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夫羅,你是來歸順的,還是來下戰書的?”


    一旁的趙雲看不過,第一個站起來質問他。


    “我知道,你們並州狼騎全是鐵甲,我匈奴騎手打不過你們。”


    “可這兩郡之地何其荒涼?”


    “汝把我等打發到這些地方,無非是想學那大漢天子做過的事!”


    欒提於夫羅這番話,王策當然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自從將匈奴南北分裂後,大漢朝廷也沒有閑著,願意歸順的大漢的匈奴單於,不僅要派出人質,還要聽從大漢朝廷的調遣,協助平叛等事宜。


    屠各部之所以反叛,就是利用了這種心理。


    沒人願意臣服在他人的胯下,還要任人驅策!


    “荒涼?”


    王策卻是笑了起來。


    “怎麽,難道我們的草原,能種地嗎?”


    “你們中原有這麽大的土地,卻仍舊不知足!”


    欒提於夫羅中氣十足,若非離得太遠,又有典韋目露凶光,他早就衝上去,把王策揪下來了!


    這漢官,忒不講道理!


    “於夫羅,你來晉陽也住了一些時日。”


    “接下來,我要你實話實說。”


    “你一路所見百姓,在爾等匈奴占據之時,可曾有如此的溫飽富足?”


    王策一拍桌子,同樣怒視著於夫羅。


    欒提於夫羅愣了愣,不情願地搖了搖頭。


    “我可曾大肆屠殺投降於我的匈奴牧民?”


    王策再問,於夫羅再次搖頭。


    他的神色,已經帶上了幾分惶恐。


    “那麽,你如何不相信,我能讓整個並州,無論匈奴人還是漢人,都能過上飽食的生活?”


    王策最後一問,讓於夫羅終於恢複了幾分底氣。


    “是,我知道你王策大人,手頭糧食充足,連我們匈奴的牧民,你都肯下大力氣賑災。”


    “可並州九郡,如今不過六郡在你手中,要我如何相信,你們會把朔方郡劃給我等居住?”


    這話,算是問到了點子上。


    在外人看來,王策此番雖有成效,但實際上攻打的,不過北方的三個郡,定襄郡更是小的可愛,不過徒有其名。


    最關鍵的漠北防線朔方郡,王策卻是絲毫沒有進軍的打算!


    隻是打到五原郡,就立刻班師回晉陽,而靠西的上郡、西河郡,更是無秩序的狀態,還殘留著不少白波賊殘黨!


    那些在並東三郡被驅趕出來的匪盜流寇,此刻,都匯聚在這二郡中。


    畢竟,西麵的涼州,那是人家董太師的基本盤!


    而南麵就更不用說,董太師就在那兒住著呢!


    眼下,王策自己不出兵,反而要剛剛歸順的欒提於夫羅,率領匈奴騎兵來攻克二郡!


    怎麽想,這都是一樁送死的差事!


    王策笑了笑,沒吭聲,一旁的郭嘉起身,和程昱交換了個眼色,緩步走到了於夫羅的麵前。


    “將軍可知,我家主公為何如此決斷?”


    欒提於夫羅一愣,旋即搖了搖頭。


    “你等方降,還不知我並州實力如何。”


    “若要掃平這二郡流寇,最是簡單不過,隻是這樣一來,你們在河東郡留守的匈奴人,我們要作何處理?”


    “就算不做處理,若無老單於的這番會麵,你可願歸降?”


    匈奴人是直性子,欒提於夫羅亦是如此,要他說謊,卻是很難的。


    仔細思慮了一陣,於夫羅歎了口氣。


    “自然不願。”


    郭嘉輕笑了起來。


    “主公此番,就是為將軍送功績而來。”


    “有此功績,歸順的匈奴各部,怎能不遵你父子二人的威名?”


    “那朔方郡,雖被汝等先祖毀壞,治所亦流落到五原郡,卻仍是水草豐美,雖有沙漠,卻仍不失為廣闊牧場。”


    “更何況,在我並州,從來就沒有什麽匈人呢?”


    欒提於夫羅瞪大了眼睛,仔細品味著郭嘉的話。


    沒有匈人?


    這意思是……


    想到了最關鍵的一點,欒提於夫羅深吸了一口氣。


    “你們……會賑災?”


    “會撥款為我們建設營房?會幫我們開墾田地?”


    “不會用各種各樣的借口,壓榨我們的兵員馬匹?”


    “不會肆意殺戮匈奴部人?”


    王策笑了。


    “那不然呢?”


    “還有,以後別老匈奴匈奴的。”


    “你們是朔方郡的……唔……公民!”


    一拍腦袋,王策立刻從遠在西方的羅馬那兒偷了個詞匯來。


    “公民?”


    欒提於夫羅不解。


    “就是有手續的合法住民,做我治下的百姓。”


    “聽清楚,是我,王策,王經簡!”


    “不是大漢!”


    這話一出,王策的野心,終於赤裸裸地暴露出來。


    同座的文武們,也頗為震驚地瞪大了眼。


    原來,主公的野心,根本沒有局限在一個小小州牧上!


    他竟也有吞吐天下的誌向!


    程昱了然微笑,郭嘉目露奇光,兩位俊傑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勃勃雄心。


    能夠跟此雄主,還有什麽好挑剔的呢?


    很多瞻前顧後的小諸侯,等敵軍一到就被手下背刺的原因,就是他們德不配位。


    這所謂的德,並非指道德。


    心誌,氣魄,手段,在這亂世的意義,遠比一個高貴的出身更加實在。


    欒提於夫羅認真地看著眼前的王策,囁嚅半晌,終於長出了一口氣。


    “如此,我就隻有一個問題了。”


    “我們匈奴人,也能吃到漢人耕種的糧食?”


    剛準備高談闊論的王策,一聽這話,不由得哈哈大笑。


    而程昱也搖頭輕笑,兩人笑得快活,郭嘉、張遼等人卻是一頭霧水。


    這兩人,今天啥也沒幹,光看見笑了!


    “張五哥,來的正好,去夥房拿個煮玉米、烤土豆過來,給這位右賢王嚐嚐。”


    路過的張五哥連忙領命,很快,一個煮玉米,一個烤土豆,裝在盤子裏送了上來。


    “這……這是何物?”


    欒提於夫羅,連同他半晌沒吭聲的老爹,都愣住了。


    那玉米長得倒是黃綠相間,看上去蠻漂亮的。


    可這土豆……確定不是烤糊的土坷垃?


    “這兩樣食物,乃是我們並州的新興作物。”


    “玉米倒是不怎麽樣,隻是那土豆,隻要有土,灑水就能耕種。”


    “至於口味如何……”


    王策還沒說完,已經吃了一口烤土豆的於夫羅,立刻拜倒在地。


    “我等匈奴各部,誓死跟隨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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