屋子的氛圍變得更加陰森恐怖了。


    歸龍驚恐地朝著那燭光的方向看去,隻見角落裏竟蜷縮著一個黑影。那黑影的形態頗為怪異,仿佛是由酒水匯聚而成的人形一般,模模糊糊的根本看不清楚臉,隻能看到一團黑乎乎的輪廓,不斷有酒水從它的身上滴落,在地上形成了一小片濕漉漉的水漬。而且,從那黑影的身上還散發著一股刺鼻的酒氣,那味道濃烈得讓人幾近作嘔,混合著這屋子原本的腐朽氣息,充斥在整個空間裏。


    此時,還能聽到從那黑影處傳來一陣“咕嚕咕嚕”的怪異聲響,那聲音在這寂靜的屋子裏不斷回蕩,像是那黑影在不停地吞咽著酒水,又像是它在發出某種威脅的低吼,讓人聽了毛骨悚然。


    “誰……誰在那兒?”歸龍壯著膽子喊道,聲音在顫抖著,在這空曠又陰森的屋子裏顯得格外單薄無力。可那黑影根本沒有回應他,隻是緩緩地抬起了頭,一雙閃著幽光的眼睛露了出來,那眼睛裏透著冰冷、透著惡意,死死地盯著歸龍,仿佛下一秒就要將他生吞活剝了一般。


    歸龍嚇得往後退了幾步,慌亂之中不小心撞倒了幾個酒壇子,“嘩啦”一聲,酒壇子破碎的聲音在屋內格外響亮,酒水灑了一地,那刺鼻的酒味瞬間彌漫開來。那黑影像是被這突如其來的動靜激怒了,猛地朝歸龍撲了過來,速度之快,讓歸龍根本來不及反應。


    歸龍轉身就跑,此刻他的腦海裏一片空白,隻剩下恐懼在瘋狂蔓延,慌亂中他根本分不清方向,隻知道拚命地在這老宅子裏逃竄。他穿過一間又一間昏暗的屋子,那些屋子裏擺放著各種陳舊腐朽的物件,時不時有東西被他碰倒,發出的聲響在身後緊追不舍,仿佛是那黑影在催促著他,讓他愈發慌亂。


    而那黑影的速度極快,歸龍感覺背後總有一股寒意緊緊貼著自己,仿佛下一秒那黑影就能伸出手抓住他,把他拽入無盡的黑暗之中。那股寒意就像是冰冷的觸手,一點點爬上他的後背,讓他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好不容易跑到了院子裏,歸龍朝著大門奔去,可那大門不知何時竟然緊緊關上了,怎麽推都推不開。他用力地拍打著大門,大聲呼喊著救命,可這荒郊野外的廢棄宅子,根本不會有人聽到他的呼喊。絕望在他心中不斷蔓延,他的眼眶都紅了,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卻又不敢讓它落下,害怕一耽擱就會被那黑影追上。


    歸龍絕望地拍打著大門,那“砰砰”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突兀,可大門依舊紋絲不動,像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屏障,將他與外界的生機徹底隔絕開來。回頭一看,那黑影已經追到了院子裏,正慢慢地一步一步朝他逼近。


    每走一步,地上都會留下一個濕漉漉的腳印,那腳印裏滿是酒水,在月光偶爾透出烏雲的微弱光線映照下,泛著詭異的光澤,像是酒水在地上自行蔓延開來,要將歸龍所處的這一方空間都吞噬掉一般。那黑影的身形在夜色中顯得越發高大,透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迫感,歸龍感覺自己的雙腿都開始發軟,幾乎要癱倒在地。


    就在歸龍以為自己要命喪於此的時候,天空中突然劃過一道閃電,那閃電猶如一條銀蛇,瞬間撕裂了漆黑的夜空,將整個院子照得亮如白晝。緊接著是震耳欲聾的雷聲,那雷聲在天地間炸開,仿佛要把這世間的一切邪祟都震碎一般。


    那黑影似乎很懼怕這雷電,身形一頓,停在了原地,幽光閃爍的眼睛裏竟然流露出了一絲畏懼之色。歸龍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慌亂的眼神開始四處搜尋,想要找到可以逃脫的地方。突然,他發現院子的一側有個狗洞,那狗洞不大,周圍還長滿了雜草,若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此刻也顧不上許多了,歸龍趕緊朝著那狗洞爬去,手腳並用,全然不顧那粗糙的地麵磨破了他的手掌和膝蓋。在爬過狗洞的瞬間,他感覺自己像是從鬼門關逃了出來,可心中的恐懼依舊沒有消散,因為他不知道那黑影會不會等雷電過去後繼續追上來。


    逃出那老宅的歸龍一刻也不敢停歇,拚了命地往家裏跑。一路上,風聲在耳邊呼嘯,那風聲嗚嗚作響,仿佛是那黑影的嘶吼聲在緊緊追隨著他,每一聲都像是敲在他的心上,讓他的心跳快得幾乎要蹦出嗓子眼兒。


    路邊的樹木在風中搖晃著,投下的影子在地上斑駁交錯,看起來竟好似一個個張牙舞爪的鬼怪,隨時準備撲上來一般。歸龍不敢回頭看,隻是一個勁兒地往前跑,他的呼吸急促而沉重,肺裏像是火燒一樣難受,可他知道,一旦停下,或許就再也沒有機會逃脫了。


    等他終於回到家,關上門,整個人一下子癱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汗水濕透了他的衣服,貼在身上黏糊糊的,可他此時根本顧不上這些,腦海裏不斷浮現出那老宅子裏的恐怖場景,那黑影的模樣、那詭異的酒香,都像是噩夢一樣纏繞著他,讓他怎麽也揮之不去。


    本以為逃過一劫的歸龍,在之後的日子裏卻陷入了更深的恐懼之中。無論他走到哪兒,身上總是隱隱有著那股擺脫不掉的酒香,那味道仿佛已經滲入了他的骨髓,時刻提醒著他那個可怕的夜晚。


    而且每到深夜,當整個小鎮都陷入沉睡之時,歸龍總能聽到門外傳來那“咕嚕咕嚕”的怪異聲響,那聲音起初還很微弱,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可漸漸地,卻越來越清晰,仿佛那發出聲音的東西正在慢慢地靠近他的家門。


    歸龍嚇得用被子蒙住頭,蜷縮在床上,身體不停地顫抖著,雙手緊緊捂住耳朵,試圖讓自己聽不到那恐怖的聲音,可那聲音卻像是能穿透一切阻礙,直直地鑽進他的腦海裏,攪得他心煩意亂,根本無法入眠。


    有幾次,歸龍實在受不了那折磨,壯著膽子從床上爬起來,透過窗戶的縫隙往外看去,可外麵漆黑一片,什麽都看不到,隻有那“咕嚕咕嚕”的聲音在持續著,仿佛有一雙眼睛在黑暗中窺視著他,等待著合適的時機就會破門而入。


    不僅如此,歸龍發現自己的生活也開始變得一團糟。他變得精神恍惚,平日裏做什麽事兒都無法集中精力,總是會莫名地走神,腦海裏不由自主地就會浮現出那老宅子裏的黑影。在與人交談時,他也常常答非所問,大家都覺得他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可隻有他自己知道,那可怕的夢魘正無時無刻不在籠罩著他。


    有一回,歸龍在集市上走著,突然就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酒香,那一瞬間,他的臉色變得煞白,整個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樣僵在了原地,周圍人的喧鬧聲在他耳中都仿佛消失了,隻剩下那刺鼻的酒香和那“咕嚕咕嚕”的幻聽聲在腦海裏回蕩。直到有人不小心撞到了他,他才回過神來,可眼神裏依舊滿是驚恐,匆匆忙忙地就往家裏趕,仿佛身後有什麽可怕的東西在追趕著他。


    歸龍也試圖去尋找一些辦法來擺脫這困境,他找過鎮上的神婆,神婆聽了他的遭遇後,臉色變得十分凝重,給了他一些符紙,讓他貼在家裏的門窗上,說是可以辟邪。歸龍如獲至寶般地將符紙貼好,可到了夜裏,那怪異的聲響依舊沒有消失,那酒香也依舊縈繞在鼻尖,仿佛那些符紙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


    他還去找過一些據說懂行的老者,老者們聽了他的事兒後,都紛紛搖頭歎息,說他這是招惹了不該招惹的東西,想要擺脫可沒那麽容易,讓他去老宅子裏向那未知的存在賠罪,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可一想到那老宅子裏的恐怖場景,歸龍根本沒有勇氣再回去,隻能在這無盡的恐懼中繼續煎熬著,不知道那黑影何時又會再次出現,將他徹底拖入黑暗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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