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烈走後,楚靖平召開會議,對手下將領們道:“李嗣源領兵打仗,最喜歡夜襲了,因為夜襲能最大限度發揮騎兵的優勢,所以今夜他們一定來夜襲,我們要做好伏擊準備。”


    郭從海一臉凝重地說道:“大帥,您對於李嗣源所采用的那些戰術可謂了如指掌,但這一點李嗣源同樣心知肚明啊!那家夥可不是個蠢貨,以他的精明程度,難道真的會冒險前來夜襲嗎?我實在有些想不通其中緣由。畢竟,明知我們有所防備,還要硬闖,這豈不是自尋死路?除非……他另有什麽陰謀詭計或者隱藏著不為我們所知的後手。但不管怎樣,我們都不能掉以輕心,必須時刻保持警惕才行。”


    楚靖平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緩聲道:“之所以如此斷定,原因無他,隻因這乃是他們河東軍能夠最終獲勝的唯一契機所在了。待到明日兩軍於陣前正麵對決之時,盡管咱們這邊兵力略顯不足,然而在各類器械裝備方麵,卻遠遠勝過他們。且不說那高聳堅固的攻城塔、威力驚人的八牛弩以及精準犀利的神臂弓,單就新添入的那些利器而言,諸如可以橫衝直撞的鐵滑車、鐵絲網、一窩蜂、勾連槍等等,無一不是克製騎兵衝鋒的絕佳法寶。有此等神兵利器在手,他們豈有不敗之理?即便李嗣源本人並不情願實施夜襲之計,但周德威與蓋寓定然會向其施壓,迫使其不得不做出這樣的決策。倘若李嗣源再三回絕此項提議,那麽周德威和蓋寓恐怕反倒要心生疑竇,揣測他是否因顧念昔日情誼而有意對我網開一麵。要知道,此時此刻身處河東軍中,真正握有最大權力之人並非主帥李嗣源,而是那位身為監軍的蓋寓啊!”


    眾人聽著楚靖平對局勢鞭辟入裏的分析,不禁頻頻點頭,眼中流露出深深的敬佩之情。他們紛紛表示對楚靖平的觀點完全讚同,並堅信在他的指揮下,此次戰役必定能夠取得勝利。


    見此情景,楚靖平當機立斷,開始向在座的各位將領分配起伏擊任務來。隻見他麵色凝重,目光如炬地掃視著每一個人,用沉穩而有力的聲音說道:“郭兄弟,你率領所部人馬埋伏於左翼山林之中;鍾兄弟,右翼山穀就交由你來鎮守;張忠虎將軍,你負責帶領一隊精兵繞到敵後,截斷敵人退路;至於金俊眉將軍,你則率部正麵迎敵,吸引敵軍主力……”


    隨著楚靖平有條不紊地布置完畢,郭從海、鍾離、金俊眉和張忠虎等將領紛紛起身,抱拳領命,然後轉身大步流星地離去,各自去召集自己的部下準備執行任務。一時間,整個營地內人聲鼎沸,戰馬嘶鳴,一片緊張忙碌卻又井然有序的景象。


    待眾將離開之後,楚靖平稍稍鬆了一口氣,但他並沒有閑下來。深知大戰將至,戰士們需要充足的體力才能更好地發揮戰鬥力,於是他立即吩咐炊事營殺豬宰羊,務必做出一頓豐盛可口的飯菜,讓將士們飽餐一頓,以便夜裏能有足夠的精力奮勇殺敵。


    炊事營得到命令後,立刻行動起來。不一會兒,炊煙嫋嫋升起,陣陣誘人的香氣彌漫在空氣中。沒過多久,炊事營便吹響了開飯的號角。那悠長而響亮的號聲仿佛具有一種神奇的魔力,瞬間傳遍了整個營地。


    正在操練或是休息的興元軍官兵們一聽到這熟悉的號聲,再加上隨風飄來的噴香肉味,一個個頓時饞得口水直流,情不自禁地放下手中的事物,朝著炊事營的方向蜂擁而去。遠遠望去,隻見人群如潮水般湧動,場麵好不壯觀。


    夜幕降臨,繁星點點閃爍於浩瀚夜空之中。楚靖平獨自安坐於帥帳內那寬闊的桌案之後,麵前擺放著簡單的晚餐。他正專注地享用這份寧靜中的餐食,然而就在這時,帳簾突然被掀起,一道亮麗的身影闖入了這片靜謐之地。


    隻見那人身穿一身雪亮銀盔甲,英姿颯爽,宛如一顆璀璨的星辰從天而降。定睛一看,原來是丁紫櫻!她大步流星地走進營帳,毫不猶豫地在楚靖平桌案的對麵落座。緊接著,她竟毫無顧忌地伸出玉手,從楚靖平的碗中一把抓起一塊香氣四溢的羊骨,然後旁若無人地大快朵頤起來。


    楚靖平見狀,不禁瞪大了雙眼,滿臉驚愕之色。他呆呆地望著眼前這個舉止豪放的女子,一時間竟然忘了言語。而丁紫櫻則完全沉浸在美食帶來的滿足感中,對楚靖平的目光渾然不覺。待她風卷殘雲般啃完那塊羊骨後,取出絲巾擦了擦沾滿油漬的雙手,這才抬起頭來望向楚靖平,嬌嗔地道:“怎麽你吃的東西和那些普通士兵一模一樣啊?我還以為像你這樣的三軍主帥,每日享用的都是山珍海味呢!”


    聽到這話,楚靖平先是微微一愣,隨後臉上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緩聲道:“身為統禦三軍的主帥,如果不能與麾下將士們同甘共苦,又如何能夠贏得他們的真心擁戴呢?”


    丁紫櫻輕啟朱唇說道:“我一直覺得與士兵們同甘共苦這樣的事情,不過隻是那些伶人們在戲台上演繹出來哄騙愚民罷了,萬萬沒想到,你竟然會實實在在地去這般行事,實在是太吃虧了啊!若不是今日親眼得見,無論如何我都是難以置信的。”


    楚靖平微微皺起眉頭,疑惑地問道:“我似乎並未下令將你調任至這戰火紛飛的前線啊,那你究竟是通過何種途徑來到此處的呢?”


    丁紫櫻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回應道:“軍中自然也有眾多隸屬於監察司的同仁,如今大戰將至,他們所肩負的責任同樣至關重要。我此番前來前線,乃是為了巡查這些監察員們的日常工作情況,看看他們有沒有偷懶耍滑之輩,難道連這點小事都要向你一一稟報不成?”


    楚靖平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輕聲說道:“這確實是屬於你的權力範疇,自然無需向我稟報詳情。然而,那前方戰線實在太過凶險莫測了,各種危機四伏,你呀,還是盡早返回後方為妙啊!”


    丁紫櫻秀眉一挑,美眸之中閃過一絲堅定之色,毫不猶豫地回應道:“監察司所負責的事務,無論身處何地都充滿著潛在的風險與挑戰。前線也好,後方也罷,又有何區別呢?倘若我心生怯意,懼怕這些艱難險阻,那麽當初就絕對不會選擇擔任監宗司統領一職了!”她的話語擲地有聲,透露出一種勇往直前、毫不退縮的決心和勇氣。


    楚靖平眉頭微微一皺,目光犀利地看向丁紫櫻,語氣嚴肅地問道:“你此番來到此地,想必不單單隻是為了例行巡視監察工作這麽簡單吧?”


    丁紫櫻輕抿嘴唇,美眸流轉間流露出一絲好奇與探究,她輕聲回應道:“大帥,屬下確實還有一事想要請教。不知咱們這監察司究竟擁有何等程度的權力呢?是否意味著,隻要是興元府內除去您以外的任何官員犯下罪行,皆能被立刻抓捕歸案?”


    楚靖平麵色凝重,他挺直脊梁,義正言辭地道:“為何要將我排除在外?我雖身為統帥,但也是一介凡人,並非神明,自然也有可能犯錯。無論何人犯罪,隻要有確鑿可信的證據,都應當依法懲處,即便是我本人亦不能例外!”


    聽到這番話,丁紫櫻不禁掩嘴輕笑出聲,那笑容如春花綻放般明豔動人。她嬌嗔著說道:“哎呀,大帥,抓您?屬下哪有這般天大的膽量呀,就算給我一百個膽子,我也萬萬不敢呐!更何況,像您這樣英明神武、德高望重的大帥,乃是興元府至高無上的存在,有著數不勝數的狂熱崇拜者。再者說了,倘若當真將您抓捕入獄,另換一人前來接任大帥之職,恐怕就再也沒有人會如此器重屬下,讓我繼續擔任這至關重要的監察司統領一職啦。如此一來,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純屬自討苦吃嘛!”


    楚靖平緩緩地搖了搖頭,深深地歎了口氣說道:“唉!此乃當下法律體係存在缺陷之處啊。如今之社會,竟是這般雜亂無章、動蕩不安,而其中緣由之一,便是那地方節度使所擁有的權力實在過於龐大了。每一個節度使,隻要其沒有被打敗,便如同那土生土長的皇帝一般,肆意妄為,全然不顧及百姓死活與朝廷法度。待到日後我等成功一統天下之時,定要對這大唐律法加以修訂完善,絕不能再讓此類亂象繼續滋生蔓延下去。唯有如此,方能還黎民百姓一個清平盛世,使國家長治久安、繁榮昌盛。”


    當天夜裏,月色黯淡,萬籟俱寂。時間悄然流逝至三更時分,九萬名河東軍如幽靈般悄無聲息地行動起來,他們按照預定計劃兵分三路,猶如三把利劍直插興元軍大營。


    正如楚靖平所料,李嗣源內心其實並不願意發動這場夜襲。然而,他的想法並未得到監軍蓋寓和副帥周德威的認同。當得知李嗣源的猶豫後,兩人立刻心生疑慮,懷疑李嗣源與楚靖平暗中勾結,想要輕易放過這個能夠一舉擊敗楚靖平、立下赫赫戰功的絕佳機會。


    麵對蓋寓嚴厲地質問,李嗣源感到一陣無奈。他深知自己此刻已陷入兩難之境,如果堅持己見,不僅會引起內部矛盾,更可能被冠以通敵之名;但若下令進攻,又違背了自己的本意。經過一番激烈的思想鬥爭,李嗣源最終還是迫於壓力,不得不下達了攻擊的命令。


    夜襲的河東騎兵們如風馳電掣般衝向興元軍大營,馬蹄聲響徹夜空。就在距離興元軍大營還有整整一千步的時候,突然間,大地傳來一陣沉悶的巨響,仿佛地龍翻身一般。緊接著,火光衝天而起,埋藏於地下的地雷紛紛爆炸開來。刹那間,原本整齊有序的河東軍陣腳大亂,人仰馬翻,馬匹受驚嘶鳴,士兵們驚恐的呼喊聲和痛苦的慘叫聲交織在一起,響徹雲霄。


    見此情形,李嗣源心急如焚。他深知若此時撤退,必將導致全軍潰敗,之前所有的努力都將付諸東流。於是,他毫不猶豫地大聲喊道:“不許退!後麵的部隊繼續衝鋒!地雷已經爆炸完畢,不會再有危險了!我們絕不能讓前麵兄弟們的鮮血白流啊!” 他的聲音如同洪鍾大呂,在混亂的戰場上回蕩著,激勵著那些驚魂未定的將士們重新振作起來,繼續向著敵人的營地奮勇衝殺過去。


    然而,前方的興元軍早已有所準備。他們利用地形優勢,設下重重防線,密集的箭雨如雨點般傾瀉而下,拋石機、八牛弩、神臂弓也紛紛發射,火藥球雷和手雷的爆炸,給河東軍造成了巨大的傷亡。但河東軍在李嗣源和周德威大聲激勵下,冒著傷亡繼續衝鋒。


    在大營中央木樓上觀戰的楚靖平讚歎道:“河東鐵騎,果然是最鋒利的矛!”


    河東軍騎兵離營門還有五百步時,地上突然豎起了三道鐵絲網,埋伏的興元軍士兵迅速把拉直鐵絲網的一根根木樁,插進事先挖好的土坑內,土坑兩邊各有一塊大石,把木樁卡得嚴絲合縫,動彈不得,一批又一批河東騎兵被鐵絲網絆倒在地,然後被埋伏地濠溝內的興元軍用勾連槍勾到溝內殺死。


    河東軍那位威名赫赫的大將李存璋,隻見他身姿矯健地騎於一匹雄健的戰馬之上,雙目炯炯有神,透露出一股無畏的氣勢。他那精湛而嫻熟的馬術令人讚歎不已,仿佛人馬合一一般。


    隨著一聲怒吼,李存璋策馬奔騰而起,如同一道閃電般衝向了前方那三道半人高的鐵絲網。他緊緊夾住馬腹,身體前傾,巧妙地控製著馬匹的速度和節奏。就在接近第一道鐵絲網時,他猛地一提韁繩,戰馬高高躍起,輕鬆越過。緊接著,第二道、第三道鐵絲網也被他迅速跨越而過。後麵的河東軍大聲喝彩。


    然而,此時營門角樓上的金俊眉卻早已將手中強弩穩穩舉起,銳利的目光死死鎖定住了李存璋。當李存璋朝著營門疾馳而來時,金俊眉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隻聽“嗖”的一聲尖銳破空聲響起,一支鋒利的箭矢如同流星趕月一般直直朝李存璋射去。


    刹那間,這支箭準確無誤地射中了李存璋的咽喉部位。巨大的衝擊力使得李存璋瞬間失去平衡,從馬上跌落下來。他的身軀重重地摔落在地上,揚起一片塵土。


    看到這一幕,金俊眉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冷酷的笑容,輕蔑地說道:“哼,如此匹夫之勇,不過是白白前來送死罷了!”


    統領使吳烈向李嗣源稟報:“主公!先鋒官李存璋陣亡了,前麵的兄弟死傷大半,活著的開始潰退了,鐵絲網過不去啊!”


    李嗣源站在高處,目光如炬地凝視著前方那道堅不可摧的鐵絲網以及其後嚴陣以待的興元軍。隻見他眉頭緊皺,心中暗叫不好,這形勢對他們極為不利。然而,作為一軍之主,他並未退縮,而是當機立斷,親率一隊身經百戰的精銳之士向著鐵絲網猛撲過去。


    這些勇士們個個英姿颯爽、氣勢如虹,緊緊跟隨在李嗣源身後。李嗣源一馬當先,手中長刀閃爍著寒光,宛如一條銀龍在空中飛舞。他率先衝到鐵絲網前,對著支撐鐵絲網的粗壯木樁便是一陣狂砍。隻聽得木屑四濺,刀光劍影交錯之間,一根根木樁應聲而倒。緊接著,他又用力一揮長刀,將剩餘的木樁盡數斬斷。失去了木樁的支撐,那看似牢不可破的鐵絲網瞬間搖搖欲墜。


    他已經看出來,木樁是支撐鐵絲網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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