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你終於還是來了……】


    淡淡的聲音中仿佛多了絲絲歎息。


    鳳輕歌略微怔了一下,她看著麵前淡淡的虛影,停在了不遠處。


    “鏡玄,你竟然抽出了自己的一縷殘魂留在此處!”


    【不然如何能再次看到主人一麵呢?現在的主人有血有肉,真好……】


    鏡玄輕輕將垂在額前的銀發別在耳後,他看起來倒是有幾分孱弱,即便是虛影,也能看出他泛著青色的眼眶。


    那雙懶洋洋地眯著眼睛,總是給人一副睡不醒的模樣。


    隻有鳳輕歌知道,那是他窺探天機所帶來的懲罰。


    斂下眼底的恨意,她自嘲地笑笑。


    “好?苟延殘喘罷了!等到他日我回歸定然為家族同胞報仇雪恨!”


    【主人,千萬要保護好自己,鎮天印一旦落入鳳輕舞手中,未來將會是……生靈塗炭!】


    鏡玄說到生靈塗炭的時候眸中仿佛還有一些懼意。


    鳳輕歌蹙眉,他一定是看到了什麽,但是涉及天機,他若是說出來,反噬便會更加嚴重。


    “你引我前來究竟是要做什麽?”


    鏡玄輕輕笑了,他笑起來的時候很好看,仿若周圍的冰雪都消融了一般。


    【當然是為主人鋪好路啊!這就是鏡玄存在的道理,我的時間不多了,主人跟我來。】


    他說完便化作一隻透明的光點,朝著下方飄去。


    鳳輕歌悄悄地仰頭,然後跟著他的步伐往下走去,冰冷的氣息透過靈力的防護直襲身體內部。


    連她都這般冷,鏡玄卻在這裏待了不知多久,她心中的酸澀感覺更甚。


    【到了!】


    鏡玄的聲音從前麵傳來,她這才回過神來,看到下麵靜靜放著的一枚獸蛋,她神情呆愣了一下。


    “鏡玄,這是你兒子?”


    然而鏡玄卻不樂意了,他有些不高興地偏過頭去。


    【誰兒子,我可是潔身自好得很!】


    【這是我們族的唯一一隻幼崽,現在我將它托付給主人,希望它能代替我陪伴主人後麵的路。】


    鳳輕歌的神情一瞬間變得有些呆滯,“你們族唯一的後代?”


    鏡玄的神情落寞,伸手撫摸著一旁的獸蛋,臉上帶著一絲絲柔情。


    【自然,我們一族能窺探天機,本就招到天道嫉妒,自然也不可能有多少族人,隻有上一隻天啟獸死亡之後,下一隻才會誕生,延續天啟獸的使命!】


    鳳輕歌此時感覺這枚蛋就是一隻燙手的山芋,鏡玄當初選擇了她,最後卻落得個慘遭犧牲的下場,她從來就沒有怕過什麽,這次卻真的有些害怕了。


    鏡玄的殘魂已然堅持不了多久了,他所剩的能量全部用來開放此秘境迎接主人的進入。


    機關算盡,也隻能幫她至此了。


    這個芥子秘境還是他當初無意間發現的,因為其性質特殊,並且在天地間遊蕩,他便將這枚獸蛋藏在這裏,並且在這裏布置了陷阱,並且留下一縷殘魂守護。


    他早就知曉自己的下場,他隻是想盡可能多地幫到主人。


    還記得和主人相遇之時,他便已經知曉其中的變數都在她身上。


    為此他設局在虛弱之時遇到主人,趁機和她契約,從而在她身邊尋找突破口。


    然而他後麵卻犯了一個大錯……


    他竟然舍不得自己犧牲,他開始貪戀……


    其實在主人出事前不久他就已經預見結果了,是個不折不扣的死局。


    大陸淪陷,生靈塗炭,世界將會被黑色所占領。


    也是這一刻,他知道自己是該做出決斷的時刻了,遇到她的這段時間已經是他偷來的了。


    所以不光是為了自己,為了主人,還是為了這天下芸芸眾生,這是他們作為天啟獸的使命!


    可是,他透支了所有的生命力卻都無法勘探出一絲生機。


    不對!


    他之前看到的結果明明不是這樣的,他明明看到變數就在她身上。


    為何會變成這樣?


    他發了瘋地想要從中找出一點蛛絲馬跡。


    終於,就在他絕望之際,卻從鎮天印上隱約窺探到變數。


    也正是因此,他沒有了壽命,隻能獨自躲起來,藏在她看不到的角落獻祭了自己的肉體,希望以此來測算出結果……


    好在幸運女神終於眷顧了他。


    讓他窺探到那一絲細小的變數。


    他用自己所有的血肉實力和鎮天印做了交換,換它的相助……


    這一幕幕的場景,從她的腦海中劃過,仿佛她眼睜睜看著他每一次困難的選擇犧牲自己一般。


    她眼眶通紅,這個傻子為什麽這麽傻?


    “還疼不疼?”


    鳳輕歌看著他銀發飛舞,抬起手想要摸摸他的臉頰,卻隻是從他虛幻的魂體上穿過,什麽都沒有碰到。


    昔日站在她麵前活生生的鏡玄,現如今卻變成了這副慘樣。


    鏡玄卻忽然笑了,笑容裏麵帶著開心,帶著釋然。


    【能夠幫到主人,鏡玄很開心,這是鏡玄的使命,當然也包括我自己的私心……】


    原諒我最後一次欺騙你,我最愛的主人。


    他說著,紅紅的眼眶中落下一滴淚水,他那麽好那麽好的主人,卻要承受如此重擔。


    淚水滴落在蛋殼上,下一秒卻又被吸收不見。


    她怔愣地看著麵前緩緩消失不見的鏡玄,心口的酸澀仿佛堵著一塊巨石,毫無宣泄口。


    徒勞地伸手想要抓到點什麽,卻什麽都沒有。


    在最後消失之際,他緩緩地開口卻並沒有聲音傳來。


    早已被淚水模糊了眼眶,她根本沒有看清對方說了什麽。


    她隻是呆呆地站著,維持著伸手的動作,良久沒有動。


    沒人注意到,那道身影消失之後,下麵的某隻蛋微微地閃爍了一下淡藍色的光芒,十分微弱。


    原來根本不是什麽狗屁神印選中了她,不過是有人替她負重前行罷了!


    虧她還沾沾自喜地覺得她是不同的。


    這一切不過是笑話罷了!


    她忽然大笑出聲,笑著笑著淚水卻奪眶而出,嗚咽的聲音在這深深的地下,除了她自己,就隻有那麽一隻淡藍色的蛋知曉。


    她神情哀戚地看著麵前的獸蛋,輕輕伸手撫上蛋殼,神情堅定且溫柔。


    “沒關係,我會保護好你的,連同你舅舅的那份。”


    不知道是不是和鏡玄屬於同源的關係,她竟然覺得這枚蛋上的氣息和鏡玄的氣息竟然如此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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