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春看她終於徹底沒了死氣沉沉的樣子,反而笑了:“我當年本就該死在安嬪手裏,因為你和娘娘相助才算又苟活了這麽些年。賤命一條,沒什麽可惜的。”


    靜怡隻覺得急得頭發都豎起來了:“我還以為我瘋了,沒想到是你瘋了!到時候查出來,娘娘也要被你牽連,你的親族不要了?”


    達春順勢抱緊靜怡:“那你看著我,一直在我身邊,別讓我發瘋。”


    靜怡這才反應過來,又哭又笑地對達春拳打腳踢。


    達春卻絲毫沒有鬆開靜怡的意思,隻是任由她發泄著情緒。等靜怡稍微平靜一些後,她輕聲說道:“我是真的想殺了皇帝。”


    靜怡擦了擦眼淚,聲音有些沙啞地說:“我知道,難道我不想?可你不能這麽衝動。我們得為娘娘考慮,不能給她添麻煩。”


    達春悶悶地笑:“我看,娘娘也想皇上死。”


    靜怡聽了這話,都顧不得自己的事兒了:“你說什麽?”


    達春並沒有先回答靜怡的問題,反而是起身去檢查了宮女廡房。


    見四周都無人,全部都在忙碌,達春才關好門窗,折返回靜怡床邊。


    達春見她來了精神,也不再瞞著她了。


    反正都是為了靜怡,娘娘會理解的,靜怡也不會說出去。


    達春深吸一口氣,才艱難地說道:“我覺得,娘娘也想皇上死。”


    饒是靜怡出了名的好脾氣,聽到達春又重複了一遍這話,也有些躁了:“我知道,隻是你如何得知的?”


    達春這才悄聲說道:“你大多數時候在阿哥所,不清楚永和宮裏的一些變化。”


    說著就把自己日常觀察到的一些事情告訴了靜怡。


    達春通曉武藝,到了永和宮之後更是日益錘煉,自然精進了不少。


    瑪祿也因此比較安心,讓達春主要看顧孩子。就是有時夜裏她在偏殿當值守護龍鳳胎,一兩次似乎看見黑影進出永和宮,還是正殿內室的方向。


    事後她曾經試探和提醒過娘娘,娘娘卻說沒有察覺到什麽異常,讓她不必再疑神疑鬼,不用再追查這件事。


    沒過幾天,就給達春派了其他活計,讓她沒辦法巡視了。


    不光如此,娘娘原本也不是很在乎皇上的寵愛,隻是為了位份和孩子還會爭一爭,演一演。


    現在這種情況更明顯了。旁人都以為是德妃娘娘有子萬事足,加上位份高,已經不再適合放下身段爭寵。


    隻有達春,這個隱藏的戀愛達人,覺得娘娘似乎並不是看淡了。


    但她沒有往瑪祿還吊著一個太醫一個侍衛這方向想。


    原本就是被李家當成暗衛培養的她,還以為她觀察到的這些都是娘娘對皇上的餘下壽命“有自己的規劃”。


    當然,一切隻是猜想。達春覺得自己都拿不出來什麽切實的證據,說明娘娘的確藏的很好。


    被吃瓜轉移注意力的靜怡掩住嘴,簡直難以置信。


    達春又給了一個驚人的細節:“娘娘也許本來就在謀劃這件事。現在想想,一開始便是了。咱們做羊毛衣裳染色的時候,娘娘都千叮嚀萬囑咐,說別碰到別聞到,要護住全身,甚至包括口鼻。”


    “可這樣的衣裳,如何能讓太皇太後和皇上貼身穿著?娘娘也沒和我們解釋。。。更沒有給其他人用一樣的染色料子。”


    靜怡搖頭:“不是的吧,隻有太皇太後和皇上能用明黃顏色呀。更何況太醫肯定核驗過這衣裳的,太醫都沒查出來——”


    話說到這裏,靜怡和達春麵麵相覷,都噤聲了。


    片刻之後,達春率先打破了沉默,壓低聲音說道:“這裏麵肯定有什麽我們不知道的事情,總之你要相信娘娘。”


    靜怡的眼神變得柔和起來,“好,我聽你的。”


    瑪祿這邊也審完了,但情況似乎不是很樂觀。


    怎麽這藥,還是宜妃自己的人帶進來宮來的?若說是宜妃自導自演,拿五阿哥來做苦肉計,也說不通啊。


    因為整個後宮都很清楚,宜妃保胎有多努力。


    自己一開始也懷疑過,防備過,可宜妃這胎實在是危險,她為了胎兒,連床都不下,身都不翻,甚至都長了褥瘡!


    如此看來,宜妃似乎不太可能是幕後策劃之人。但這藥的來源又如此蹊蹺。。。


    不過這時,魏珠公公已經來永和宮要人了。


    畢竟也是涉及到皇上的龍體,又是這等禁藥,康熙最終決定還是讓魏珠來審。


    再說他手頭還有宜妃助孕藥的這樁案子要查,這事情也牽扯到五阿哥,幹脆就讓魏珠一並辦了。


    瑪祿自然也沒有抗旨的意思,直接把人交了出去,又轉身去看靜怡了。


    見達春把靜怡安撫住了,兩個人神色都不似有什麽大問題的樣子,瑪祿剛點了點頭,就在白夏等人的驚呼中,暈了過去。


    瑪祿醒來的時候,夜色已深。白芙帶著容太醫等人守在床邊,見到瑪祿似乎有動靜,又衝上前來。


    白芙滿臉焦急與關切:“娘娘,您終於醒了!可把我們嚇壞了。”


    容嵇也趕緊上前為瑪祿把脈,仔細查看她的身體狀況。


    瑪祿隻覺得腦袋還有些昏昏沉沉,忍不住問道:“我這是怎麽了?現在什麽時辰了?”


    白芙忙回答道:“娘娘,您是突然暈倒了。。。現在已經是亥時。容太醫說您是情緒起伏太大,又太累了,一直在這兒守著,就等您醒來再做進一步的診斷。”


    瑪祿聽完,又看了一眼白芙:“靜怡還好吧?”


    白夏在旁邊破涕而笑:“您都這樣了,還操心這個幹什麽?她們好著呢,也幸虧今天她們在,幫我們主持著永和宮的大小事務,我們才能守著娘娘。”


    說著又低下了頭。


    瑪祿見她不太對勁,追問道:“怎麽了?”


    白夏看了眼容太醫,意思是這裏有外人在,她不好說。


    瑪祿被她這樣擠眉弄眼的作怪逗笑了:“容太醫是自己人,說吧。”


    白夏這才諾諾說道:“奴婢去稟告了皇上,也和四阿哥說了一聲。。。四阿哥來過守了娘娘一會兒,被達春送回去了。”


    說是送,實際上,白夏看著和趕也差不多了。


    瑪祿點點頭:“知道了,明天再去告訴他,我無事即可。溫憲和小七呢?”


    白芙說靜怡正在看顧呢,說娘娘累了早早睡下了,才糊弄過去。


    瑪祿嚇得都從床上坐起來了,還是一陣眩暈:“怎麽能讓靜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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