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睡了回懶覺。


    昨夜特別細致、極盡溫存,王九釋放了全部愛意,與歉疚。


    婚前不敢麵對阿朱,除渴望有個妹妹外,潛意識也不願想起範冰晶!那個成就了他的女人。


    身負萬人之重,王九無法像個莽夫,衝冠一怒去遼陽提刀殺人。


    但那就是根心中深刺,是他一生永遠的恥與痛!而他隻能小心包裹、刻意回避、強行忘記。


    麵對阿朱時,腦海卻不可能不浮現點冰晶的音容。


    於是,昨夜的儀式王九含著淚、很虔誠。每寸肌膚都是神聖,每點交流都很沉浸!沉浸感受著對方點滴的細微情動。


    清晨醒來,梳妝台前的阿朱,卻已將如瀑秀發盤起,回眸一笑格外嫵媚。隻有嬌羞而明豔的愉悅,並無絲毫不適不滿……


    可她是阿朱,不是已逝的範冰晶與阿紫!昨夜自己自始至終的含淚耕耘,她不會不懂。


    王九翻身而起,赤腳大步將她抱回床榻,努力讓阿朱做回阿朱。


    事畢,阿朱撫著王九胸膛,主動提起:“郎君,不必老憋心裏,可以將我當成小姐,也可對我訴說。就是不能老憋著!那樣…傷身。”


    “別說!恥辱!”


    “郎君不能這樣想,當時你被圍東陽堡,這是誰也沒法的事。現在你不得不大局為重,皮島人人都懂!隻要發展強大起來,最終手刃仇人為小姐正名。有何恥辱?”


    “當然恥辱!最該死的寧完祖、老奴、李維酣,我現在誰也動不了。不但動不了,東林黨賣糧給建奴,還得無恥遮掩!範正徳要賣糧給建奴,我還要為虎作倀!我不是…”


    人字被阿朱吻回,也吻幹王九不可自抑的熱淚。


    “郎君,最該死的不是那三人,是大明朝!其實不單我,連麻漠、契雪等好多老弟兄都已經明白。


    你說的這三個是該死,但他們隻是利用了大明朝的禮教,從而逼死了小姐和阿紫姐姐。


    相君姐姐和馬媛妹妹,都和我說過:大明不亡、禮教不死!我們女人便永無出頭之日。而郎君你可能是這天下!唯一有可能砸爛這禍根之人。我們都為此振奮、自豪。


    萬一有這一天,我們都曾參加過這件改天換地的大事。


    人固有一死,為這種大事獻身!沒人不自豪,沒人會後悔,包括小姐與阿紫姐姐。”


    王九驚呆!


    身邊人與老弟兄全都已懂?知道他並非想造反當皇帝,而是很有些不自量力的想改天換地……


    良久,王九喃喃!


    “可我其實做不到啊。我想公平,想盡力使世間平等!但我已在製造不公。世間最大最根本的平等,就得從人人身邊的男女平等做起。


    可我已經有好些個女人!即使萬一有天我奪了這天下?又如何去砸爛這根深蒂固的禮教!”


    “郎君又執著了!打仗,若非萬不得已,你可從來不會像蠢貨,直接衝上去拚個頭破血流。


    改天換地…比打仗還難太多!當然得偽裝,當然得潛伏,當然得曲折迂回前行。


    這可是相君姐姐說的。她說你最大問題,就是執著,就是不能和贓官一個徳性!她最擔憂這點。


    為此,她私下還對老弟兄提醒,有機會就得逼你,得使你更像大明朝髒官!否則大家都很危險。”


    王九擁著阿朱久久無語。自作聰明啊!還時常煩惱著…如何使老弟兄們懂?人家卻早已更懂……


    不過,有這些人堅定支持!皮島又多了個堅實基礎。


    激動得翻身而蓋!


    ……


    王九上島後唯一一次懶覺,還是新婚大喜!卻在中午前被叫醒。


    範正徳要賀喜?


    這懇芳兄怕是有病?


    他還真有病!而且不輕,火急火燎、有蠻焦躁。


    這狗日的!


    他上皮島之前,就有大批糧食準備由登州轉裝海船。登州地方官沒問題,但有南方背景的登萊水師不幹。


    皮島購糧?得皮島自己派人來!否則隻船不得下海。因為遼海風大、水師無法保證安全……


    難怪這孫子又是負荊請罪,又是出手豪闊!事情終於敲定後,昨夜他更是紅光滿麵!真開懷。


    但再開懷、再急,昨天他都不能提,王九還不是妹夫。


    今天一早就來守著,支開別人聽了一上午動靜。中午前實在受不了!才讓人前來敲門……


    六十條沙船?


    王九心中盤算著。


    十萬火急運來!那就絕不是遼東現在的二兩多一石,少說也是五六兩一石朝上。


    還得是打仗!湖廣一兩銀子差不多可買近三石……


    一條船少說裝百噸,六十條就是六千噸糧。六千多噸!將近有一萬四千石糧,人家買得起嗎?


    給曹縣救災?


    尼瑪!這幫孫子同東林黨一樣!全都富有國際主義的精神。


    心中特別堵!王九十分想拒絕派船護送。尤其是想起曾浴血奮戰的日夜,眼眶都已漸漸濕潤……


    原來將士們的奮戰,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笑話!自鳴得意的攻敵腹心、掠其糧草,舍生忘死的所謂功勳!不過在為官商一體的大人物創收。


    阿朱輕輕抓住王九的拳頭,緩緩將它攤開。輕輕耳語:下次船隊東南來,會有比皮島強得多的護衛!不談好,人家都不上皮島。


    一句話抽走王九所有力氣。


    一樣德性!能攔住勢弱的北邊,也擋不住強大的南邊!不如像個贓官,同勢弱的北邊合夥分肥。


    反正都是去曹縣救災!那就捂著良心、蒙上眼睛……


    “沒火炮,不安…”


    “我知道,已有五十門到了登州!先裝五條船再下海。”


    “不熟水戰…”


    “我知道,登萊水師裏也有自己人。到時會有三個將官,要順道來皮島辦事。”


    “靠不住…”


    “靠得住,他們仨的家人,都被好好供著,敢不盡心盡力!”


    “登萊水師…”


    “他們不敢動,因為瞞不住!但有可能會有海盜,你懂。”


    真不想去!至少還想再餓他們段時間。可範正徳這狗日的!竟將一切都已安排好。


    協議昨已訂好,除非翻臉放棄這條財路,也放棄幾萬人的生路。


    可不甘心啊!“這次我想要錢!”


    “王九,你這就不誠信了!說好的缷貨兩成,就是兩成。回頭貨倒可以折成錢,反正你也用不了。”


    “不行!回頭貨我隻要貨,去的貨我還是想要錢。要不,近來遼海風大,我們過陣子再去…”


    “王九!南邊的四十船估計已啟運!他們什麽都壞,但做生意誠信。收了訂金,血虧也會完成!


    當然,一是他們家業太大,小錢虧得起。二是,此時應已另準備好至少八十船,下次賺回還有多。


    我們就是要讓他們的下筆生意做不成!因為我們更快。”


    王九火起:“老子明白了!讓他們血虧,將他們往死裏得罪的是我!賺大錢吃肉的是你們!”


    這次範正徳不慣他!


    “你搶了他們的船,還是連糧帶人帶船!他們遲早要你命。你還不起也躲不了!隻有我們才會使勁保你。若你這樣,朝堂幹嘛非要保住你?”


    王九耍無賴!邊說邊轉身:“愛咋咋地!反正老子太虧,不幹!”


    範正徳真急了!


    “回頭貨不變。糧食不缷貨,我們另給你運二十四船!就這樣。”


    ……


    陳可忠、紀白率二十條船、一千人下午就出發。


    王九還有點忐忑,以為他們會激烈反對,尤其是紀白。


    沒想到他們一臉淡然。紀白甚至在臨行前找到王九,講了點不知從哪聽來的掌故。


    戚繼光鎮守蘄鎮,麾下浙兵最高峰達三萬。浙兵人稱戚家軍,軍紀嚴明所向無敵!故戚帥鎮蘄鎮近十年,韃虜不敢靠近長城。


    浙兵如此強猂當然有原因。


    除戚帥與士卒同甘共苦外,浙兵吃穿用度從不缺,軍功賞銀從不差一厘,關鍵軍餉還比其他邊軍高。


    朝廷撥款可是同樣德性!


    那麽錢從何來?除戚帥軍中無人敢貪外!答案是向蒙古走私。


    向敵人走私並非戚帥一人!所有邊鎮總兵都幹。因為不幹就無法養親兵,其餘士卒更得欠餉欠糧、毫無戰力!還會鬧事造反。


    從朝堂到邊軍都心照不宣。


    “您記住:不會做生意的將軍,朝臣絕不敢讓他當邊鎮總兵。一是士卒定會鬧餉!朝臣不好貪;二是難抓邊將把柄!就難當狗使喚。”


    看著紀白一臉鄭重!直到紀白離開,王九仍石化未醒。


    並非紀白的說詞雷住他,而是如此“國家機密”!軍齡比他還短的紀白,怎會如此篤定?


    又是阿朱!


    “小姐曾背著你發動九邊所有網絡,細查了你下麵每個老弟兄。


    契雪族人沒其他問題,更像很多年前一夥逃犯的後人。朝廷逃犯!郎君你懂的,基本是好人。


    倒是麻漠,具體啥關係沒查清,但與郎君爹娘,尤其跟我們娘似很有淵源。其他人都正常、清白。”


    老子不會多個爹吧?


    “阿朱,你負責!給麻漠找最好的女人,明媒正娶,大婚。”


    阿朱詫異地看著王九,突然噗嗤一笑:“不會吧?”


    “你趕緊辦!三四十歲老爺們,還是當將軍的人,光棍一條像話嗎?是我們太不會關心人!”


    ……


    一個月後。


    時間來到萬曆四十七年十月底,遼海的豔陽下勁風冷冽。


    王九上島已兩個多月,幾萬百姓仍在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但與剛上島相比,他們感覺翻天覆地。


    繞島一圈的鹽場與漁場,雖未全部完工,但漁場天天有魚吃,鹽場在出第一批鹽。


    關鍵是外圍那一圈粗糙的圍堰,冰凍前應該可以完成。如此,外來船隻別想偷偷靠岸!數處烽火相連,令人更有安全感。


    營房、民居分好些片,但都在山腰背風處,且都是集中居住。房屋雖不夠厚實,但全都有炕床。


    低處匠作坊日夜不息,煙道卻從宿舍區繞一圈,使得炕床不冷還有些燙人。匠作坊分門別類好多個,全都燒石炭。


    皮島一直厲行節約,但匠作坊好多地方浪費得讓人心痛。


    比如偷偷打製的槍管,質檢員拿著把卡尺討嫌!任何一絲未達標?整支槍管回爐重來。


    比如王將軍設計的車床,看上去倒有模有樣,在水流帶動下也轉個不停!將軍說以後能車鋼鐵?其實車車木頭還湊合。


    還有那磨床、銑床、刨床、衝床乃至最簡單的鑽床,全是中看不中用的玩意。但是將軍高興,還對這些東西情有獨鍾。


    大匠師都說原理是好,就是力度不夠,配件硬度、強度達不到要求。將軍總嗬嗬一笑:原理沒問題就好,你們可設法去解決具體問題!不急。


    從島外運來鐵礦石堆成了山,風吹雨打著實令人心痛。島上高爐砌了又拆,將軍卻很霸氣:


    其他爐可按前法煉鋼。這個高爐就是試驗,煉不出大明最好的鋼?就不準停止!哪怕試上千百次。


    後山還在燒窯,石灰石膏倒燒了不少!將軍非說能燒出種叫水泥的寶物。


    倒是燒出種灰灰的東西,和水確實比石灰方便,幾天後更結實。大匠師興奮得跳,忙把將軍請來,可將軍遠遠看眼就說不是!但仍誇誇大夥,再接再厲。


    農田水利倒是漸成模樣,將軍卻找了幾個少年告訴他們:


    不同麥種可雜交,出來好種就固化提純,才會出現驚人良種!水稻雜交效果更好。若用十年做成此事,你們就改變了曆史。


    那幾個學生快瘋魔了!改變曆史啊。關鍵是老師的話從來都會實現!盡管當時別人看不懂。


    當然,將軍說皮島不養閑人。為了人人做事,也有毛線廠、綿紗廠、紡織廠、皮革廠、豬場、雞場等。雖說扣除原料真賺不了多少!但做出了正經東西,皮島也沒閑著的女人。


    最大浪費是讀書!


    幾千大孩子不幹活,卻吃飽飯天天在學堂讀書。很多都十四五,頂門立戶的年紀啊!


    可將軍說:無論男女,十八前不準結婚!除非離開皮島。無論男女,十七前將軍送他們讀書學本事!除非不會讀。


    教室、禮堂、大操場、大食堂、閱覽館等等,還在興建。盡管簡陋,那也得花將軍多少錢?


    好在將軍真會賺錢!


    又有船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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