軋鋼廠,技術科小樓,總工辦。


    任重遠帶著李長福和王朝貴三個老頭擠在辦公室裏,燈也沒開,看著三個大領導上了小吉普一溜煙開出大門。


    “老任,好好的酒不喝,你拉我躲在這幹嘛?”


    任重遠卻是滿臉嚴肅,他和王朝貴對望一眼。


    終於還是開口道:“老李!不瞞你說!這次我可能把你坑了。”


    李成福還是雲淡風輕的樣子:“哦?說說看!”


    看著李成福仍然是不緊不慢的,王朝貴急了:“嗨呀,老李!你知道跟著夏部長他們來的是誰嘛!那是王胡子!”


    “嗯!知道,王將軍嘛,很了不起的一個人。領著十萬複原軍人北上墾荒的就是他嘛!”


    “聽說他還帶回來了挺多玉米麵的。”


    “重要的是玉米麵嘛?”任重遠有點恨鐵不成鋼。“是咱那台拖拉機!”


    “你看王胡子那樣子,都恨不得把原型機直接拖走了!”


    “東西好,誰都喜歡。我都想開著上下班了!”李長福微微眯了眯眼,


    仿佛又想起了早上在長街疾馳的模樣,誒嘿,真爽!


    “誒,老任。要不我們明再把改進型開出去溜溜!”


    一番話好像也勾起了任重遠對於早上遊行的回憶。


    那花雨的香味仿佛還縈繞在鼻尖。


    任重遠和王朝貴笑的仿佛癡漢,嘿嘿嘿。


    再來一次,貌似也是可以的嘛。


    原型機來一次,改進型再來一次,改改進型還是可以來的嘛~


    正所謂,子子孫孫無窮匱!


    不對不對!任重遠搖搖頭,把這邪惡的念頭趕出腦海。


    “我的意思是,王胡子看上的東西,肯定要求機部馬上生產。你們畢竟是軋鋼廠!”


    “機部那邊萬一把這寶貝疙瘩,送給專業的拖拉機廠去做,那咱們不就竹籃打水了?”


    王朝貴也是急急點頭:“對啊!畢竟按著一盤棋的做法,老任說的是極有可能的!”


    “就像當初的禦花園廠,不就是因為這種理由給劃到一機部的嘛!”


    聽著任重遠說的“咱們”二字,李長福笑著給兩人遞上一根煙。


    “誒,照這麽說的話,那禦花園廠,是最有可能接手這個項目的。老任,你不是一直把那個廠當親孫子?”


    “接手了這個項目,那它可真能成國內第一拖拉機廠咯!說不定,你這個有名無實的部長,還能官複原位那!”


    任重遠聽到此話愣了愣。


    突然大喝一聲:“好啊,李長福!我在你心中就是這種小人嘛!”


    手裏剛點燃的華子,也被他狠狠地扔到地上。


    仿佛不解氣一樣,任重遠站起身來,背著雙手在辦公室裏走了兩個來回。


    兀的轉過身來,雙掌猛地拍在李長福辦公桌上。


    “告訴你李長福!我任重遠要的不是什麽官複原位!


    我任重遠要的不是什麽禦花園廠!


    我要的是家家公社都有拖拉機開!”


    任重遠張大嘴巴,對著李長福就是一陣咆哮。


    “我要的是王大胡子能用這拖拉機多種糧食!”


    “我要的是我們華國真能畝產3000斤!”


    “我要!”


    “我要孩子們都不再餓肚子!”


    說到這,任重遠再也忍不住,蹲地上嗚嗚的哭了起來。


    “老李啊,我真不要這些虛的。你不能把這項目讓出去啊!除了你們,我沒看到有廠子能這麽快把機器做出來!”


    “這拖拉機實在太有用了!”


    “好了好了,那麽大個人了,還撒貓尿,害不害臊!”


    李長福伸手就去拉任重遠:“快起來!”


    “不起!你不答應我就不起!”


    “嗨!我咋答應你,機部的決定,我們能幹涉嘛?”


    “咋不能!你帶那傻子廠長去哭項目,別以為我不知道!”


    李長福老臉一紅,這不是秘密嘛?咋連農機部的都知道了!


    “好了,我給你保證,誰也搶不走這項目行了吧!”


    任重遠狐疑抬起頭:“你拿啥保證?”


    李長福打量了下臉上一片淚痕的任重遠,嘿,原來真哭了啊。


    這下也不好在逗弄這個一心為民的家夥了。


    “你的認知裏,拖拉機能拿來幹嘛?”


    “耕地,額,還能用來運貨,運人也可以!”


    “片麵了!”


    “啊?”


    “自己去看吧!”李長福指了指桌子上的一份總綱。


    王朝貴正在那研究哪,發現任重遠沒再哭了,對著他招招手:“快來,老任!這個東西可了不得!”


    任重遠一個骨碌從地上爬了起來,想了想又蹲下。


    撿起自己扔掉的華子塞進嘴裏:可不能浪費咯。


    報告書描述的一連串農用機械,已經把任重遠閃花了眼睛。


    “這!這都是可以實現的嘛?”


    “有一部分已經開始製作了。老任,你說就憑著這個報告,機部會把這個項目交給其他人嘛?”


    不待任重遠回答,李長福自問自答:“不!不可能交給其他人的,這可是個平台!是個一攬子計劃!”


    “其他人?哼!他們都想象不出來這是個什麽東西,怎麽交給他們?而且,軋鋼廠和你們禦花園的廠不同,我們本就是歸屬於一機部的。”


    “分下去,誰敢接?誰能接?”


    “哼!春來我不先開口,哪個蟲兒敢做聲!”


    一時間,李長福霸氣側漏,惹得任重遠頻頻側目。


    門外傳來敲門聲。


    “進!”


    “總工!”


    “小馬啊!怎麽樣,那計劃書老夏拿走了沒?”


    馬振東連連點頭:“拿走了,是夏部長親自拿的。還囑咐我不要聲張!”


    “哈哈哈,老夏啊老夏,這就叫薑太公釣魚!”


    任重遠倒吸一口涼氣:“老李!你的算計這麽深?”


    “呸,好好說話!啥叫算計!這計劃書最終不還是得交老夏那,早晚都是拿。我隻不過讓他自己發現而已。”


    李長福端起茶杯,輕啜了口。


    “老任啊,剛你說你吃驚我們的製作速度?這是咋回事?還有禦花園那個廠,為什麽現在還沒宣布完工投產?”


    “58年就下線了第一台機子,為什麽到現在才生產了不到二十台?你想過原因沒?”


    一連串的追問,讓任重遠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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